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蛇身人像的女娲到报恩的白娘子，蛇在中国民间故事里一直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

很多老人都认为蛇有灵性，并告诫晚辈无故不得伤害蛇，有蛇进门更是要小心地请出，不过总有人偏向虎山行，甚至以捕蛇为业。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湖北省利川坝乡村的一些村民，就是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捕蛇技艺赚钱养家。他们大多严格遵守捕蛇的规定，不滥捕滥杀，行为谨慎。

但也有狂妄不信邪的人存在，其贪恋钱财，不尊重生命，最终因蛇丧命，甚至在死后，墓葬都被蛇群所环绕。

危险的工作

湖北省利川市坝乡村地处巫山山脉和武夷山山脉的交界处，气候湿润，树木茂密，农闲的时候，村民常会去山上割漆树。

不过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于化工油漆的影响，生漆的市场逐渐萎缩，村民的生计来源也锐减，只有少部分会捕蛇的村民钱包还鼓鼓的。

在湖北，很多当地人都认为蛇有保健功效，比如：蛇酒能祛风湿；立夏吃蛇肉汤能清热解毒，不长痱子。

因此捕蛇在当地很赚钱，1986年，在一个月工资不到300元的时候，一条乌梢蛇就能卖15元，而菜花蛇由于体型肥硕，可以卖到30元。

程地明正是看中了捕蛇的价值，才向同族的师傅学习捕蛇，捕蛇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尽管在师傅的指导下，经过反复实践练习的程地明敢用蛇叉一下把蛇活捉入麻袋，但第一次和师傅学捕蛇的时候，他也是被吓得汗毛竖起。

毕竟，对蛇的恐惧是铭刻在许多人的基因中的。

捕蛇的规矩也很多：上山捕蛇前要沐浴更衣，不得穿上次捕蛇的衣物；抱卵的母蛇不能捕；一次上山不得捕超过3条蛇，也不能当着其他蛇的面捕蛇，否则会将被蛇报复。

除此之外，师傅还告诫程地明，不能滥捕滥杀。程地明虽然对种种规定很是厌烦，但也尽可能去遵守。

傍晚，天色昏暗，程地明像往常一样上山捕蛇，他的装备很简单，不过是长胶鞋、蛇叉和麻袋而已。他按照传统方法，在蛇常出没的地方撒下对蛇有吸引力的蛇药，专注观察。

很快，他听到蛇腹摩擦地面的声音，一条长约八九十公分的花蛇送上门来，程地明很是激动，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大概是一条值钱的菜花蛇。

程地明静息不动，待大花蛇靠近的瞬间，悄然出击。但就在下一个瞬间，程地明却叹了一口气，非常生气，狠狠用力将蛇用蛇叉叉死在地。

不是要活捉吗，怎么就弄死了？原来，眼前的猎物并非菜花蛇，而是一种危险有毒而且当地没人吃的野鸡脖子蛇。

程地明觉得很不爽，一脚把野鸡脖子蛇的脑袋踩扁。因为按行业规定，他上山一次只能捕3条蛇，这毒蛇一来捣乱，他就只剩两次机会了。

谁知，就在下一秒钟，竟又有两条野鸡脖子蛇前后冲着程地明飞速蹿游而来，没来得及细想，程地明就毫不留情地拿出他的看家功夫将蛇一网打尽。

一阵心惊胆颤之后，程地明想起一个问题，他已经捕杀了三条蛇了，接下来，他是选择直接下山呢，还是继续捕蛇？

他将三条野鸡脖子蛇丢入麻袋中，决定再蹲守看看，毕竟死蛇不值钱。好家伙，不过5分钟，就有一条大菜花蛇靠近。

菜花蛇又叫王锦蛇，它体型大，对其他蛇的蛇毒抵抗力特别强，是蛇中之王，但行动不甚敏捷，对人类来说就像傻大憨粗，捕捉不难。程地明一时搞不清楚今天运气究竟是好是坏，一下把菜花蛇收入囊中。

次日，程地明就要把大菜花蛇卖给贩子。路上，旁人看见他兜里死掉的大野鸡脖子蛇，也啧啧称奇，都说没见过那么大的。

当天，有捕蛇的老人看了，却脸色一沉，告诉程地明他可能是打到了野鸡脖子里的蛇王，劝他这个月里千万不要再上山，不然必定会遭到蛇群的报复。

被毒蛇围攻

没过几天，小贩告诉程地明一个消息，有个老板要招待蛇宴，还缺10条蛇，报酬丰厚，问他愿不愿干。

程地明想起师傅的规矩和老人的话，有些犹豫，但奈不得给的钱实在太多。他想：我穿着长胶鞋呢，难道蛇还能吃了我不成？

就这样，程地明备好干粮和水又一次上山了。程地明很年轻，视力和体力也都很好，对他来说，捕10条蛇不过就是比捕3条多花些时间罢了。

从小生活在山下的村子里，他的胆子也很大，为了捕到更多的蛇，他在蛇常出没的地方撒下更多的蛇药，引诱蛇过来。

不知为何，这次蛇们比往常出现得更缓慢，一直到后半夜，程地明才勉强凑齐10条蛇。

一直注意力集中的程地明累得不行，可以说，捕10条蛇用的精力不是3条的3倍，而是9倍，他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大半夜的下山又很危险，好在当时是初夏，程地明生了一堆柴火，把装有蛇的麻袋系紧，牢牢挂在树上，决定裹着外套睡一晚再下山。

不知过了几个钟头，程地明听到地面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离自己不到20公分的地方，有一只野鸡脖子蛇正吐着信子，马上要对他发起攻击。

程地明吓得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蛇的七寸就用力往地上一摔。这还没完，一条野鸡脖子蛇的身后是数十条野鸡脖子蛇。

面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程地明纳闷极了：是蛇在开年会还是我在做梦？

蛇的运动速度很快，程地明只能攥着蛇叉，一边跑一边快速戳靠近的毒蛇，好几次，差点就被跳起来的蛇咬到大腿。在戳蛇的时候，他还不小心扎伤了自己的脚。

程地明一边跑一边往自己身上撒雄黄粉，企图驱赶疯狂攻击自己的野鸡脖子蛇。

但是，这些野鸡脖子蛇好像疯了又好像没疯一样，成为怒火的化身，有组织有纪律地向他展开“复仇”。

清早，山里的雾很浓，要不是在上山时做了明显的标记，程地明险些要迷失在山林中。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程地明才逃出蛇群的围攻。

回到村子，看着满身是伤、疯疯癫癫的程地明，村民都是又惊又疑，就连程地明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过了半晌，程地明才想起自己落在山里的麻袋，定了定神，叫上七八个大胆的朋友一起过去取蛇。

安全起见，他们选择在最温暖的下午2点出发，这个时候，蛇一般在窝里睡大觉。

上山路上，程地明和朋友看到了一条又一条野鸡脖子蛇的尸体，红的黑色，诡异的花斑色尸体毛骨悚然，引起了众人的反胃。

朋友和程地明一路走一路数，一共发现至少73条毒蛇的尸体。事后，有不少人都劝程地明放掉麻袋里的蛇，就连师傅都很生气地警告他不要再去捕蛇了。

程地明心里虽然也很害怕，但他看着里面几条又肥又大的菜花蛇，想到它们值好些钱，不愿意放弃。不过，他短时间内是不敢再上山捕蛇了。

怪事连连

被蛇围攻的事情过后，程地明老是做恶梦，梦见床上有很多条小小野鸡脖子蛇孵化出来，梦见自己的被子变成野鸡脖子蛇冰冷的鳞片，梦见有蛇从房梁上掉下来，梦见自己的蛇叉突然变成蛇嘴咬他。

半夜醒来，他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的大腿，又麻又疼。

以往，他听到村里说书人讲帝白蛇为报复当初将它一刀两断的汉高祖而化身为王莽将汉王朝分裂成东汉西汉的故事，总是觉得又离谱又搞笑。

但现在，一听到有关蛇的事情，他总觉得凉飕飕的。

夏至到白露，都是割漆树的好时间，虽然暂时不捕蛇了，农闲的时候，程地明会去山上割漆树。湖北的夏天很热，山里虽然蚊虫多，但好歹还算凉快。

程地明一边接着漆树汁，一边放松心情，随意观察着绿色的树林。突然，他发现旁边树枝上挂着一条黑红相间的条状物，正向着他摇摆着身体。

“啊啊！”，见状吓得程地明一下子翻到了地上，正拔腿就要跑呢，才发现眼前的“蛇”只是一条彩色粗尼龙绳。

回到家的程地明真是又恼又气，自己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怎么就变成这种胆小鬼了呢？这不得被村里人传笑话？

程地明想到自己割漆树的收入，又想到捕蛇的收入，又想到自己想要个漂亮老婆，心有不甘，决定过段时间重操旧业。

就这样，程地明又当起了捕蛇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捕蛇总有不顺，不是又遇到莽撞攻击自己的野鸡脖子蛇，就是在路上崴伤脚。

程地明也考虑过去其他上山捕蛇，但野鸡脖子蛇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老是追着他不放。

有时候在田里干活，还有蛇来咬他。甚至有一天他掀开自己的被窝，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蛇。

程地明捕蛇依旧有所得，但由于好几次被蛇咬伤或是自己摔倒，在医药费上也花了不少钱。

离奇死亡

几年后，程地明结了婚有了孩子，逐渐放下冒险捕蛇的想法，除了有时手痒痒或是馋嘴会去山上捕蛇，大部分时候，他像其他村民一样过着农闲打工农忙劳作的生活。

在打死73条蛇的5年后的一个春天，程地明在地里插秧。

中午，他吃过午饭，在树下打着盹，迷迷糊糊间，有九条小蛇静悄悄围绕着靠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伤程地明。

身边没有蛇叉的程地明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毒死亡了。因为是中午，远处的人也只以为他在休息，没有去救他。

程地明死后，村里的老人都说蛇很记仇，他的死是野鸡脖子蛇的复仇，其他的捕蛇人也颇为惊惧，纷纷放弃捕蛇。

他被家人埋在当地山上一个叫乌鹰岩的地方，寓意有鹰保护，不再被蛇侵扰。

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的墓前还总有很多蛇盘绕，多的时候，墓前的蛇像一团蚯蚓一样打结，以至于成为了一个著名的景点，即“利川蛇墓”。

每年“利川蛇墓”都会吸引世界各地好奇的游客前来，那墓前的小蛇，仿佛在昭示着万物有灵。

蛇的复仇？

所以这究竟是蛇的复仇还是偶然？如果说是偶然，那在田里干活的村民那么多，为何被攻击的总是程地明？

关于这个问题，有些生物学家做出较为科学的分析，蛇在受到人类攻击时，会释放一种气味素，虽然人闻不到，蛇却能感受到。

程地明经常会去山里捕蛇，而且一次捕好几条，长此以往，身上也就沾染上了气味，所以就算他去别地山上捕蛇，也会被识别和攻击。

除此之外，生物学家还补充说，菜花蛇是野鸡脖子蛇的天敌，程地明过度捕捉菜花蛇，破坏了生态平衡，使得上山菜花蛇的数量锐减，野鸡脖子蛇数量激增。这也为程地明被围攻做了数量上的准备。

当初程地明上山一下子捕10条蛇，还在山里一直待到半夜，其中被困的几条菜花蛇可能被野鸡脖子蛇发觉，当时聚集起来的野鸡脖子蛇的初始目标其实是菜花蛇。

假使当初程地明按照前人传下来的规定，一次最多只捕3条蛇，不在山间过度停留，或许就没有后来不幸的事件了。不得不说，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至于为何程地明的墓上总有蛇盘旋，生物学家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偶然，因为“利川蛇墓”所在的地点荫凉，而且湿度适宜，本来就是蛇会喜欢的地方。

现在，随着养殖技术的发展和法律的完善，捕蛇人越来越少了，大家在饭店能吃到的油炸口味蛇或是蛇鸟羹，大多来自养殖肉蛇，不如野生蛇有“灵性“，应该还是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