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有伟人振汉声

政务   2024-12-07 18:23   湖北  



代有伟人振汉声

——吴禄贞大将军殉国113周年祭


“荆山楚水,磅礴精英。代有伟人,振我汉声。觥觥吴公,盖世之杰。雄图不展,捐躯殉国……”这是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先生为辛亥革命先驱——吴禄贞大将军壮烈殉国而挥泪亲撰的祭文。



2024年11月7日,是吴大将军殉国113周年的日子。作为此次“京冀游”最重要的目的地,10月18日上午,我与法安、春芳二兄一起,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冒着绵绵秋雨,从北京驱车前往石家庄凭吊吴大将军。


吴大将军的墓园,坐落在市长安公园西北隅一座十多米高的土山东麓。中午一时许,车抵公园西大门前。我们踏着枯黄的落叶,入大门从西广场左转,前行两三百步,越过一座白色石拱桥,复向左前方步行四五十步,便来到了墓园前。


墓园坐西朝东,背山面水,占地约一百五六十平方米,四面砌有一米多高的砖质花墙,外以黑色金属栅栏相围护。墓园正面靠近栅栏的左右,分别立有“河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吴大将军简介标牌;背面山顶的西南和西北角,分别雄踞着一座红柱重檐式凉亭和青砖宝塔,仿佛两位忠诚的卫士在深情守望着墓园的主人。在漫“山”翠柏绿柳的掩映和一条环“山”水壕的护卫下,整座墓园显得庄严肃穆而又简朴清静。


墓园的栅门虚掩着。法安兄正步上前轻轻地取下挂锁,开启栅门,然后三人缓步走上九级台阶,进入墓园拜谒。


首先扑入眼帘的,是并排矗立的三座四米多高、形制相同的墓塔,其红色花岗岩方座上,分别耸立着一根高大的汉白玉方尖柱,仿佛三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苍穹。



正中一座,是吴大将军墓塔,其方尖柱正面,镌刻着"故燕晋联军大将军绶卿吴公之墓”十四个隶书鎏金大字,显得格外庄重夺目;两侧分立着一同殉难的燕晋联军参谋长张世膺和副官周维桢二烈士墓塔。三座墓塔的正后方约三米之外,分别对应着的是三位英烈的坟茔,皆以水泥筑成高出地面尺许的棺盖型方框,内里遍植兰草,丛丛簇簇间似有缕缕兰香溢出,为墓园平添了许多幽雅高贵的气息。


在春芳兄的主持下,我们恭敬地向吴大将军的墓塔敬献鲜花,行三鞠躬礼,表达心中的崇高敬意和深切缅怀之情。


像绝大多数云梦人一样,我从少年时代起,就对“吴禄贞”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真正地了解他,还是在1992年的初夏。


那时,我在云梦县委办公室工作。有一天,我随县委褚星来书记到云梦棉纺厂招待所接待一位贵客——吴禄贞大将军的亲外孙女、厦门大学教授徐小玉女士。


她是带着自己创作的电视文学剧本——《盖世之杰吴禄贞》来与县里商榷拍摄事宜的。我有幸得以先读,一下子便被吴大将军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和忧国忧民的崇高精神所震撼。

次年初,我被调到城关镇工作,曾有机会多次前往他的诞生地——镇属蔡陈村的吴家台子(自然村),听村民们讲述他儿时的故事。

三十多年来,我不知多少次想前往石家庄凭吊他,但因俗务缠身,一直未能成行,今天终遂夙愿,怎不令人备感欣慰呢?低回在他的墓园,环顾四周,我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景象,竟与千里之外的吴家台子是何等的相似!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命运早有安排。但我相信,他长眠在仿若故土的异乡,一定会如躺在故乡的怀抱中一样的温暖,一样的安然。

此时,一群大雁从头顶的天空嘎嘎向南飞过。墓园背后的叠石间,数眼泉水汩汩流淌,既像是在向我们娓娓讲述他的人生传奇,又像是还在为113年前的那天暗夜的一场使“中国现代史可能呈现另外一种局面”化为泡影的惊天大谋杀而惊呼,而哀叹,而泪流不止。



公元1880年,清光绪六年,恰距第一次鸦片战争40年。大清王朝专治下的“天朝上国”,已如一条被海水浸泡得千孔百疮的危船,在内忧外患中正不断加速下沉。

这年的3月6日,也是阴历正月二十六日,江汉平原西北部的云梦县城西郊、府河东岸,被深壕碧水和古树翠竹环抱的小村庄——吴家台子,秀才出身的吴利彬家里,一位呱呱坠地的男婴啼破了黎明时的浓雾,给尚未散尽的春节氛围又增添了许多热闹和喜气。

这位男婴降临人世间不久,就被父亲赐名禄贞,字绶卿。他的曾祖父吴鼎元乃清道光庚戌年(1850年)进士,曾任江南常州府知府;祖父吴道亨出身优贡,曾先后当过黄陂、公安两县教谕,颇有贤名;父亲吴利彬,喜为新学,主业设帐授徒;母亲彭梅仙,本邑南乡人,出身书香门第,晓诗文熟女红,其贤能才慧之名闻达乡里。

谁曾料到,就是吴家这个名叫禄贞的男婴,31年之后,为倾覆满清王朝,埋葬封建帝制,拯救被列强“瓜分豆剖”的祖国和处于水深火热的四万万同胞而血染千里之外的石家庄。

近一个半世纪过去了。尽管岁月的流沙总是试图湮灭一切,但当我们跋涉在中国近代历史的年轮里,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深深的足迹和闪光的背影——

10岁那年(1890年)初夏,自号“梦泽雄”的翩翩少年吴禄贞,依依告别吴家台子,从府河五姓街渡口搭船辗转前往武昌,随家父就读于所设学馆。

16岁那年(1896年),他目睹甲午战争后满目疮痍的祖国,毅然投笔从戎,先入湖北工程营当兵,旋即考入湖北武备学堂,开始探寻救国救民之道。“开卷喜读战国策,濡笔爱草从军赋,安得一战定三韩,投笔从戎争先赴。”相传当时正是这首豪情万丈的口占绝句打动了考官,使年龄不足且身材瘦小的他如愿走进了武备学堂的校园。



18岁那年(1898年)冬,他因学业冠群,深得湖广总督张之洞赏识,被选为全国首批、湖北20名留日士官生之一,东渡扶桑,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学习。期间亲身感受“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国貌焕然,回想国内的“戊戌变法”在“六君子”的血泊中昙花一现,内心震撼和痛苦不已,遂与同学戢元丞等创建清末中国留日生中首个爱国团体、后来成为中国同盟会重要源头之一的“励志会”。第二年,作为“士官三杰”(与张绍曾、蓝天蔚)的他,与来日组建“兴中会”的孙中山先生“一见如故”,在留日学生中率先加入该会,成为“湖北参加革命之第一人”,深得孙中山先生信赖和器重。从此便以革命排满、振兴中华为己任,成为孙中山先生的股肱健将。

20岁那年(1900年)夏,孙中山先生在日本镰仓开会决定,趁国内义和团运动之机,于珠江、长江两流域同时发动大规模武装起义。孙先生力排众议,指派年仅二十的他和同学傅慈祥等秘密回国,负责联合改良派的唐才常组织自立军在长江流域发动起义。他与秦力山等亲率前军在安徽大通血战数日,打响长江流域武装斗争第一枪,威震遐迩,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唐才常等三十人惨遭捕杀,他虎口脱险辗转返日复学。其英雄本色,第一次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得到充分展现。

21岁那年(1901年)冬,他留日学成回到武昌,旋即被作为“大通案”漏网要犯关押数日。终因其超凡的胆识和雄辩,打动了张之洞的恻隐和爱才之心,使自己在张连呼“奇才”的惊赞声中,由阶下囚一跃而成座上宾,旬日之间被委以“将弁学堂总教习”“武备学堂会办”“鄂军营务处帮办”等职,一时轰动江城,传为奇谈。

之后,他在武昌花园山秘密创办当时国内第一个革命团体——“花园山聚会”;倾力扶持刘静庵、胡瑛等成立秘密革命组织“科学补习所”和“日知会”,并慷慨捐银50两给“日知会”作为开办经费;秘密翻印《猛回头》《警世钟》《黄帝魂》等进步书籍,广泛传播革命思想。这些革命举动,广泛凝聚了武汉军、学两界爱国青年,开辟了一条其他地区所没有的知识精英与军队相结合之路,使“秀才当兵”一时风行荆楚,为武昌首义及全国革命高潮的掀起播洒了大量火种。

23岁那年(1903年) 10月,他应邀奔赴长沙与黄兴、宋教仁、陈天华等发起组建华兴会,协助黄兴筹谋长沙起义和湖南独立大计。次年5月,因“晓畅军事”被清廷调任练兵处马队监督。经黄兴劝导,他本着“投身中央,伺隙而动”之心,慨然赴京,寄身虎穴开展革命活动,成为北方军队中享有崇高声望的革命核心人物,被与蔡锷并称“北吴南蔡”。

1906年秋,为早图应对沙俄觊觎我西北领土之对策,他主动请缨赴西北考察边务,不料却被甘肃巡抚错疑为冒充钦差和“康党”党羽而险遭就地正法。后经奏呈清廷并惊动慈禧太后亲自过问,方才刀下留人,但仍被加以沿途滋扰之罪而押解回京、削职为零。

倘若常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和政治重挫,定会悲观绝望、一蹶不振,但他反而愈挫愈奋,革命意志越发坚定。

“东方大陆起蛟龙,请看亚雨压欧风。漫笑狂吟无足道,从来时势造英雄。”(《过硖石山狂吟》)风云激荡的世界和危机四起的国势,使他的栋梁之才有了脱颖而出的机会,命运再次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27岁那年(1907年) 5月,适日本制造的所谓“间岛问题”甚嚣尘上,他受新任东三省总督徐世昌钦赏,得任军事参议同往奉天。

初到延边,面对我边防空虚、无兵可用,而日方军事挑衅日益加剧之势,他竟“僭越”本职,智设奇计,暗中交结绿林好汉,勇闯匪穴夹皮沟、和龙峪一带,以爱国大义感召乡勇和收抚胡匪三千多人马充作清兵列阵造势,仿佛神兵天降威震边关,致使日本指挥官斋藤大惊失色,气焰顿挫。

继而一面揭露日本阴谋,加强韩民人心抚导;一面建戍边楼、设派驻所,加强营务防卫;一面办学校、修交通、兴产业,改善内政施惠于民。他还亲率测绘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实地踏勘延边山山水水,呕心沥血编成十万余言的《延吉边务报告书》,用大量铁的事实证明延吉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为外交上粉碎日本侵略图谋提供了强有力武器。



经过他针锋相对、不屈不挠的斗争,令对手斋藤发出“中国尚有人,如吴禄贞,不可欺也!”的哀叹,并最终迫使日本不得不正式承认图们江为中韩国界,使祖国东北宽760公里、长350公里的神圣领土免遭鲸吞。这一结果,在割地赔款已成常态的晚清,实属绝无仅有的重大胜利。因干练有识、功勋卓著,他三年两度戍边,逐步擢升为陆军正参领,陆军协统兼督办吉林边务大臣。

1910年2月,边署被撤,他奉调回京,被授以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同年7月被派为德、法两国观操委员。临别延吉时,当地人民依依不舍,自发地送他一把“万民伞”和一件“万民衣”。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够得到人民如此真情的拥戴!

“筹边我亦起高楼,极目星关次第收。万里请缨歌出塞,十年磨剑笑封侯。鸿沟浪靖金瓯固,雁碛风高铁骑愁。西望白山云气渺,图们汉水自悠悠。”(《戍边楼落成登临有感》)伫立在吴大将军墓碑前,我仿佛看见,壮怀激烈的他还在戍边楼头为壮美的白山黑水击节狂吟,奔腾不息的图们江水还在为他的戍边伟绩日夜歌唱! 

1910年12月23日,从德、法两国观操归来的吴大将军,登上了人生的巅峰——君临陆军第六镇统制。是年,他适值而立,风华正茂。

第六镇乃袁世凯苦心经营和爪牙遍布的“袁家军”。对于一位“十年磨剑笑封侯 ”的革命者来讲,他一定深知,这是日薄西山的清廷要用他这位“志大才长”的军中新秀,来制衡权倾朝野的袁世凯;而他内心深处的宏谋大略则是:正好充当一次铸剑超人干将,顺手将第六镇重铸成为我所用、所向披靡的利剑——一把埋葬腐朽的清王朝和抗衡袁世凯的利剑!

在当时,就连许多革命党人都因被蒙骗而盲目“看好”袁世凯时,他却独具政治和战略慧眼,早已敏锐预见袁将是“革命前途的最大障碍”。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这把“旧剑”回炉淬火,使其得心应手,时代狂飙就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手把三尺剑,斫断仙人峰。”他一次次准备扬眉出鞘,而一次次又似乎缺少天助而功亏一篑——

1911年10月初,他亲赴滦州,与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驻扎奉天北大营)密谋,趁清廷“秋操”之际发动兵变,一举消灭禁卫军,然后直捣“虏廷”。但“秋操”进行刚两天,武昌城头的枪炮声就骤然响起,以致其中止而义举落空。

10月29日,张绍曾等“电谏”清廷立宪。他奉清廷之命赶往滦州“宣抚”,借机与张又一次共谋会师丰台、覆灭清廷之大计。同日,山西义军杀巡抚,举阎锡山为都督,宣告独立。清廷震骇,直令第六镇所属协统吴鸿昌率部赶赴石家庄,进击娘子关。他闻讯星夜疾驰石家庄,果断制止部队进击,旋即派副官周维桢入晋密洽合作事宜,又密遣心腹赴汉会晤正在指挥鏖战的起义军总司令黄兴,商议“南北呼应”之策。

11月4日,苟延残喘的清廷试图笼络他,并导演一场两败俱伤的“吴阎争霸赛”,急授以“山西巡抚”之高位,然而,他不仅视斗大的巡抚金印为敝屣,反而凛然奏吁清廷停止进攻武昌义军,恳求前往“招抚”以摆脱羁绊,与黄兴并肩战斗;并果断下令将清廷运往南方镇压义军的大批军火截留,给“足疾尚未大愈”而出山坐镇孝感督战的新任“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来了个釜底抽薪,已然达成“有吴无袁”之势。

11月6日下午,为彻底打消阎锡山的疑忌,尽快组成革命盟军,他仿佛千里走单骑的关羽再世,屏去卫队,轻车简从,勇闯娘子关,约会阎锡山。那一刻,他的磊落胸怀和英雄气魄,震撼了乏驴岭,震撼了三晋大地,也震撼了晋军全体官兵。在阎锡山带头振臂从心底迸发出的一阵阵欢呼中,燕晋联军诞生了,燕晋联军大都督兼总司令——吴禄贞诞生了!他们商定:令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率所部沿京奉路北上直攻北京,并分兵一支扼守密云,以防宣统逃窜热河;令阎锡山派兵一支,扼守京汉路黄河桥,拒止袁世凯北返,同时电商武昌方面的黎元洪,派兵夹击和牵制袁;吴本人亲率第六镇及保定入伍生队和民团直捣北京。此举成功后,立即通电全国,废宣统为庶民,改国体为共和,请各省派代表聚首北京,会议选举产生中华民国大总统……义举发起时间就在明天——11月7日清晨!

这是一个既不让宣统逃往热河,也不让袁世凯回窜北京的计划。筹谋周密,堪称完美!

1911年11月6日,阴历九月十六日,本应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婵娟之夜。但石家庄此夜的圆月,像极了一张失血的脸庞,不时诡谲地探出铅灰色的云层,给燕赵大地投下一片惨白。他强忍着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马不停蹄地从娘子关赶回石家庄。

夜已深沉。正太铁路站房燕晋联军临时司令部里,他还在与参谋长张世膺、副官周维桢批阅机密军牍。忽接张绍曾从滦州发来的急电:“我军整装待发,请与山西义军前来会师……”他欣然复电:“愿率燕晋子弟一万八千人以从……”接着获报,前来会师的山西义军十二个营,已有两营奉命赶到。保定同盟会支部的革命党人开始连夜赶制旗帜、标语和“安民布告”,紧急动员当地民军响应明天的义举……北方的革命党人以及同情革命的人们,都在遵照吴大将军的部署有条不紊地紧急行动着。

时针已指向了1911年11月7日凌晨一点。他最后一次审慎推演起义方案乃至每个细节。作为一位胸怀韬略的将军,此时此刻,他肯定深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更十分清楚自己将要对决的是“困兽犹斗”的清廷和兵权独擅的袁氏,其量级可谓天壤悬殊,惟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以雷霆万钧之势,拼死一搏,方可以弱克强,取胜于敌。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又响起流亡日本的梁启超前几天来函所说的话:“天下苍生所望于公者,岂有量哉!”他憧憬着,再过五六个小时,燕晋联军的枪炮声就要震醒沉寂的北国大地,同武汉三镇的枪炮声相呼应,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彻底埋葬!

讵料,就在这个关系国家前途命运和千万同胞生死祸福的重大历史时刻,他所信赖的骑兵营长兼卫队长——逆贼马蕙田,为换得袁世凯(一说为清廷)的二万块赏钱,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毫无防备的他射出了罪恶的子弹,旋即灭绝人性地挥刀取其头颅“兑奖”去了。张世膺、周维桢也在掩护吴大将军时中弹殉职。顷刻间,刚刚建立的燕晋联军因失去统帅而陷于混乱,山西和滦州两路起义大军也被清军各个击破。这场本可以最少的流血一举推翻清廷、埋葬帝制、建立共和的伟大革命壮举,即以吴大将军的头颅落地而瓦解冰消。百密一疏而功亏一篑,怎不令人锥心之痛、扼腕唏嘘!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一夜,石家庄的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和恐怖!

这一夜,中华大地上演了一场天地同悲、人神共愤的历史悲剧!

令吴大将军笑慰九泉的是,1912年1月1日,他所为之捐躯的中华民国终于艰难诞生!1912年2月12日,末代皇帝的龙椅终于连同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被抛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但是后来,令他生前最担忧的事情,果然也不幸发生了:1912年2月15日,袁世凯以武力相要挟,窃取了中华民国总统之位。三年之后的1915年12于12日,“袁大总统”终于变成了“袁大皇帝”,本应是“中华民国五年”的1916年,忽又被“洪宪元年”所取代,身着龙袍的袁世凯疯狂地开起了历史的倒车。

历史虽不能假设,但可以理性推断。设若吴大将军不死而其宏图得展,那么,袁世凯的皇帝梦还能轻易成真吗?张勋的“辫子军”还能上演复辟的闹剧吗?那么,多灾多难的中华大地还会遭受长达十多年的北洋军阀的黑暗统治,以致数以千万计的无辜同胞惨死于军阀混战的炮火之下吗?那么,“九一八”和“七七”这两个本应是寻常的日期还会成为世世代代中国人不忍回首的伤痛和耻辱的日子吗……

多灾多难的中国啊……历史老人常常发出一声声惊天之问和惊世之叹!

长眠在燕赵一隅的吴大将军,您会听见吗?我想会的,一定会的!

郁达夫曾在纪念鲁迅先生时说过:“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有英雄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仿佛一颗璀璨的流星遽然消逝在浩渺天际,吴大将军生命的长度虽然只定格在短促的31个春秋,但其生命的高度却令许许多多的人难以或者根本不可企及。我想,这个高度,知名作家任蒙先生在《革命,在高擎着火炬》一文中讲得再透辟不过了——

辛亥志士的叛离和献身,与以往革命的最大不同是,他们都怀着崇高的社会理想,他们不是为了某个利益集团的胜利,不是为了某种欺世的争夺,更不像自古以来的许多豪杰那样,以生命为代价参与某次拼夺天下的赌局。他们是为了中国社会能够挣脱专制,挣脱苦难,是为了几万万同胞不再错误地活在这个人世上,不再像牲畜一样惊恐而悲惨地活在屠刀与鞭影之下,不再为少数剥削者创造财富,他们是为了给天下人寻找到一个是人生活的社会。一百年之后,他们的从容选择让我们感动,让我们热泪纵横。一千年之后,他们还会让后人仰望,让子孙生发无限敬意!

诚如斯言!1912年3月7日,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先生尚在南北对峙、国事倥偬之际,就颁布第1号抚恤令,对他以大将军例褒恤,并亲撰祭文,盛赞他是气压群雄的“盖世之杰”,“振我汉声”的时代“伟人”。同年3月14日,他的战友黄兴及社会名流七十五人发起,在上海张园隆重召开追悼大会,高度颂扬他的卓越革命功绩和伟大革命精神。

当噩耗传到他曾经战斗过的白山黑水,善良感恩的延边人民哭声震天,自发以万人集会和数以千万计的挽联、诗词等多种形式寄托满腔悲愤之情。他们还把无尽的思念和感恩凝结成庄严的“吴都护禄贞去思碑”,至今依然屹立在他当年筹建的延吉人民公园内。

1913年11月7日,在他遇难二周年之际,石家庄人民和山西人民将他和张、周二烈士灵柩,一并安葬于他们殉难的正太火车站旁,并分别修墓树碑,旁建专祠,供人凭吊。1982年3月25日,由河北省文物局拨款重建的吴大将军陵墓,落成于风景秀丽的长安公园,张、周二烈士墓也一同迁入。“吴禄贞墓”被列为河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爱国主义教育教育基地,成为石家庄市一处不可多得的人文胜地。

“乘槎直达沧溟东,家在潇湘云梦中”。“忆楚王台下,狂歌击剑,豪气堪嗟”……吴大将军既是一位壮志凌云的“盖世之杰”,也是一位文气横溢的军旅诗人,他常将故乡的白云黄鹤、长江汉水和楼台胜迹溶入诗篇,以抒发满怀浓密得难以化开的乡愁。

一百多年来,云梦人民始终没有忘记他,并以各种形式缅怀他,纪念他。特别是在他殉国80周年之际——1991年11月7日,“吴禄贞纪念园”在县城的城南落成,门前的街道被命名为“吴禄贞路”,并代其海内外后裔修缮了吴大将军的夫人墓。

如今,又在该纪念园原址投资千万元,建成占地21亩的“吴禄贞体育公园”。还在美丽的城东新区,建成吴禄贞将军台。高耸的花岗岩方座上,矗立着吴大将军铜像。他一身戎装,手杖利剑,双目如炬,仿佛在深情守望着这片沧桑巨变的神奇故土和勤劳智慧的父老乡亲。


云梦政协广泛征集有关史料和研究资料,编印了史志《吴禄贞专辑》,藉以永续缅怀和景仰。他的诗文也成为全县书法艺术界创作的热门题材。县楚剧团的艺术家们把他的动人故事,精心编排成现代楚剧搬上舞台,生动地再现了他的光辉形象。楚剧《大将军吴禄贞》,荣获“屈原文艺奖”艺术奖(舞台艺术)类奖项。



从石家庄回到家的第九天——10月27日上午,和煦的阳光和飒爽的秋风亲抚着梦泽大地。我与孝感市作协方东明主席、朱道能副主席、彭杉影秘书长等同仁,在云梦县作协张艳霞主席和知名乡土作家黄河等陪同下,专程前往吴家台子和吴禄贞体育公园开展凭吊吴大将军主题采风活动。


三十多个春秋转瞬即逝。昔日看到的垂柳翠竹依旧郁郁苍苍,土台房舍依旧古朴俨然,村东面的那口池塘依旧碧波荡漾,宛如玉带环抱村庄的那条大水壕,依稀尚可辨出几分先前的影子,只是村子里的人烟已经疏淡,吴姓后裔已难寻觅,村头那座留有吴大将军儿时脚印的古老石桥已杳然消失于岁月的深处。


盘桓其间,在顿生沧桑之叹的同时,我忽然思考起一个问题:吴大将军固然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但首先却是“潇湘云梦”的骄子。作为同是甘甜的府河水哺育的一代代梦泽儿女,随着岁月的推移,我们是否应该在记得孙中山,记得黄兴、蔡锷,记得“彭、刘、杨”,甚至记得“床下都督”黎元洪这些鼎鼎大名的同时,更应该永远地记得“吴禄贞”这一英名呢?我想,当然应该!


因为在一个只有六百零四平方公里的地域小县,能够产生这样一位彪炳史册的大英雄,实在是一件太难得、太幸运、太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是他,用自己铿锵如雷的步履,让“云梦”这个古老而曼妙的名字,远播白山黑水、远播燕赵大地,远播东瀛欧陆。

是他,用自己超凡惊世的才略和功绩,与同是诞生于这块土地上的一代贤相楚令尹子文、“天下无双”的汉孝子黄香一起,再次向世人彰显了古泽云梦的“人杰地灵”。

是他,用故乡“云梦”作为自己的永久“地理标识”,共同闪耀在中华民族浩瀚的史册里!

是他,将让一代代云梦人在分享“盖世之杰”这一崇高称号所带来的无尚荣光时,不断增强勇立时代潮头的豪情和创造更加美好未来的自信。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吴家台子幽静的巷陌里,悠然回响起诗人姚冰霞女士情不自禁的吟诵声。

“我们的吴大将军,就是一位虽然离去了113年但却一直‘还活着’,并将永远‘活着’的人。我们知道该怎样‘敬重爱惜’我们的民族英雄——吴禄贞和‘吴禄贞们’,那么,我们的民族和国家当然一定会永远雄健,永远充满希望!”肃立在吴禄贞体育公园的纪念亭前,久久凝视着吴大将军栩栩如生的巨幅浮雕像,方东明主席饱含深情地道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




推荐阅读:

央视聚焦!元代大儒赵复墓碑现身云梦

“小县城”藏着“大文物”

志愿者做好文物“翻译员”  让更多人读懂中国文化


作者:高乔明

编辑:白晋霞

终审:蔡兴望

出品:云梦县融媒体中心

声明:本公众号所发布的原创内容均受法律保护,其版权归云梦县融媒体中心所有。未经授权,任何单位及个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或理由对上述内容进行使用、复制、修改、传播、转载等行为。侵权者,本中心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欢迎广大市民朋友云梦县融媒体中心提供新闻线索,一经采用,将予以奖励。

电话:0712—4080806

邮箱:1366918245@qq.com

云梦印象
云梦官方信息发布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