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宁曼菲咬了咬嘴唇,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我知道爷爷不让你追究那个野蛮人,偏袒阿宇哥,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我去叫安吉拉,让她去找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伸手想去整理宁秉安略微凌乱的衣领,却被宁秉安侧身避开。
宁秉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二姐不用担心。”
“可是……”宁曼菲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宁秉安突然转过身来:“二姐,不要再这样了。”
宁秉安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温度。
宁曼菲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秉安,你……”
“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我娶宁媛,”宁秉安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但这是爹地的决定,我们谁也无法改变。”
“可是宁媛已经嫁过人了!而且还没离婚!”
宁曼菲忍不住反驳他:“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内地的丈夫都抛弃了!”
宁秉安看着她,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宁家里,哪个人不是这样的?阿宇哥和二哥娶的人都是老爷子定下的,大姐放弃爱人嫁去许家,你不是也听从家族的安排,嫁到英国去了吗?”
宁曼菲呼吸一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我是不得已的。我和大姐是宁家养大的女儿,我们享受了宁家的一切,就得履行义务,我们没得选!可宁媛不同!”
她脸上露出厌恶:“安妮说得对,宁媛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却非要认亲回到宁家。我去内地的时候看她明明过得也不错,就为了向上爬,现在还要拖你下水……”
“那就等二姐觉得你可以毫不犹豫放弃你的豪宅名车、珠宝华服再说这些比较有说服力吧。”
宁秉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冷淡地说,“二姐,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秉安……”宁曼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宁秉安冰冷的眼神逼退。
“二姐,请吧。”
宁曼菲咬着唇,眼睁睁地看着宁秉安关上了房门,将自己关在门外。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刺眼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宁媛脸上。
她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觉得自己的床好像变小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得她腰和腿都发疼!
她闭着眼,不耐烦地下意识地伸手去拨开顶着自己的东西,入手却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扣住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乱摸!”
宁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明白那玩意是什么——是枪!没上膛的真枪!
她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一具全副武装、高大健硕的身体正紧紧地贴着她,一只结实的手臂还霸道地圈着她的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胸膛里。
黑乎乎的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一大早就看见个“悍匪”近在眼前。
“啊——!”宁媛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你是不是傻!”下一刻,有力修长的手臂直接精准地把她一拽,硬生生提猫似的把她给提回了床上!
宁媛鼓着脸,恼火地拍开他的手:“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把所有门窗都锁了!你撬门了?”
她就是故意把他锁在外头不让进!
荣昭南懒洋洋地往床头一靠:“这点高度难不倒我,开门也一样。”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向冷冽淡漠的声音带了刚睡醒的性感沙哑:“还生气呢?是不是昨晚太刺激了?”
宁媛瞬间僵住,这个臭不要脸的!
昨天宁曼菲在外头闹,他在里头闹得更厉害!他衣服都没脱,所有的枪和武器也没卸下,就这么硬按着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土匪呢!
“哪里不舒服么?昨天伤着了?”荣昭南看她不说话,微微蹙眉,忽然伸手要按住她的细腰!
宁媛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的手,涨红了小脸:“舒服!舒服!没有哪里伤!”
荣昭南松懈下来,冲着她坏笑:“我就说嘛,虽然临时换了套突袭方案,战况激烈,但不该出现设施损坏或者战损才对。”
宁媛对上他戏谑的眼神,瞬间耳朵都红了,岔开话题:“你……你……别以为戴着面罩就能不要脸。而且谁家好人睡觉戴着面具,还带着那么多武器的?光枪就三把,吓死人了!”
荣昭南靠向身后的床头,做了个枪指着自己太阳穴开枪的姿势:“只有爆头或者脑袋炸掉,否则只要在境外一天,除了沐浴更换面罩外,我们就必须一直戴着。因为,从出境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
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宁媛听得愣住,原本一肚子被惊吓到的起床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这个男人,即使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也依然是游走在刀尖上的战士。
荣昭南见她沉默,忽然伸手拉过她的腿,宁媛瞬间脸红,拍了他一下:“大清早的你想干嘛,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你不是说被我身上的东西顶着疼吗,腿上好几个淤青,要不要揉开?”荣昭南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宁媛一愣,低头看了看,小腿大腿上好几块方方正正的青紫痕迹,显然是硌的。
现在想想,肯定是昨晚睡着后,她被他搂着,又无意识地拿他当抱枕—— 拿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形“武器”当抱枕,这跟抱着一堆硬邦邦的装备睡觉有啥区别?
不青一块紫一块才怪!
宁媛嘀咕了一句:“还说没害我受伤!”
看着宁媛幽怨的眼神,荣昭南轻笑一声,盘膝坐起来。
他一边把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身上,一边咬着手套尖把手套扯下来,“我给你揉揉,揉开就行!”
他利索地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瓶红花油,动作轻柔地帮宁媛揉开淤青。
“嘶……”宁媛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看着手劲不大,怎么揉起来这么疼啊!
“忍着点,你这皮娇肉嫩的,稍微碰一下就青了。”荣昭南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次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宁媛一愣,没说话。
他指腹的力道恰到好处,带着温热的触感,一点点揉开她腿上的淤青。
宁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里五味杂陈。
上辈子从来没有人在乎她哪里疼,生病不舒服也只是她自己的事。
哪怕是丈夫李延,她说不舒服,他便会说不舒服就去医院,跟他说不着,他也不会治病。
理虽如此,但如果家里都是这种态度,不能互相宽慰照顾,那又何必结婚呢?
可李延生病了,她如果不搭理,他却要说她冷酷无情,不像个妻子。
宁媛看着荣昭南给自己揉腿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又暖又软。
荣昭南揉了好一会儿,忽然语气难得严肃地对她说:“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要小心,出门必须带保镖。”
宁媛一愣:“啊?”
荣昭南收好红花油,反手却摸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放在桌子上:“我一旦离开港府回内地,阿恒会继续回到你身边以保镖的身份保护你。”
“虽然你机灵,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谨慎,这个给你,你还记得大学时开枪打靶的要点吗?”
宁媛看着那把勃朗宁手枪,她坐直身子,盯着荣昭南戴着面罩的脸,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荣昭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查申楼大概率没死,那些尸体不符合他的身体特征。”
宁媛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查申楼,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居然还活着?
她语气里带着厌恶:“他那种人渣勾结境外势力,连自己女儿都绑!这种人,如果真逃了是个麻烦事!”
荣昭南点点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下来,而不是现在就把查美玲一起押送回内地的原因。”
“嗯?”宁媛抬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查美玲她不是受害者吗?”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查申楼的案子。”荣昭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宁媛点头:“知道。”
荣昭南:“所以,这次抓捕查美玲,除了她是嫌疑人失踪前相处最多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事,需要她配合调查。”
“什么事?”宁媛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荣昭南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有关系。
荣昭南眼里闪过冷意:“查美玲可不是什么无辜者,她手上也不干净。唐珍珍昏迷醒来后,经过港府医生和药物治疗,恢复了不少记忆,说了不少事。”
“当初指示唐珍珍对你大哥卫恒投毒的人,就是查美玲,还有……”
荣昭南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还指示唐珍珍,在你下乡期间伺机抢走你的翡翠辣椒。”
宁媛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宁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从没想过,居然是查美玲想要她的翡翠辣椒!
而且她还在乡下的时候,查美玲就知道了她拥有翡翠辣椒吗?
难道上辈子,查美玲也是幕后黑手?!
“她为什么要对大哥投毒?还要抢我的翡翠辣椒!”
宁媛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和查美玲相处的画面。
还有上辈子的种种!
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查美玲!
包括上辈子!
“因为她不希望你回到宁家,不希望你认宁二夫人。”荣昭南淡淡地说。
宁媛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查美玲又不是什么农村假千金,一旦自己被认回去,查美玲就会变成身世不堪的落魄千金。
查美玲自己本身就是出身于三任太平绅士的查家的大小姐!是未来的宁家主母!自己的大嫂!
她怎么看,自己和查美玲之间都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上辈子,她甚至和查美玲没有见过面。
宁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冷静。
她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她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时我还在乡下,对自己是宁家女儿的身份一无所知。即便她能从我妈和宁秉宇那里得到寻找我的线索,又怎能抢在宁家本家人之前找到我?”
荣昭南闻言,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宁媛:“你说你在乡下时不知道自己是宁家女儿?但你之前告诉我,你是港府宁家的女儿,让我帮你查找宁家的资料。
宁媛一愣,她方才情绪激动,不慎说错了话。
她顿了顿,垂下长睫,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最开始我的确不知道,是认识你那一年我才得知的。”
她上辈子是在孩子都上初中后,才无意间偷听到养母宁锦云的话,从而得知自己的身世。
这辈子,她找的借口也是“偷听养父母谈话” 。
荣昭南凝视着宁媛,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那种在乡下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兔子精显然没有说实话。
但……既然她不愿说,那便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只要不是间谍,哪怕她哪天告诉他她不是人,他都能接受。
荣昭南淡然开口:“查美玲是通过唐珍珍的父亲联系到唐珍珍的。”
“唐珍珍的父亲?”宁媛更加疑惑了。
宁媛:“唐珍珍的父亲怎么会和查美玲有联系?他们之间应该毫无瓜葛才对啊!”
他淡淡解释道:“解放前,唐家在沪上的教育界和文艺界都颇有人脉。查家的老爷子曾带着年幼的查申楼在沪上静安区居住过一段时间,与唐家是邻居,因此查申楼认识了唐珍珍的父亲。”
“那唐珍珍的父亲怎么会和查美玲,和查家的人联系上的?”宁媛仍然不解。
毕竟时间跨度那么大,中间还隔着特殊年代,想要重新连接起这段关系,绝非易事。
边境关口一封,她的妈妈和宁家这些年回内地找她都很难。
荣昭南摇了摇头,沉吟道:“目前还不清楚。向家兄弟当初为了和我作对,不分青红皂白,把押送唐珍珍父母的警车撞进了黄浦江,线索断了。”
宁媛闻言,忍不住蹙眉。
荣昭南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声音清冷:“但在76年大运动结束之前,粤省与港府之间的边境就有走私活动。“
“76年之后,走私和偷渡更频繁,冒险翻越电网游泳去港府的人也不少,或许那时候他们就联系上了。”
宁媛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片段,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大概是77年过年那段时间,唐珍珍开始频繁地和沪上家里通信。此后,她就突然喜欢上我的翡翠辣椒,总想让我送给她。”
宁媛一边回忆一边说:“其实,我们一起插队四年多,唐珍珍早就见过我的翡翠辣椒了。她以前虽然也觉得挺好看,但从来没有表现出很强的兴趣。”
“因为那时候不兴戴这种被视为封建残余的金玉之物……但77年后,唐珍珍便对我的那枚翡翠辣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屡次想要据为己有。”
也就是说,唐珍珍的父亲很有可能在77年左右就与查家的人取得了联系!
宁媛垂下眸子,哂笑道:“有些事,再回头去看,真是草蛇灰线,有意思极了……”
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好不容易调出绢纺厂,去了木材厂,在门市部当财务。
那时候,她不懂任何财务知识,就天天努力加班去学。
很快,她因出色表现赢得了宝贵的赴港府旅行的机会。
待行归来,她满心欢喜地带着从港府精心挑选的特产,去探望养母宁锦云,想求个妈妈的夸奖。
却不料,宁锦云却忽然怒不可遏,手持拐杖,毫不留情地向她打来,骂她不孝,骂她竟未经允许便前往港府,置家中年迈的母亲于不顾。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般的责骂,让她深感愧疚。
她只以为是养父去世之后,养母性情变得怪癖,对自己无比依恋。
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处处蹊跷。
宁锦云的那些举动哪里是依恋自己,分明是不许她去港府罢了。
再想起唐珍珍对自己的处处打压,包括不许卫恒哥关照自己,如今想想,也不只是单纯的妒忌和厌恶。
这世上没有无来由的爱恨。
如今站在时间的另一端,从真相的根源再回头看,就能发现……她的人生早被人处理得明明白白。
关键是……对于查美玲来说,处理她宁媛的人生,竟是如此毫不费力。
甚至都不算处心积虑。
不过是查美玲给了一笔钱,交代了一个简单的任务——让她宁媛一辈子别出头。
然后上辈子,唐珍珍执行得很到位,她的养父母宁锦云、宁竹留也执行得很完美。
原来一个人的一生,可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成为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而对方甚至不需要费力来操控你,多的是有人帮她执行。
你不过是大人物们需要处理的众多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罢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忽然发现,压垮自己一辈子的悲欢离合,原来不过是别人随意擦了手扔掉的手纸。
宁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闭上眼,单手捂住脸,低低地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极了……!”
而她这张“手纸”,甚至不配认识幕后的“大人物”。
这是什么狗屁的荒诞剧!!!
(第一百四十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