10首勃莱的诗，有情趣，也有爱意

文摘 2024-11-29 00:03 陕西

主播留白时光为你读诗

▎与一友人彻夜畅饮后，黎明时我们乘一艘船出去，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

这些松树，这些秋橡，这些岩石，

这黑暗而被风触摸的

水——

我就像你，你这黑暗的船，

漂流在被处处凉泉给养的水上。

在水下，从我儿时起，

我就梦见过奇怪而黑暗的宝藏，

不是黄金或怪石，而是真的

礼物，在明尼苏达的苍白湖泊之下。

今天早晨也一样，漂流在黎明风中，

我感觉我的手，和我的鞋，和这墨水——

漂流着，当全身都漂流，

在肉体与石头的云层之上。

几份友谊，几个黎明，几眼瞥向草地，

几把桨被雪和热所风化，

于是我们漂流向岸，越过冷水，

不再关心我们漂流还是直走。

▎晚间驾车进城寄一封信

这是一个寒冷的雪夜。主街阒无人迹。

唯一移动的事物是雪的涡旋。

当我提起邮箱门，我感触它寒冷的铁。

有一种我爱的隐秘在这雪夜里。

开着车兜圈，我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情诗

我们恋爱时，我们爱青草，

和谷仓，和灯柱，

和被弃整晚的窄小主街。

▎槽边的马匹

每一道吐息，被恋爱的

男人，和恋爱的女人吸入，

都将灌入那个水槽

精神的马匹在那里畅饮。

▎冬季诗篇

冬季蚂蚁微微颤抖的翅膀

等待羸瘦的冬季结束。

我以缓慢、蠢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就一两个词。

是什么令我们各自隐藏起来活着?

一道伤口，风，一个词，一个父辈。

有时我们以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别别扭扭，不完整也未治愈。

当我们藏起了伤口，我们便从

一个人类倒退成为一种有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感觉到蚂蚁的坚硬胸口，

那副甲壳，那沉默的舌头。

这必定就是蚂蚁的方式，

冬季蚂蚁，那些受伤

而想要活下去的一切的方式:

要呼吸，要感知另一个，要等待。

▎与一个多年未见的圣女的交谈

这么多年之后，我向你走来。

你说:“这么久之后你才来?”

我没办法来得更早。我的破嘴，

渴如深穴，吃掉了向往的种子

它本该播到地里的。尴尬而困惑，

毫不真诚，我睡去。我梦见了沙子。

你的眼睛在悲伤中并无笑意。

我说，“这么多年之后我来了。”

▎公羊

公羊走过薄荷味的新草。

鹰竖起他的肩羽。

两只小鸡羽毛相叠而坐。

就在黯黑的大雪片飘落之前。

▎清早在你房间里

早晨。褐色的咖啡勺，黄蜂状的

咖啡研磨机，邻居们还睡着。

你倾倒微微发亮的水时那道灰光——

似乎你旅行了多年才抵达这里。

终于你配有一幢房子了。如果不配

有它，就占着它;没人能赶你出去。苦难

曾经当道，贫穷，至少是没钱;

又或者是困窘。但那已经过去了。

现在你有一个房间。那些轻松的书:

《忧郁的解剖学》，卡夫卡《写给

父亲的信》，都在这里。你可以跳舞

只用一只脚，还能看雪片落下

只用一只眼睛。就连盲人都

看得见。他们这么说的。假如你有过

一个悲伤的童年，又怎么样？当罗伯特·伯顿

说他忧郁时，他的意思是他在家。

▎看星星

我依然在想牧羊人，多少星星

曾被他们看见。我们对上帝的爱要归于这些

曾经必须彻夜跟随，或陪伴的羊。

千万不可以让它们跑掉。还没到午夜

星星就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谈话者。

家长坐在她骄傲的椅上，受着惩罚。

狗追随猎人。每回一个故事结束

都有这样一番长久停顿在另一个开始之前。

我们中间那些身为父母，并且渐渐老去的人，

渴望，就像今晚，我们的孩子站立着

与我们在一起，看星星。就在这里，

八千年过去，而我依然记得。

▎写给露丝

有一种优美的行事方式。桦树枝

微微弯曲向上；或风将几片

雪花抛落，随后接合夜晚；

或是你留给我一小枝欧芹而再无其他。

每天早晨我们拥有这新机会。我们可以

跟在别人身后几步之遥走下山去;

我们可以进入一场对话仿佛我们得了赐福，

并不执著于我们获取怜悯的旧方式。

你有一种方式能知道另一个人

会需要什么哪怕时间未到，在派对

开始以前，当烟雾有时消失

向下于枝条之间。而我已从你这里

学到了这种任由一首诗存在的新方式。

诗 |选自勃莱诗集《从城堡偷糖》，译者陈东飚，已获出品方九久读书人授权

图 | nickie zimov

罗伯特·勃莱

（1926年-2021年）

20世纪美国诗歌流派“新超现实主义”（又称“深度意象派”）的领袖人物，早年在哈佛大学读书，50年代开始发表诗作，迄今已出版《雪地里的宁静》、《身体周围的光》、《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亚伯拉罕呼唤星星的夜晚》、《我的判决是一千年的欢乐》、《对着驴耳谈话》等20多部诗集，其中《身体周围的光》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另著有诗论集《谈了一早晨》、《美国诗歌》等，还翻译过里尔克、希梅内斯、聂鲁达、巴列霍、特拉克尔和几位中国古代诗人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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