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6日,笔者曾在泾河文化研究公众号平台刊发了《古愚先生祠》一文,其内容源于笔者拙编《刘古愚寻真》上卷《百代真儒》第十五章《古愚祠堂》稿本,文中记述了关中大儒刘古愚先生殁后,其门生及社会贤达先后为先生营建醴泉烟霞祠堂、泾阳味经书院祠堂及西安刘子祠的概况。
2023年冬,许建老师又陆续提供部分相关资料,现对原文补充与修正。
一,关于醴泉烟霞洞祠堂的创建时间。
吕效祖(1923—2008),又名礼泉三老,陕西礼泉赵镇人。著名地方史志研究者。曾任古愚学校名誉校长。民国二十四年(1935)前后,国民党政府西京筹委会在陕西设立了三所省立小学,昭陵小学便是其一,吕先生曾就读于该校。该校前身为刘古愚先生创办的复邠烟霞洞义学。
1998年秋,陕西省刘古愚教育思想研究会为纪念古愚先生诞辰155周年,在礼泉烟霞草堂旧址刻石立碑,吕效祖先生作了书面发言,他言,烟霞草堂刘古愚祠堂修建于民国十二年,即1923年。因无其他旁证,也没有稽考到该信息的出处,故《古愚先生祠》一文未采信。
二,关于泾阳味经书院刘古愚祠营建时间及柏堃信函。
《古愚先生祠》一文中泾阳味经书院西侧刘古愚祠营建时间采用了王兴林主编的《泾阳史话》第一集,于一、王玉民所著《泾阳四大书院与通儒台》一文信息,该书第33页:“洪宪二年(1916),(味经书院)改为高等小学,西边修有刘古愚祠,东边建杨凤轩祠。”
《宣统重修泾阳县志·寺观》记载:“刘古愚先生祠,在味经书院西,宣统二年(1910)建。该志主编周斯亿曾任味经书院监督。该祠堂营建时间应以后者记述为准。
1931年上半年,刘佛吾(1)任泾阳县长,暗中唆使学界青年拆毁泾阳刘古愚祠。刘门弟子柏堃曾就该祠部分被毁坏事件专函同门张元勋先生,因牵扯共产党员刘佛吾暗中指使,出版《刘古愚寻真》时,删除了信函部分内容,今完璧如下:
鸿山学长道席:
前奉函未审入览否?古愚先师祠完全受庞氏欺骗,因未悉向系赤党也。暗中学界青年有去岁刘佛吾县长隐隐提倡,势力渐猖狂,周定侯已受其党打击。专以排斥老年,铲除旧学为宗旨。先师祠因索款不遂,借端捏造,用宣传手段毁坏名誉,油印传单数百张,各处邮寄,如省政府、教育厅、省内各高级学校,南京、洛阳、天津、北平、南通各机关。诋为劣绅侵吞祠款,毁灭先贤,借势狡赖等罪名。前在省垣,宝山已偕诸同人在通志局议决,呈请省主席取消泾阳拆毁之令,格外保护。旋见报纸载,于公右任捐洋三百元以解,纠纷遂止。现周定侯已着手神龛、祠额矣。但祠东被毁廿余堵界墙(前校长毁界墙),及临街头门(厂氏今年毁门墙),非借此款一一修筑,不能成独立之专祠而成学校之附属品,此意出于诸同门则成公意,出于弟则邻于好胜私意。可否来函,嘱恢复旧界墙及门墙,以便与周定侯交涉,俾复旧观而拓新规。弟刻已在县政府起诉,最后拟诉最高法院,兹将呈文稿抄阅。倘法律有效,该氏必受司法散布流言、毁坏人名誉之罪,或处五等有期徒刑,或百元以下之罚金。庶几奇辱可以稍雪,凶焰不止太张。不止个人关系,而正气克伸,恶少以学术杀人之祸亦可以少敛矣。专此缕缕, 衹颂道祺!不一。
同学弟堃上言,七月十九日。
三,关于西安刘子祠修建、落成时间及筹办烟霞图书馆、烟霞书院。
刘古愚先生弟子张鹏一编撰的《刘古愚年谱》第224页载:
“民二十二年(1933)又建祠于省垣文庙启圣祠之东,门房三间,厢房六间,中庭三间,正殿三间,后为菜圃,垣墙、井、厕皆备,省主席邵力子以官钱添助之……”
张鹏一撰文的《西安新修刘古愚祠堂祭文》辑录在《富平文史资料第十七集》——张扶万先生专辑,第50页:
“维中华民国二十三年(1934)夏历四月初八日,乡后学及门人张鹏一等,谨以牲醴香楮致祭于古愚先生大人之神位……
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一日(1934),《西安日报》刊文:《刘子祠已落成》——昨举行会祭醴,百余人参加,将来拟在祠内附设一小学。录文如下:
关中宿儒刘古愚先生,清末主讲味经,倡导致用之学,一时有南康(有为)北刘之称。以是先生高足遍三辅,先生殁后已三十余年,其门人等念先生生前之教化,光系三秦文献,实非浅鲜,为永久纪念计,遂发起为先生立祠奉祭。乃择地于文庙东侧,兴工选材,数月于兹。昨日上午十时,为刘子祠落成,行会祭醴之日。先期发出《通启》百余份,是日到会者绥署、省政府各厅、省通志局、测量局,各团体、各报社均派代表参加,约有百余人,颇极一时之盛。届时会祭,由王卓亭主祭,行初献醴;张鹏一行亚献醴;培成行终献醴。醴成会讲,将来拟在刘子祠筹设一较完备之学校,以绵关中之文献云云。兹将祝辞及康有为诗录左。
维中华民国二十三年夏历四月初八日,乡后学及门人王典章、王健、张鹏一、冯光裕、柏震鹏、陈景云、张步侯、吴廷锡、王兆离、培成、王宪章、赵丕燮、赵玉玺、韩光琦、王谦柄、郝俊甫、赵振灿、李荫堂、张丙昌、段惠诚等谨以牲醴香楮致祭于古愚先生大人之神位曰……
祭文及康有为诗略。
以上三条信息张鹏一均是参与并记述者,显然,前者写明修建时间,为1933年,后两条则明确了西安刘子祠落成会祭时间,即1934年夏历四月初八,公历即5月20日。
关于刘子祠落成及入祠典礼,刘古愚弟子赵玉玺曾致张元勋信札,亦详述之;
果丈大人钧鉴:
前函贴想收到。口古如说蓝川仍须由兴到清麓,再住数日方能回蓝,此时想已往原矣,兹禀者。
古愚师入祠礼於初八日上午敬谨举行。主献以齿为序,初献王卓老;亚献张扶万;终献培绎儒。侑实献茶,先生之嫡孙三省、侄孙汝雅、外孙王观志分行之,与祭者六十余人。醴行乐奏,穆穆皇皇。
先生殁后三十余年,值此时代而能在都会中营建三千余元之专祠,巍然独享,非有真诚大德,何以与此?玺每读其书,味尝不钦其悲悯之热心也。是日祭文张扶万撰;门联、楹联则玺为之。抄呈对联钧览。
大门:烟霞敦古道;
丰镐起新祠。
过厅:讲肆宏开关学幕;
灵光巍近圣人居。
享殿:当年杖履琴书侍侧肃展涵海量;
今日香花薪火追随莫负替天功。
愚晚赵玉玺谨上,四月初九日午。
阖潭均吉。凡事有兴有废,今春余游省垣,路过刘祠,一片荒凉景象,令人难堪,不禁口今昔之叹也。
以下为《西京日报》所载,在西安刘子祠祭奠刘古愚、附设小学及筹设烟霞书院事宜。
1933年10月3日,《张扶万等昨祀刘古愚》。——耆绅将请省准柏、贺、刘三儒人入祀先贤祠。
昨日,为咸阳故儒刘古愚先生祀日。上午十时,刘氏门下弟子多人,假通志馆办公厅设位致祭,公推张扶万主祭,醴毕由耆绅多人集议,据将三原贺复斋、长安柏子俊、咸阳刘焕唐三故儒,呈请省当局,核准入祀省孔庙乡贤祠,闻日内即将呈文递出云。
按:《陕西省孔教会汇志》第三期(民国二十三年十二月刊),赵玉玺(宝珊)撰文,牛兆濂、张元勋、王典章等二十八位名流呈省政府请以贺柏刘三先生入祀乡贤祠。邵力子函复:……三先生品端学粹,足资矜式,自应附祀省会乡贤,以崇正学,而垂久远,其升主入祠等事,即希协商同仁择吉办理。”
《贺柏刘三先生入祀省会乡贤祠祝文》,文中言,“维甲戌夏历二月二十八日(1934),乡后学,某某谨致于清麓贺、沣西柏、烟霞刘先生之神位前……
1934年2月7日,《先儒刘古愚先生入祠奠醴约于三月中旬举行》。
咸阳刘古愚先生祠宇业经落成一节,已志前报。茲悉,刘之门生多人近又筹措捐资,在刘之祠堂内添建过庭、东西厦房若干间,为研究讲学之地。刻因天寒,定于三月中旬春暖解冻后即动工兴筑。俟工程告俊,即举行入祠奠醴云。
1934年10月17日,《烟霞图书馆募款购图书》。
耆绅张扶万(鹏一)、王典章(幼农)、赵宝珊(玉玺)等在孔庙东偏咸阳刘古愚先生祠设立烟霞图书馆,筹备多日,昨据某负责人谈,张君等因刘祠存书不敷,拟募集款项另购备大批图书以备各界人士浏览云。
1936年9月28日,《张扶万等会祭乡贤刘古愚》。
今(28日)为乡贤刘古愚先生祭期,刘氏门人及省垣名流张扶万、梁海峰、郭英夫等定今晨十时在文庙街刘子祠举行祭醴,藉以追念。
1941年10月2日,《王典章等昨祭乡贤刘古愚,仪式极为隆重》。
乡贤刘古愚先生祭醴,于昨(二十八日)晨十时,在刘子祠如期举行,到刘氏门人王典章、张扶万、梁俊(峻)山、郭英夫等数十人。届时由王典章主祭,仪式极为隆重。
1943年9月11日,《公祭刘古愚定明在刘子祠举行》。
陕省名儒刘古愚先师,道德高尚、学识渊博,毕生精力尽瘁于设教诲人。各界名流,出其门下者,不可胜计。九月十二日(旧历八月十三日),为刘先师祭期,开西安各界定是日上午八时,在本市文庙崇圣祠东刘子祠举行公祭,以资纪念。(中央社)
1944年4月26日,《纪念名儒刘古愚,筹设烟霞书院》——于院长等四十余人发起。
检察院于院长、中委张溥泉、邵力子等四十余人,为纪念清季关中名儒、经世学家、科学先进刘古愚先生,特发起筹设学校,并于日前召开首次发起人会议。出席人除外埠未到外,到张溥泉、刘定五、冯效伯、杨叔吉、王捷三、王友直、周伯敏、韩威西等二六人。商讨结果,决议在醴泉烟霞洞以现行教育法规,筹办烟霞书院,研究经世之学及现代科学。由冯效伯、王捷三、周伯敏、李幹卿、刘依仁等起草,并与本市刘子祠筹办烟霞图书馆及附设小学,由岳持斋、梁幼垣、李景耀、王 伯、赵辑五、刘冠世等起草,以资纪念。
按:烟霞洞在醴泉九嵕山麓,为刘古愚先生讲学之地。其遗著除《烟霞草堂文集》及《遗书》外,尚有《童蒙识字捷诀》。其《汉书食货志注》及《前汉书艺文志注》等书,已被开明书局编入《二十五史》内,为研究史学之宝典。(中央社)
1946年9月9日,《本市各界名流多人昨日公祭刘古愚》。
【中央社】本月八日,本市各界名流公祭刘古愚先生,计到王友直、寇胜浮等三十余人。如仪祭毕,并决议重印先生遗著,《烟霞草堂文集》及《遗书》等书以广流传而宏学说。
张鹏一撰《刘古愚先生没后三十周年学说纪念文》曾记述:“予受教于先生(刘古愚)十年之久,深愧于先生之学,无能为役。然感于同人之不忘师门,每岁致祭,二十年如一日,又以祠宇未成,祠地忽被收没,奔走计画,悉为人所难能转念……”“祠宇未成,祠地忽被收没”当指西安刘子祠。又查张鹏一所撰《清甘肃候补直隶州州判拔贡生和庭赵君墓志铭》记述:
“(赵和庭)又议醵资于省垣修征君(刘古愚)祠堂,历十年之久,经各方资助,祠宇方立。”
由以上信息可知,西安刘子祠,动议于1923年前后,因基地被因故没收,耽延至1933年秋,邵力子任陕西省府主席后,事情才有转机。
邵力子(1881—1967),原名景奎,字仲辉。浙江绍兴人,中国近代著名爱民主人士。1933年5月5日,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所题“刘子祠”匾额,长约1米,宽0.6米,左下方署“民国三十二年”。时间应为1933年下半年。
1933年8月3日函请陕西孔教会,一周后,孔教会复函允准,望“即日动工,以肃祠祀而荐馨香”。冬,工营建初成后,1934年2月7日后,“刘之门生多人又筹措捐资,在刘之祠堂内添建过庭、东西厦房若干间,为研究讲学之地。刻因天寒,定于三月中旬春暖解冻后即动工兴筑。”四月初八日落成并完成了入祠典礼。
先生没后三十余年,历经十载,能在都会西安营建三千元之专祠,非有真诚大德何以与此?
注释:
(1)刘佛吾(1899—1982),陕西临潼人,1925年北京大学未毕业即考取官费留学日本。1930年12月至1931年6月任泾阳县长。1953年为兰州大学总务长兼图书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