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远方，真实的阿勒泰
文化
2024-05-10 20:48
云南
国内去了那么多地方，如果你问我推荐一个最值得去的地方，我可能会推荐新疆或者西藏，如果不想去海拔那么高的地方，让自己身体好受一些，那么直接新疆了，尤其是自然景观。不推云南大理，是因为，只有新疆西藏这种地方，才可以一眼把人镇住，而大理适合慢慢生活下来，才能品味她的美好。改编自李娟的散文《我的阿勒泰》同名电视剧播出了，获得一致好评，虽然不如《去有风的地方》那么火，但也引起热议，在没去新疆之前，我也对远方的阿勒泰充满着想象，直到几年前落地阿勒泰机场，那算真实地接触。说实话，看《我的阿勒泰》这本书时，总觉得太过平淡与琐碎，有时候看一半看不下去了，一般类似的散文书籍，我能 2 小时看完一本。当我真正在新疆旅游，生活的时候，其实会觉得，无论是剧，还是书，都非常写实。对于我一个南方人而已，对下雪充满着浪漫地想象，每一次都是勾起我美好的幻想，虽然已经看过十几次下雪了。可是对于阿勒泰的人而已，下大雪意味着灾难，牛羊如果没有及时避寒，直接就活生生地冻死，道路堵塞，交通中断，今年年初阿勒泰将军山滑雪胜地，因大雪很多游客困在阿勒泰，过了好几天才用直升机运走。还有草原上的生活的牧民，他们的生活豪放，粗犷，仗义，大口吃肉大口吃酒，你去他们家吃饭，免费杀牛羊给你吃，但另一方面，他们没有所谓的“边界感”，而是大口喝酒通常意味着，很多牧民酗酒。剧情中有一个人酗酒，晚上下雪跌倒在马路上冻死了，这在北疆是很常见的。我有一次晚上回伊犁的牧场，问朋友，为什么这条没什么人的路这么晚了还查酒驾，他说，因为经常有人醉酒冻死在路边，所以查得很严。牧民的生活，其实很艰辛，比很多所谓白领更累，体力上的那种累，蒙古包里面的居住条件，真让你体验一晚，你妥妥地受不了。当然，牧民的可能比一个普通白领富裕多了，一家养个几百头羊，一年不轻松的几十万是有的。很多读者给我留言，大理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不一样那就对了。作为一个走马观花看个两三天的打卡游客，哪里有这么多风花雪月，奇遇与艳遇，隐居的高人怎么会让你轻松遇见呢？你想奇遇，也不是遇不到，而是要做不少功课，要合适的领路人，要打入内部圈子，所费不一定是钱，而是很多心思在。无论是牧民的生活，还是大理的生活，其实大部分都是很琐碎，平淡，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无法像侦探小说一样，做到高潮迭起。看完《我的阿勒泰》电视剧，我甚至很多剧情都想不起来，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剧情，导演已经很还原真实著作了，但仍然给李文秀编排了一段爱情故事进去，这么美的地方，不放点爱情故事进去，好像说不过去啊。旅游观光的视角，与长期生活的视角相差很大，如果你问某个人，他工作生活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旅游观光地，很常见的一个答案是，没有。我们因为离真实地牧场生活，有着一个遥远、浪漫、安全的想象，如果真让你去新疆牧场生活几个月，每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马粪羊屎味习以为常，荒凉的草原没有外卖，更深的山里没有信号，无尽的远方背后是无尽的无聊，你很可能会说，什么时候能回城市？很多朋友，都有一个隐居山林，或者去乡下种地的美好想象，等自己退休了，就过这样一种生活。这种想法，跟我退休了，去环游世界，一样离谱。“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陶渊明的归园田居你真读进去了吗？陶渊明不是一个合格的农民啊，种地技术远不如我啊，靠他种这点地，要把妻儿饿死的节奏啊。但是，千千万万种地专家，为什么陶渊明一个不会种地的人那么火，在于情感，他给千千万万有点文化的中国人指明了一条退路，“大不了老子不干了，种田去！”这种诗意情感的表达，独一份啊。幻想就让它永远留在想象中，才不会被真实破坏它的美好。很多人喜欢看旅行前去看小红书攻略，网上一堆信息，100 个人夸大理多么乌托邦，另外 100 个写大理避雷，劝退贴，其实都挺真实的，只是二者都在放大那大理的 1%，其余 98%的大理，是平淡的，没多少波澜的，这是更真实的真相。就像我平时写文章，我不可能每天写流水账，今天刷了手机 4 小时，做饭 2 小时，跟朋友扯淡吹牛逼 3 小时，还到处溜达，吹了妖风，看了几集电视剧，看了 1 小时书，这些更日常的，我这么写有人看吗？不可能这么写的嘛，我不能老写，今天去打麻将，打了一天，明天要奋斗之类的话。创作，意味着要把一些有戏剧性，代表性，能够引起读者共鸣的东西拿出来，再做一个文学性，艺术性的处理，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创造者嘛。顺便吐槽一下，最近有一个大理认识的人，在巴厘岛做旅修翻车了，因为如果看她的朋友圈，就会觉得，这个女生状态怎么那么好，那么自在，过上了我不敢想的生活。但真正去报名她的旅修团，才发现自己被坑了，收费 1 万，提供 2000 块的服务，哦不，是根本没有任何服务可言，她说，你们是跟我一起玩的。住宿条件卫生有问题，做公交车或者骑摩托车，徒步去参加活动，活动课的老师是公益的，学员参加被赶出来……所有学员一起要求退款，她还不停地扯谎。她的朋友圈依旧很“灵性”，很自在，很“任性”，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每天都充满着感恩与奇遇。可能她并没有编造，只是为她的生活涂了一层厚厚的滤镜，旁观者看来，那 1%的精彩就是她生活的 100%。我为什么有很长时间去全国到处跑，就是想接近真实的时间，看见真实的生活，尽管大家都是戴着滤镜去生活的。我文章写了很多大理的，好的，坏的，传奇的，还有关于我个人的成长与感悟，但我这里要警告读者，现实中的我，也没有一米八，也不怎么能说，看起来也不快意恩仇，甚至有点木讷与羞涩。真实中的大理生活，也是平淡居多，没有那么多艳遇，也没有那么多奇遇，如果一年 365 年，你在深圳能遇见 5 件觉得印象深刻的事情，来了大理，发现一年可以遇见 30 件，你会发现，这个地方真神奇。可是，你要知道，即使一年发生 30 件，也是占比非常小的啊，可没有人关注那个大分母，关注那漫长的平淡，那或许是更真实的存在。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也不必谈什么英雄主义，好好生活，与这个世界真实的互动，只是这么存在着，就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