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斋
□周殿祥
我小时候家里在每年的正月初一是要把斋的。当时对什么是把斋,为什么要把斋,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在把斋的这天都不能吃带荤腥的食物。
记忆中把斋的规矩是从除夕晚上“安神”开始算起,到初一晚上点起灯笼时结束。除夕的中午,忙碌辛苦了一年的人们,难得敞开肚皮吃上一顿炖骨头,外加一盘猪耳朵凉拌绿豆芽,炖骨头的香味弥漫在老屋的角角落落,至今都无法忘记。傍晚时分,年的味道愈加浓烈,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神秘与兴奋,尤其是孩子们,口袋里揣着好吃的,走东家串西家,“跑大年”开始了。把斋人家的孩子遇到不把斋的人家正在一起吃着丰盛的年夜饭,桌子上有酒有肉的,鼻腔根本挡不住这些诱惑,口腹才知道什么是垂涎欲滴。稍大一点,听父母讲起我们家族把斋的来历,他们也是听爷爷奶奶说的,有一年村里的牛得了瘟疫,兽医咋看也不见效,死了好多,人们没有办法,后来听人说许愿“把斋”有用,包括我们家族在内的村里 “原住民”的们便决定在神灵的牌位前许愿,承诺每年的大年初一吃素“把斋”,祈求老天爷解除牛瘟。说来也很奇怪,不久牛瘟消失了。从此我们家族就在每年的大年初一“把斋”。后来,我才知道,“把斋”是伊斯兰教所奉行的一种斋戒,把是“遵守”,斋是“斋戒”。在伊斯兰教历九月里,每日从黎明至黄昏不进饮食,称为“把斋”。
我们村里 “把斋”的来历如何,姑且不论。但至我记事时起,父母就是严格遵守着这一习俗,每年从除夕晚上开始,家庭成员都必须进入了“把斋”模式,不折不扣地执行祖辈们传下来的规矩。那时候除了外嫁的闺女,整个家族都集中居住在一个村子里,好像也没有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这样的传统,各家都忙乱各家的。我们家大年初一早上一般是吃煮豆面,掺了蒿籽的豆面十分筋道,母亲擀得一手好面,经她手擀出来的豆面薄厚均匀,切出来挽成椭圆形,一把一把的盘在案板上,等熬夜的孩子们起来了,豆面也煮好了,配上炒好的葱油咸盐酱,也不失为人间美味。
对于孩子们,早上的素豆面尚可,中午的这顿“把斋”饭,实在是对“馋性”的考验。“移民户”人家都不把斋,每到饭点,在不把斋人家玩耍的孩子们,无论主人如何热情招呼挽留吃饭,总会找把斋的理由离开,但内心还是对肉菜充满留恋的。小馋虫们等不到太阳落山,下午便从凉房(那时没有冰箱)早早的把做好的为数不多的几块熟肉消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只要灯笼亮起来,还没有等父母说可以开斋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拿出熟肉,享受起来。
如今,整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搬到城市里生活了,我们家族也不例外。即使在村里留守的人们好像也对“把斋”不太在意了,“把斋”已然成为遥远的回忆。尤其春节假期这几天,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因为吃肉菜太多喊叫着想有吃点素菜,想想我们小时候,如果能够连续吃上几顿肉菜,绝对是对生活的奢求。
撸起袖子加油干,才能有越来越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