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三人行
中国散文网
王艳秋 于秋雨 刘丽娟
作 品 展 示
一生知己是梨花
山东省 王艳秋
本来约在谷雨节去芙蓉邨看梨花,结果众友时间多不妥,我也染了感冒,行程便拖到了立夏前的一周。
跟友们戏谑说,虽有十天之隔,我们不会错过梨花,哪怕枝头只剩一朵,也是为我们盛开的。
心里底气不是很足,不知芙蓉邨的梨花念不念我年年眷顾的旧情,会不会安然驻足枝头。我又不是那一声令下让百花齐放的武皇,想必也有能力让梨花等等我们。
好在我们想看的也许不只是梨花吧,梨花只是引子,我们已经沉浸在这个盛大的春天里好多时日了,我们需要寻一处幽静觅一份清欢,缓释一下迷醉的心情。
芙蓉邨太贴合我们的心意了。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文化气息有田园风情,还有那无法描述的艺术氛围与周遭的无缝衔接。乍一进入,你无法给它定位,你眼花缭乱,你大呼小叫,你误以为穿越到了魏晋,也或许是盛唐。你在山间遨游,一步一景,一景一境,让你不停地转换自己的角色身份,忘情其间,继而久久不愿离去……
一生知己是梅花,魂梦相依萼绿华。别有闲情逸韵在,水窗烟月影横斜。这是晚清名将彭玉麟的诗句,想落笔一述这迟到的梨花之约,忍不住拿来第一句篡改成二字为我所用,我觉得梨花梅花有相像之处,特别是芙蓉邨的梨花。
我们来了。梨花真的在等着我们,在绿叶悠悠的枝丫间,那不忍失约的素衣仙子,放低了姿态巧笑嫣然,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一朵足矣,足以证明芙蓉邨的春天我们没有辜负,足以证明我与梨花的长情。
芙蓉邨的春天太繁复盛大了。漫山遍野的泡桐花铺排成浪漫的紫云,娇黄得刺眼的油菜花是打翻的调色盘,葱花开成一片居然也妩媚多姿,蒲公英紫地丁等野花们更是不遗余力,晃得你眼睛不够使唤。
还有这儿一片那儿一丛的红枫、修竹、黄玉兰、牡丹花,都在热烈热情地迎接着我们的到来,让你不把手机电量用光不忍挪步,不忍离去。
也许你会说,这样的春天我见得多了。我真的不知该不该继续向你描述天籁阁的筝音、茶烟、竹韵,描述每一个房间窗户自成画面的神奇。只要大自然生生不息,这画幅绝对是千金不换的,生动不已的,日新月异的……
如果你足够热爱艺术,那一定不要错过山间的美术馆。推门进入,让你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艺术的熏陶,也会有更多的敬仰敬慕油然而生。
坐下来听山庄主人讲讲这三十多年的风雨历程吧,讲讲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来龙去脉吧,讲讲他丈量过山间的多少脚步吧,讲讲他变废为宝的奇思妙想吧。成就辉煌的永远不是金钱的力量,干瘪的皮囊又怎会邂逅这么多有趣的灵魂呢?!
心中若有桃花源,此处便是水云间。我们何其有幸走入这山间,走入这世外桃源,释放掉俗世的不快,换取一身的轻松。我们珍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相遇,小心擎于纸上,心心念念,镌刻心间。
感谢有你,感谢芙蓉邨的梨花,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母亲节的礼物
——写给我的妈妈
山东省 于秋雨
我其实写过不少次我的妈妈,从小学的作文开始,甚至再到后来为她的书写序,大多数时候是在赞美她,但大多时候又好像赞美的只是作为妈妈的她:哪怕赞美她事业有成,也是从一个女儿炫耀自己拥有这般的母亲的角度来写。我忽地觉得,好像是不对的。
写下这篇文章的缘由其实很复杂,包含我对女性意识的觉醒、我对两性平等的追求、我对自身人生规划的进一步明确……而直接原因是我看到了一部电影的片段,大意是一个女孩子指责自己的母亲将事业放在了第一位,而不是自己。但母亲说她生来就是要成为她自己的,并非要活成一位母亲。在这一瞬间,我先前接受的所有教育与思想突然达成了闭环。
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抱怨我的母亲。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一个机器人?因为大多数时候我要模仿别人,要从别人的生活经历里来学习如何做这件事,如何对待某种态度。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说直到今天,社会环境下宣传的一直是母亲要照顾家庭,照顾孩子,在孩子成长的时期里陪伴孩子,给孩子足够的爱,而不是父母都在外工作,把孩子留给老人照顾。于是这个模板就恰好适用在了我的父母身上:在外打拼,我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我的成长里没有那么多父母的影子。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的妈妈好像不是合格的妈妈,她不符合社会大环境对一位母亲的要求,她好像没有那么爱我。可是我又有一个很微小的想法,一个自我内心真正破土而出的想法:我觉得这样的妈妈很酷,有自己的事业,可以靠自己做很多事情。但我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自我否定的人,当太多人都在重复一个观念的时候,我也选择了随波逐流。
在达成闭环的这一刻,我非常庆幸也非常愧疚,庆幸她首先选择了成为她自己,而不是完全地成为一个大众认可赞美的“母亲”;我愧疚我抱怨过她太多,试图为她戴上枷锁。她是一位女性,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不是作为母亲而诞生于这个世上的,她不该被贴上任何标签,也不该被任何人定义——我的妈妈不应该只是我的妈妈,她最应该是的只是她自己。将一个人的人生与另一个人的强行绑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将一个人主要定义为某某某的母亲,更是不合理的。我们需要母亲的爱,我们歌颂母亲的爱,但我们要的绝不是以母亲自我牺牲为代价的爱:这种爱是锁链,锁住了人的灵魂和躯体,那并不能算作真正的母爱。
亲爱的妈妈,我很开心,我也很后怕。还好你拥有着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游历那么多名胜古迹,见识到那么多山川风物,并且后来的很多时候你都会带上我;你可以有自己的事业,让我能够骄傲地向别人炫耀你,炫耀我有一个不一样的妈妈,同时更重要的是你拥有了属于你自己在社会上的身份,拥有了靠自己买下心仪的物品的能力。还好你没有成为从前我“理想型”的妈妈,还好你可以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多种选择,还好你成为了你。直到实现闭环的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你,我终于在如今的时间点上和过去的你重合在一起:你是很优秀的女性,你也是很好的妈妈,你有着很酷的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而这样酷的人生里,也有一个很好的我。
请妈妈永远不要彻底成为妈妈,在你的人生故事里,你永远是主角。
悠长小路惹深情
四川省 刘丽娟
每每想起我的小学,就会想起家乡的村小,想起村小就会想起通往村小的那条悠长又曲折的小路。
爸爸是村小的民办教师,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跟着他一起去上学了。我只在村小上了一年学,却对这条小路,这所学校和学校门前的大黄桷树念念不忘。
天晴的时候,我常和伙伴们呼朋引伴地去上学。一路走,一路流连花丛草甸,一路嬉笑打闹。
九十年代的农村全然不像现在的样子。每一块地,每一亩田都郁郁葱葱的。一眼望去,满目苍翠,碧色欲滴。一条小路从田野间蜿蜒而过,好像在碧色绸缎中画出的剪裁线。我想,定是有一位技艺高超的裁缝师傅,要把那漫山遍野的绿意缝成一件裙裾飘飞的新衣吧!
女孩子们总有办法让自己变得漂亮起来。树上落下的桃花、李花、杏花,被风吹落的柚子花、橙子花、油菜花,路边红的、粉的、蓝的、紫的小野花,都是我们天然的发饰。簪一朵小花在鬓边,我们便成了一群快乐的花仙子。上学的小路就是花仙子们翩翩起舞的悠悠花路。
雨天就不同了,小雨湿滑,大雨泥泞,如果是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那孩子们上学就极为艰难了。村小坐落在山梁上,爬上山梁的那段上坡路最难走。山梁虽不算太高,可小路又滑又险,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也会跌折了腿脚。一到下雨天,学堂里的孩子就会变少,特别是低年级的孩子,有大人送的还好,没有大人送的基本来不了。后来,为了不耽误孩子们上学,老师们总会在雨天趟着泥泞下山,在山下等着接孩子们上学,雨天缺席的孩子才少了起来。
我是幸运的,一到雨天,就可以享受被爸爸背着上学的待遇。
爸爸年轻时不仅教书还干农活。他总会天蒙蒙亮就起床,趁妈妈准备早饭的时候去挖两垄地,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农活,干完活扛着锄头回家吃饭,吃完早饭,才带我去学校。当年的爸爸肌肉健壮,脊背宽阔,走路又稳又快。爸爸背着我,我撑着伞,父女俩在伞下的一方小小晴空里缓步在泥泞的小路上。有爸爸背着,即便风雨交加,我也心中安稳,从不害怕。别的孩子害怕的下雨天,对我来说却是最温暖的日子。
爬上了山梁,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学校了。学校坐落在高高山梁上的平坦处,是一座旧庙改建而成的。与其说改建,还不如说只拾掇干净了,搬走了僧人们的物品,把桌椅板凳布置成了学校的样子,连新的粉刷也没有,就成了一所乡村小学校。
学校门外有一片小土坝,是孩子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勉强称之为操场吧!操场边上有一棵大黄桷树。老人们说这棵树有几百岁了,还说树上栖息着一窝神秘的猫头鹰,叫我们都不要爬上树去,上去了会被猫头鹰的尖爪挠眼睛。于是,孩子们都对这棵神秘的大树心生了敬畏,都不敢去爬。不过,也有些胆大的男孩儿会爬上树去。他们蹿上树去,坐在树杈上扮鬼脸,显示自己的大胆和能干。可一旦有人喊:“猫头鹰来了!猫头鹰来了!”那些男孩儿便忙不迭地滚下树来。树下是土坝,不太硬,也没见谁受伤。倒是他们连滚带滑逃下来的样子实在滑稽,常常逗得老师学生一起“哈哈哈”地大笑。
就算孩子摔了,也没人会找学校麻烦,那年月的家长都是极敬重老师的。孩子如果不听话被老师打了屁股,那是活该,就更别说自己爬树摔跤了。因此,老师们只善意地提醒,让孩子们注意安全,并没有现在害怕被问责似的如临大敌。
那时,孩子们的课余时光都是自由而欢乐的。男孩子有爬树的,有扔石子的,有弹玻璃珠的,有打豆腐干(纸折的)的,有打仗的(用树枝)……女孩子们踢毽子、跳绳、捉迷藏、翻花绳......课间十分钟能玩出十几种花样来。
有的孩子比较野,一下课就跑远了,跑到山后的大树上捉鸟雀去了。摇铃的老师见人不齐,就把铃铛从校内摇到校外,还站到操场上一边“叮叮当当”地摇,一边扯着嗓子喊:“上课了!上课了!上课——了!”因为站得高,那声音也传得远,山梁那边的农家也听得见。农家的小狗和鸡鸭听见了,都“汪汪汪、咯咯咯、嘎嘎嘎”地回应。一时间,脆响的铜铃声、老师的呼喊声、小狗鸡鸭的叫唤声,还有大黄桷树枝叶的哗啦声,在山谷间交错流转,汇成了一曲山村小学特有的课前交响乐。这时候,那跑远的孩子也红着一张脸,汗流浃背地跑了回来,一溜烟儿就钻进了教室里,只剩下村小交响乐在山谷和山风中飘荡回响。
现在的老师都是严格分科的,可那时候的小学老师几乎都是“全挂子”。我的老师是位姓杨的女老师,语文也教,数学也教,体育也教。我爸爸也是,好像什么都能教。我见过他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字,见过他和学生们一起演算,见过他在课堂上吹笛子,还见过他在操场上带着学生们做操……
毋庸置疑,那是爸爸最帅的时候!不知道,现如今,爸爸会不会想念当年那段看似贫穷却意义非凡的岁月。
大概五六年前的某一天,我突发奇想,绕道去了村小。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居然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过道是空的,教室是空的,办公室也是空的,我当年的课桌早已不知去向,就连园中的冬青树也不知被搬去了何方,只有操场上的大黄桷树还在……大黄桷树挺立着苍劲的枝干,用慈爱的目光凝视着我,用青翠的枝叶呼喊着我,好像在说:“孩子,你怎么才回来?你的小伙伴们呢?他们怎么不来看看我?”
我心中怅然,在树下坐了许久,才沿着当年上学的小路慢慢地走下了山梁。小路依然蜿蜒曲折,却已荒草丛生,不见了花朵的影子,路边的田地也不似当年的碧翠一片。那些裸露的干土坷羞涩地蜷缩着,好像在太阳下光秃秃地晒了一百年。地面横亘着无数裂痕,那些裂痕像一张张干裂的口,喉咙沙哑地诉说着对甘霖和绿意的思念……
因这次的所见,也因故乡老屋的破败,我害怕触景伤怀,好些年都没再回过老家。写至此处,黯然神伤,给常在老家行医的大姑父打了个电话。大姑父说,今年有人在老家的村里包下了大片田地种稻谷。这时节,秧苗都长起来了,田野都绿起来了,荒芜好久的田地又开始碧浪翻涌了。大姑父还说,借着乡村振兴的东风,乡村公路已经修得四通八达,交通也便利了许多。
听了大姑父的话,我心中顿时安然了,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稻田碧波万顷的模样,看到了村小门前的黄桷树嫩枝满头的模样,看到了一群群孩子背着书包走进崭新的小学,看到了变成平坦大道的小路在翠竹青禾的掩映下焕发出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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