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倩
01
秋色又带香色，那是怎样的一种颜色？
那样的颜色混搭在一起，像一首新奇的诗，要好好品一品。
秋色，在古语中表示“白色”。
李白有这样的诗句：“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其中的“秋霜”，就是白霜的意思。
那么香色呢？
那颜色其实是指檀香和沉香的颜色。
沉香，是一种植物，木材质地坚硬而重，略带黄色，又有淡淡的香味。 檀香又有点暗绿。
檀香和沉香都美得让人意外。
秋色加香色，便是秋香色。它是白色加黄色，接近浅橄榄色，还有一点点绿，再加一丝丝香气。
但又不是那种普通的浅黄和淡黄或是黄绿，终究是一种不可言喻的色彩。
这样一种奇妙的颜色恐怕只有曹雪芹能说得清，道得明。
《红楼梦》第八回，贾宝玉走进薛宝钗的屋子，曹雪芹从宝玉眼中写出宝钗的服饰神情，然后笔锋一转，由宝钗眼中看宝玉，只见他：“头上戴着纍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了长命锁，记名符，另有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
这一身打扮，未见过，只想像便已夺目。
第三回，写道：“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直觉得高贵扑入眼帘，尽显贵气。
第四十回，贾母提到一种如蝉翼般的窗纱，叫作“软烟罗”，“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
如烟雾一般的颜色来喻秋香色，既新奇，又梦幻。
第一零九回，写到妙玉的打扮：“只见妙玉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跟着一个侍儿，飘飘拽拽的走来。”
妙玉的这一身被秋香色丝绦点缀的绫裙，活脱脱如仙女降临。将妙玉脱俗的气质跃然纸上。
还有第四十九回，写到了湘云的打扮：“只见他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麀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完全一副小子样儿的打扮，众人一见，都觉得湘云比她打扮成女儿更俏丽。
不可言喻的秋香色，被曹雪芹信手拈来，好不精彩。
02
众所皆知，黄色是皇室专用颜色，秋香色因为有黄色的成分，所以也一度被皇室独有。
清朝从皇太极到顺治皇帝时期，禁止臣下僚属袍服擅用黄色和杏黄色，除非皇帝特批，连黄色系中的秋香色、柳黄、鹅黄、米色都在禁用之列。
黄色系的香色包括香黄色、秋香色、沉香色，臣下不得擅用。
《清史稿》记载：“初制，皇后冠服，凡庆贺大典，冠用东珠镶顶，礼服用黄色、秋香色五爪龙缎、凤皇翟鸟等缎。太皇太后、皇太后冠服，凡遇受贺诸庆典，冠用东珠镶顶，礼服用黄色、秋香色五爪龙缎、绣缎、妆缎。……”
清顺治九年四月上谕：“凡违禁衣服，如：三爪、五爪满水缎圆补子，黄色、秋香色、黑狐皮，俱不许存留在家。馀越品衣服，如御赐许穿用，若非御赐，听其变卖不许穿用……”
康熙年服制规定：“民公以下，有顶带官员以上，禁止穿五爪、三爪蟒缎满翠缎圆补服，黑狐皮、黄色、秋香色衣……”
雍正二年，“又申明加级官员顶带、补服、坐褥越级僣用之禁。官员军民服色有用黑狐皮、秋香色、米色、香色及鞍辔用米色、秋香色者，於定例外，加罪议处。该管官员不行举发亦如之。”
不过，清中期以后，香色则成了嫔一级的礼服、吉服服色，福晋皇子亦同，香色在权力体系中的地位下降了。
《清禆类钞·服饰》中记载“香色，国初为皇太子朝衣服饰，皆用香色，例禁庶人服用。嘉庆时庶人可用香色，于车帏巾栉，无不滥用，有司初无禁遏之者。”
虽说在权力体系中地位下降，但秋香色高贵的气质丝毫不减。
在过去的服饰中，秋香色的衣服尽显它的高贵与华丽。
一种颜色需要用品诗的心情去品，足见它的罕有和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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