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的Katana Kitten,一款杜松子酒和梅酒调制的Negroni被盛放在日式的茶杯中,这种茶杯外表粗糙未上釉,握在手里非常舒适。
而在芝加哥的Travelle,一款由龙舌兰酒和梅斯卡尔调制的饮品则装在一个仿照前西班牙时期陶器技艺的陶制杯中呈现。
在明尼阿波利斯的Demi餐厅,一款根啤酒风味的Daiquiri则倒入了一个蜂巢形的茶杯中,这种设计能够将芳香集中于鼻前。
陶瓷器皿一直以来都存在于美国饮酒文化的边缘——比如tiki杯、Tom and Jerry杯、在禁酒令期间用于隐藏非法酒精的咖啡杯——但如今,它们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酒吧中,这一趋势可以说是早该到来的。
现代调酒师已经考量了饮品呈现的每个方面,并对鸡尾酒的每个组成元素都进行了细致的调整,从理想的稀释度到冰块的透明度。所以,自工业革命以来,玻璃作为饮酒容器的核心材料几乎未被重新审视,这一点就显得有些奇怪。
在19世纪之前,饮用玻璃杯都是手工吹制的,拥有一套玻璃杯曾经是显眼的奢侈品;而普通人则通常使用陶土、木头、锡器等材料制成的杯子或碗来饮酒。
到1820年代,玻璃吹制工人开始使用模具来加快成型速度,而到了1860年代,自动化机器开始生产出透明且均匀的玻璃杯,这让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可以负担得起。
二战结束后,玻璃成为美国和欧洲饮用酒精饮品的主要容器。然而,近年来,调酒师们开始从那些选择当地陶艺家定制陶器的设计感强的餐厅中汲取灵感。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技术化、疏离的文化对手工艺品的渴望。但陶瓷器皿也有其实际的优点。
在明尼阿波利斯的Demi餐厅,酒吧主管Robb Jones承认,当他和他的团队开始用餐厅定制的杯子盛放Painkillers时,确实是出于美学原因。
然而,他和团队很快意识到,与传统玻璃杯相比,盛放在陶土杯中的Painkillers带来了额外的清爽感。众所周知,玻璃是极差的绝缘体,升温很快,这也是为什么酒杯有杯脚的原因;而高密度陶土则能保持鸡尾酒的低温,即使双手握住杯子,饮品仍然保持冰凉。
有时,效果更为空灵。在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即将开业的Kingfisher鸡尾酒吧,饮具的选择成为了酒吧老板、陶艺家Michelle Vanderwalker与她的丈夫、Kingfisher的调酒师Sean Umstead之间的合作。
“如果一款饮品是新鲜、充满春天气息并带有鲜绿色调的,我们会选用玻璃来突出它的特质,”Vanderwalker说,“但对于那些更厚重或更有深度的饮品,比如含有苹果或奶油horchata基底的饮品,陶瓷器皿可能会更好。”
Vanderwalker使用大部分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当地黏土来制作酒吧使用的杯子、碗、盘子和瓷砖,其中包括装饰有当地植物图案的tiki杯,而非传统的波利尼西亚装饰,以及饰有质感颗粒的小“岩石杯”。
多年来,我与许多陶艺家交流过,他们都难以准确描述陶瓷如何影响饮品的味道和口感,但他们坚信确实有所不同。“这不仅仅是关于味道,还有感觉。”
这包括色彩丰富的陶瓷杯带来的视觉享受,未上釉陶土的粗糙质感,木灰釉料在指尖闪烁的玻璃光泽,以及饮品从厚重的陶瓷杯口滑入嘴里的方式。
谈论陶土时的难点在于:形式、功能和传统密不可分。在许多拥有丰富陶瓷传统的文化中,功能性陶器从未失去用途。在墨西哥,廉价玻璃普及之前,人们通常使用干燥的葫芦或抛光的陶杯来饮酒,这还带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能够软化和柔和梅斯卡尔的浓烈烈性。
如今,无论是在高档的瓦哈卡酒吧还是在梅斯卡尔酿酒师的家中,你仍然可以用这些矮小的“copitas”杯子来饮酒。格鲁吉亚的葡萄酒酿造者仍然沿用古老的瓮中陈酿技术,自然陶土中的铁和锌等元素为葡萄酒增添了泥土的回味和微妙的矿物质风味。
对于许多精致茶和白酒的品鉴者来说,没有什么比中国景德镇等制瓷村庄几百年来制作的小钟形瓷杯更适合用来品饮与品嗅了。
虽然许多日本酒吧已经转向大规模生产的玻璃器皿,但仍有不少酒吧坚持使用精美的陶土器皿来提升清酒的风味和香气。在日本一个名叫山中温泉的小镇,有一家名为Engawa的清酒吧,老板Yusuke Shimoki将饮品与器皿的搭配提升为一种艺术。
在一次访问中,我惊叹于他如何将日本枫木与沿海清酒的咸矿物质喷雾完美结合;吸收性的木材如同一个微型酒桶,使饮品的边缘更加平滑而不失其个性。
在其他情况下,细薄的瓷器赋予了一款轻盈水果风味清酒丝滑的质感,而厚重的石器杯则为一款需要慢慢品尝的浑浊、未过滤的清酒增添了分量感。如果你要求用不同的容器品尝同款清酒,Shimoki会乐意满足。尽管这些差异是主观的,却非常显著。在玻璃杯中,清酒的香气显得突兀且锐利;而在一个高窄口的陶杯中,它却变得温和而明亮。
当然,使用“世界最佳爸爸”杯不会让一杯平淡无奇的螺丝刀鸡尾酒瞬间变成经典之作。纯饮烈酒比混合饮品更能清晰展现这些细微差别。但在一个对陶土的古老工艺几乎失去记忆的文化中,使用新器皿可能为我们提供额外的感知层次——让我们以更清晰的方式慢下来,仔细欣赏眼前的饮品。“它可能让人们更加关注整个体验。”Vanderwalker表示。“他们甚至可能不会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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