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9年的夏天,家里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山东某城(涉及人命,不直呼其名了)出了怪事,当地的警方有些摸不着头脑,需要家里的人给他们一些“专业”上面的指导。
家里管事的老头子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熟人的面子又不能不给,说不定以后就有什么事情会求到人家门上。
几个老头子一商量,就说,正好这个机会难得,既然不拿人家的钱,就不需要担心办不成事,难向雇主交待,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家里的年轻人去练练手,于是家里就把正好闲在家里的三个青年人全都派去了某城。
三个人正好一辆车,隔天上午就已经到了。
三个人年纪最大的那个才三十五,最小的那个还不到三十。某城的警方当时一看这三个人,都显然有点吃惊,大概是没想到我们家没派一个老字辈的压阵,竟然来的全是年轻人。
双方寒暄过后,直入主题。
某城的警方说,这次请你们来协助调查一个案子,希望你们在保密工作上可以做好。
家里人说,多做事,少说话,这是行里的规矩,请你们放心。
警方说,这次的事情真的有一点麻烦。济南有一个地方叫做甸柳庄,隶属济南历下区。整个地方原本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算是一个乡镇。但是最近几年随着城市的扩大,这块地方也渐渐的变成济南这个省会都市的一部分了。
随着发展越来越快,当地的长居住民的背景成分就变得混杂起来,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治安自然也就越来越差,每天大大小小的打架斗殴层出不穷,出了人命的刑事案件每年也都有几次。
可是就在上个周的周末,一个案子却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那天和往常一样,因为是周末,人会格外多一些,但是到了十点多,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疏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瓜摊上来了四五个学生,是附近大学逃夜溜出宿舍区网吧通宵的。
几个人在附近的宵夜摊上吃了点东西,于是就又结伴来吃西瓜。原本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这一次却闹出了事情。
这几个学生和隔壁桌的几个混混,因为座位的原因,吵了起来,然后就是大打出手。
在打斗的过程中,一个学生抢过了卖瓜人的西瓜刀,砍伤了几个混混。
混混没有防备,身上没带武器,拿起板凳做武器还击。但板凳过于沉重,又不方便使用,拿上板凳的混混攻击力没怎么提升,却在速度上变差了很多。结果被一个打红了眼的学生一刀砍在了脖子上,顿时血就喷出来了。
那个混混的脖子几乎断了一半,整个脑袋都歪在了一边。眼见是活不成了,晃晃悠悠的就倒在地上了。
这下子学生的酒醒了,两边的人都停止了打斗,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几秒沉默,然后就是惊呼和四散奔逃的看客。
一看出了人命,很多人都掏出电话开始叫救护车和110。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那个倒在地上脖子被砍断一半的混混,晃晃悠悠的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几个朋友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都断了一半,血喷了一地,人却没死,竟然还能站起来?
一个混混往上前扶住他,道,快躺下,快躺下,救护车要来了。
那个头断了一半的混混,用很呆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混混的眼睛一刹那间就变得血红,眼眶也开始往外渗血。
那个扶他的混混是最近距离看见这一幕的人,所以当场就吓得不动了,哆哆嗦嗦的说,你,你,这是怎么了……那个语气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不远处的几个人也看出有些不对,人类那种和野兽一般天生的对危机的预感,告知了他们有危险正在降临。
远处的几个人大喊,快过来,他有点不对!
这个时候那个扶人的混混也清醒了过来,转身就想跑。
不想那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混混,一把就薅住了他的后衣领,动作快的的几乎没人看见。然后就是往自己身后那么一扔,那个想要逃跑的混混就这样被扔到了四五米远的一堵院墙上,一声撞击的声响之后,那个混混从墙面上又摔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一个一百几十斤的汉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抓着衣领抛到了半空,还扔了四五米远。
这可不是好莱坞电影,你就算请一个专业的举重运动员,也不可能仅仅用一只手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就把他扔过头顶,还能抛到几米远的地方。这种手劲,估计只有传说中,力可举鼎的楚霸王项羽才能做得到吧。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刚刚喷了一地血,被人用刀砍断了一半脖子的重伤员。
于是就在现场,又爆发出了比刚刚还要震惊的呼喊声,不少人都在喊,撞鬼了,撞鬼了。
就在此时,那个红着眼的混混把头一转,盯着刚才那个拿刀砍自己的学生一眼。但这个混混此时的转头动作格外诡异,正常人转头要看自己身后的事物,身体也是要随之转动的。但这个混混的身子却分毫不动,只有整个脑袋转了大半圈,盯着自己右后方的那个学生看。
因为刚才那刀的伤口不浅,如此剧烈的动作,使整个伤口里面的肌肉组织都被挤出来。原本夜晚的路灯光线就不是很好,如此一来看上去更是骇人。
那个学生一看吓得裤子都尿了,扔下刀转身就跑。
两个人之间大概有六米左右的距离,就在这个学生身子刚刚移动的瞬间,那个混混也动了。
具体来讲,是那个混混身体的一部分在移动,除了头部之外的身体。所以请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吧,用文字来描述总是显得太苍白无力。
一个重伤的人,头部几乎转到自己的背后,身子却丝毫不动,但是就在短短的一瞬,他的身体动了起来,但他转过身后的头部却像被已经固定住了一样,整个身体以颈部为轴,180度的大旋转,那个场面想一下都瘆人。
但是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整个混混的身体和头部刚刚转动到正常的位置,他的腿就迈了出去,开始的奔跑,不,是追击。追击刚才那个用刀砍伤他的学生。
这个时候那个学生已经跑到了十米开外了,可是这个混混的速度却快得不像常人,几个跨步就追了上去,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人类还能跑得这么快。
那个大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但他听见四周人的惊呼,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一眼,却迎面看见了就在自己身后的红眼混混。
不知道这个混混为什么会跑得如此之快的他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话音没落,那个混混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刚才的翻版,一只手一扔,抛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学生落地撞到了路边的护栏发出来痛苦的惨叫,还没叫几声,那个混混就一个箭步扑了上来,一把将还在地上打滚的学生按在地上。低头张开大口就把这个学生的喉咙咬断,撕裂了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的,大叫‘吃人了’的时候,这个混混已经从地上再次站了起来。地上的那个学生早已是躺在血泊,浑身抽搐了。脖子上的窟窿都有碗口那么大了,眼见是活不成了。
然后这个红了眼的混混就开始对四周的所有人开始毫无理性的打杀,一连四五个人都被他打成了重伤。
就在这个时候,夜市上一个挑着扁担卖龙眼的老农,抽出了自己摊子上的长扁担,一下子扫在了那个混混的腿上。
那一下力道很大,几乎打断了那个混混的小腿骨,红眼混混顺势倒地,想要再起身,却因为断腿支撑不住身体,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马上四周又有几个壮汉挺身而出,一人一只手一只脚的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可是那个混混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足足上来了七个人才把他彻底制服。
丝毫动弹不得的红眼混混,只能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四周的人看,不时的从他脖子上那个砍断的气管里发出扑哧扑哧的气息声。
没过几分钟,巡警和110都闻声赶来,救护车也来了好几辆。那个学生自然是死得底透了,扶人的混混和七八个围观的群众都有受伤,好几个都是肋骨断了,伤势不轻。包括那个扶人的混混在内,四个人的伤势很重,直接就拉去医院抢救了。
而那个红眼混混在医生的检查下,也被宣布死亡。
医生听了围观人的描述,丝毫不相信,这一场大混乱是被这样这个受了重伤的人造成的。
用医生的话来说,这个人别说伤人,就算能站起来都是奇迹了。更别说他应该那一刀下去就死亡了,气管动脉什么的都断了,颈骨都快折了,这样的重伤怎么可能还存活?
警察的故事讲完了,家里的三个人都听得呆住了。很明显这个红眼混混的事情是不正常的,这个混混应该就在那一刀之后毙命,随后起身伤人的只不过是借用了这个混混的躯体而已。这样的事情也听老人说过几次,但像如此凶残的却真的是第一次见。
警方的人随后问道,现在带你们去看看那个人的尸体嘛?
家里三个年轻人决定第二天再去停尸房那边查看一下尸体。当天夜里,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事绝对不正常了,就算没有自己亲眼看见,听了警察和道上两边人的描述,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这事绝对不正常,谁脑袋都快掉下来了,还能百米冲刺,还能玩过肩摔?
但如果是这个人当时已经被一刀毙命了,那又是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躯体?是什么条件才激发了这种情况,而这个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对身周所有的人施行无条件不甄别的打杀?
但是根据现场情况,他对那个砍伤他的学生的敌意明显大于其他人,那是不是表示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死后尸变,却仍然残留着生前的一些意识?
几个人越发讨论下去,觉得问题越多,索性都不再去想这个事情,连夜赶路也着实辛苦,所以各自回屋,倒头便睡。一夜再无他话。
第二天,几个人用过早餐,警方便来了人,带他们去法医那边去查看尸体。
去了法医那边,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法医端出来一个文件夹,把简单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就把他们几个人带到了一停尸台前。
刚才那个法医说的话总结起来就三句:这个人是被当场砍死的。尸体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再站起来杀人。
法医把罩在尸体上面的白布一掀,家里的几个人凑上去看了看,果然和正常的尸体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个道上混的,受了古惑仔那些港台片的影响,弄了很多纹身在身上。
家里人随便看了几眼,又把那人的尸身翻了过来看了看,果然背后也纹着一条盘龙。
家里人里那个年纪最轻的,轻声嘟囔道,这小子还敢把龙纹身上呢。呦,呦,真是嫌命大,还是点了赤睛的五爪龙……
现在这个社会,纹身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时尚。但没人会在意纹身这千百年来的诸多讲究,就连很多纹身师也都对此一知半解。
纹身这个行当又叫刺青,古称文身。
最早的书面记载是,《越绝书·外传本事》:“越王句践,东垂海滨,夷狄文身。”
但纹身的历史估计就要更加久远了。曾经出土过一具两千五百年前的女尸,研究者们就在她的身体上看到过纹身。
纹身在古代有镂身、扎青、点青、雕青等众多别称,但是纹身这行当的讲究却远远不止别称这些花样。由于故事篇幅的原因,我只说关于龙这方面的。
纹龙者,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降”字。
说到底就是看你的命硬不硬,能不能降得住你纹的龙。
所以要纹龙的之前一定要找个懂行的人测自己的八字,不要给自己招灾。
而纹龙的种类也有很多,像抗龙,过肩龙,翻江龙,出云龙,都各有各自的讲究,不能你觉得好看就去纹,只能去纹适合你的。
而这个龙一般也都是眼珠是空洞的,画龙点睛的典故大家都是知道的,点了眼睛的龙如果你镇不住,就要飞升的,飞升会不会顺便把你的小命也带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而赤睛的龙更是凶残,不仅自身难保,还要连累亲朋。
对于龙爪的数量也有说法,五爪龙是帝王龙,不是普通人可以撑得起的,一般人纹一个四爪的将军龙就算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了,三爪的龙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是最多人选择的。
最重要的一点事纹龙的数量上也有严格的要求,一个人最多只能纹一条龙,纹多了只会招灾折寿,曾经就有纹身师说过,没看见过哪个纹了两条龙的人能活过四十岁的。
平日里大家纹龙的选择最多的无非就是青龙和邪龙两种,这两类龙,前者属阳,后者属阴。对纹身者都有很大的影响,如有不慎,恐怕就是祸事连连。
但说一句题外话,纹身这东西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更不是什么时尚装饰,不要为了一时的美观,就害了自己一生,纹之前一定要找懂行的人看一看。
所以当家里最年轻的那个人看见,这个小混混竟然敢在自己背后纹了一只点了赤睛的五爪盘龙,就不由得不冷嘲热讽几句,道,还敢纹背后,你看你这不是自己背不起,把自己压死了不是?
话音刚落,年长的就是一记耳光。
家里人做这行生意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对死者和朋友的尊重,这也是所有这行里混的各家统一遵奉的一条行规。所以家里那个年轻的说话没经脑子,为首年长者自然是要出手给他一点教训,这也是家规。长辈不在,兄长为父。
年纪轻的,知道是自己理亏,嘴多惹了祸,也不反口,退后一步站远了一些,低头不再多语。
年长的那个人,对他说,管好自己的嘴,这事回去了再让师叔来管教你。
一行人看完了尸体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之处,拿了几张尸体的照片,和法医的报告就又返回了宾馆。三个人凑在一间房里,半天也商量不出一个头绪。
这个时候年纪排第二的那个人就说,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老人?
年长的说,不可,头一次自己出来,没有老头子带着,每次遇见麻烦就找家里,以后还怎么在外面混,躲在家里窝一辈子好了。
突然一直躺在床上的最年轻的那人,一跃而起,用很惊喜的声音道,我发现了,这个纹身不对。说完用手指指了一下尸体照片的某个位置。
另外两个人马上凑过去,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照片上是那个尸体的左胸的位置,纹着一个鬼面力士,托着一个圆形的法器。
街头混混,钱也不多,请不起技艺高超的纹身师,所以整个纹身显得有点粗糙,人物的动作都有一些僵硬和怪异。
年轻的人说,这纹身一看就是街边没手艺的师傅纹的,线条构图都差的很,可是你们看这个。他说着用力点了点那个鬼面力士托举法器上的那个图案。
这个图案仔细一看,才能发觉出来和整个纹身显得不搭调,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图案过于精致了。但整团图案太小了,放在整幅纹身里豪不显眼,所以也一直没有引起注意,一直都当他不过是是一个装饰图案而已。
年长的那个暗自思量了一会,道,我们得找到纹这个的人。
另外两个人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大海捞针的要怎么找?
年长的说,有警察呢,让他们全市纹身圈子里找一下纹过或者看过这个图案的人,每个人纹身都有自己的特点,最好能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认出这个纹身是谁人手笔的。
当天晚上,警察就带着消息来了,说是找到一个曾经看过这种图案的纹身师,不过那个人年纪太大了,常年住院,来不了,要去医院病房亲自去找他才成。于是家里的人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见躺在床上一具如同干尸般枯瘦的老人,奄奄一息。
事前他们经过了解,这个老人是山东鲁西南一带出了名的纹身第一人。师承家传,四五岁就已经跟着自己的爹走南闯北闯荡江湖了,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自己独自出门自创名号,也曾经名赫一时。
但是后来解放了,因为那个年月,纹身的自然都是一些社会上的闲杂人等,他接触最多的也正是这一批人,所以清剿旧恶势力的时候,理所应当的有他一份。
在牢里坐了几年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好日子没过几天,WG又开始了。好歹命大,他熬过了WG,此时他就曾发誓,再也不给别人纹身,终身过个安稳不碰江湖事。
但是市场经济的刺激下,他发现自己什么手艺都没有,自己两个儿子都要结婚买新房,这个钱却很难赚。逼不得已,他只能发下自己的誓言,又重新操起了旧手艺。
他的纹身手艺不像现在街头上那些,电脑绘图布图,又是什么激光纹身机的,他全拼自己的一双手和自己的好眼力。
每个找他纹身的人,他都要事先了解一番,然后两人促膝长谈几个小时,如此几番下来,他才决定自己要纹什么。
如果此时客人不同意他的方案,他立刻就起身送客,毫不妥协。
曾经一个道上的大哥找他要纹个扛肩龙,他自己算了一下就说,不行,你和龙相克,纹上了恐有血光之灾,你最适合莲花鲤鱼,助你事业,又保平安。
结果那个大哥不愿意,鲤鱼和龙的气势上差那么多,他自然不高兴。他把酬金加到了六位数,结果老头子还是不肯,他说,这是这行的规矩,不能为了钱坏了规矩,祖师怪罪,自己也要招灾的,更何况这手艺是家传的,这也是自己家的祖训,所以绝对不可破此列。
事后那个大哥也没什么办法,老头子在江湖上也有点威望,他也不能对老头用强。于是他就找了另外一个师傅纹了自己想要的图案。
结果没出三个月,这个大哥就淹死在某洗浴中心的澡堂子里了,没有目击证人,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淹死的还是仇家所害。
这事一出,这老头更是被众人捧若神明,登门求他赐图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但老天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七天一图,图不重样,七图一歇,绝不多做。
几年下来,老头也算是靠自己的手艺发家致富了,两个儿子都娶了老婆住进了新楼房,自己也攒了不少钱。可是身体越来越不行,眼力和手劲已经跟不上了,于是他就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退隐。在家收了几个徒弟,要把自己的家学发扬下去。
警察满城的找纹身师傅认图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个他的徒弟。当时他徒弟一看这个图,就说这不是现在的图样,是百来年之前的,也不是中原的,是从东洋那边流传过来的。
警察问他怎么知道的,那个徒弟说,是在师傅的一本图鉴上看见的,那本图鉴是老头自己手绘的,刚入门的时候,他师傅拿着这个图签教过他们纹身的各门传统和中原各派的分别,曾经就讲过这样一个类似的图案,说是日本那边的什么教宗的宗教图案。
警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他的师傅,没想到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老头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了,得的就是一种躺着等死的慢性病,几乎是油尽灯枯了。
警方和老人简单得说明了一下来意,老人鼻孔里还插着呼吸机的管子,一听警察的话,眼神立刻又有了光彩。
老头子挣扎着在自己家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示意让自己家人和警察都出去,只和家里的三个人说话。
所有的人都听从了老人的意思,走出房间之后,病房门一关,老头子就指了指自己床头的抽屉。
年长的那个人从里面取出来一本泛着黄的小册子,一看,原来就是老人那个徒弟嘴里所说的图签。
老人拿过小册子,哆哆嗦嗦的翻开一页,指着一张图说,后生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家里人拿起小册子和自己手里的照片一对比,果然几乎一样,但细节地方还是有些不同。
老头说,很多地方都改了,才敢留在这册子上,不然万一这个小本子被别人拿走了,岂不会又要害了别人。
家里人拿着照片,问老头子,说,前辈,你看看可是这照片上这个?
老头子看都不看,说,那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用看,死了又活过来乱打乱杀的玩意,一定是不会错的。
家里人问道,那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老头子说,内情什么的我不知道,这是这个事我以前遇见过,那时候还没解放呢。
原来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跑江湖,那年正好赶上日军入侵中原。他就跟着流民一直南下,躲避战乱。
而后老头子被编入部队,正值长沙第三次会战。
在战役的第八天,老头所在的团已经剩了不到一半人,他们防守的那个高地,双方来回易手了五六次,老头自己感觉握枪的双手都已经不停的颤抖了。
日军的弹药明显已经供应不上,而我军这边也是同样,弹药也已经几乎看得见箱底了。于是很自然的两边展开了战争史上最为惨烈的白刃战。
几乎两边不约而同的,遵守着白刃战中不开枪的不成文的规矩,也同样是捍卫了作为军人的尊严。
几次白刃拉锯战之后,双方各丢下了几百具尸体,阵地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里。
老头因为从小跟着家里人混江湖,各家各门的武术套路都很精通,在刺刀拼杀的战斗中优势明显,压根没几个日本兵可以在他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的。但是几次战斗下来,老头的力气却几乎耗尽,不知道日本兵同样是吃不饱睡不好的状态,怎么还能坚持到如此地步。
但很快,老头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自己防线前面的那些战壕和暗堡都几乎一瞬间爆发了,白天节省下来的弹药,此时几乎没人再珍惜,毫不吝啬的泼水而出。
老头还在想,是不是日本人派了大队人马进攻了。但当他看见那些赤裸上身的日本人冲到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些日本兵每一个都是浑身鲜血,不少人身上还都带着弹孔,一个个挥舞着武士刀或者是端着刺刀,见人就杀。
子弹和刺刀进入他们身体的时候,这些人都似乎没有什么痛觉一样,依旧是重复着自己的杀戮动作。
由于这些日本人来势太快,很快就杀到了防线内。机枪什么的都停止了射击,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打到了自己人。战斗很快就又变成了白天战斗的翻版,又是残酷的白刃战。
但是面对这样一群鬼魅般杀不死的敌人,战斗的胜负明显是一边倒的局面。
很快防线被日军冲散,这个时候,日军阵地传来了震天般的冲杀声,更多的日军开始进攻了。
老头由于身处的位置离前线较远,此时还没有被日本的冲锋杀到眼前。心存疑虑的他不由得多看了日军几眼,他突然发现,后面杀上来的这些日本兵被击中了就倒地不起,和之前这几十名不会死的日军士兵完全不同。
此时他想明白过来,有问题的这是这第一波冲过来的日本士兵,后面的这些和正常人一样,也是怕子弹的。但是大家明显被之前的这几十个日本兵给吓住了,以为所有的日本人都鬼上身,成了不会死的妖怪。于是整个战场的溃败之势不可挽回,老头也只得随着众人开始往回跑。
结果自己没跑多远,就遇见了一股子军队,吓破了胆的他们以为自己被日军包了饺子,结果跑进了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兄弟团队。
原来他们正好遇见了派过来换防的后备援军,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本是大溃败的局面,因为援军到来,立刻逆转。日军今夜的反扑已经是强弩之末,遇上以逸待劳的援军,哪里是什么对手。
结果日本这边又是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大败而回。我方趁胜追击,只追到怕遇见埋伏才惺惺而回。所以战场之上,除了实力的对决,偶然的因素往往也决定着致命性的成败。
事后,老头的团队就彻底被换防下来,整个团几乎被打废了,团长都在夜袭中战死,全团最大的官才是一个连副,可想而知,已经失去了指挥能力的守军,要不是签好遇见了援军,这场惨败会到何种程度。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不由得开始互相应证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刚才是不是有一只打不死的日本军队?
没有看见当时情景的援军一听,都觉得他们是被日本人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打不死的人?而且就算有,那么现在那些日本兵在哪里?
看着满战场几百具日军尸体,援军问了一句话说,现在那些日本兵就躺在这些人之中,如果刚才他们不会死,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能够被杀死了?
故事讲到这里,家里的三个年轻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段陈年的战场往事,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躺在病床上的老头看出来他们的疑惑,说,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纹身。
家里人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笑的干咳了几声,说,年轻人还是对战场上的事情不熟悉,只知道打仗死人,不知道战后更麻烦的还要清扫战场,掩埋双方的阵亡士兵的尸体嘛?
家里的人说,你看见了那些士兵的尸体?
老头说,倒也不是,只不过我是干这行的,看见一些尸体上有纹身的自然会多注意一些,日本人很多都喜欢弄这些,但我发现在好几具尸体上都有同样的这种纹身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有点蹊跷了。
家里人问,这些纹身能让人不死?不过事后为什么这些人又都死了呢?
老头摇了摇头,说,这事你们别再查了,牵扯太大,会连累你们自己也连累到你们家。
家里的三个人,一听更是好奇了,一个街头混混的死,加上一个日本纹身,有什么不可以说明白的?
老头这个时候说,我这样的身份,知道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嘛?要不是我拿这个东西献上去,WG的时候就死了。
老头子所说的献上去,家里人自然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头继续道,你们听我的话,别管这事,回去和你们家里的老头子说一下这事,告诉他们这几个名字,他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说完老头告诉了他们三个人名,然后就按铃招来了在外面一直等着的人,让他们送客。
济南警方此时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指示,说是谢谢他们的帮助,目前已经不需要再调查下去了,言下之意也是送客的意思。
就这样家里人稀里糊涂的就回了家,把所有的事情一说,特别是说了那三个人名之后,家里的老头子每个人都是脸色一变,示意他们可以不用再查,就此打住了。这其中的缘由,也不好详说,大家自己随便发挥想象猜测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只说故事里的事情,家里的老头看了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纹身草图,就说,这个也不是原图,和老头子图签上面画的一样,都是被人刻意改过的。但这个纹身应该是日本密宗的东西。
日本的密宗又叫真言宗,相传是玄奘东渡日本带过去的,结果中原这边因为战火和朝代的更替,真言宗渐渐的断了香火,但日本那本却开始发扬起来。
但和任何一种从中原传到日本的东西一样,由于文化背景和独特的社会风气,真言宗也逐渐了走上了和原本教义不同的道路,很多从这里面分离出来的分支都染上了一股邪气,开始做一些和邪术相关的事情。
而整个故事最后的走向,却不是家里老人可以推断出来的,只是隐约猜测到是某一些人再用这些方法去做某一些事,这个街头混混也许就是无数试验品之一,只不过是突发了不可预料的情况,才让事情败露。
至于是什么人,家里的老头子都不敢乱说,我也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济南的故事就这样完结吧,反正事后再去了解,发现那个老头已经去世了,都已经算是死无对证,再查下去也是徒劳。
最莫名其妙的故事,献给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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