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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日记：母亲的最后时光（十五）——母亲像沉默的泥土
侯淑荷
很多时候，我觉得母亲像沉默的泥土，从不抱怨，从不和我们讲她经历的那些苦难，面对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岁月，她都欣然接受，并在苦难中向阳而生，为我们孕育出热气腾腾的生活。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她把一辈子的岁月都给了儿女，儿女回馈她的却太少，想来真是羞愧。
4月10日 星期三
清晨，母亲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刚起来一会儿，就又说困了，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早饭也不愿意吃，哄了半天，勉强吃了一点点。
上午推母亲去做了脑CT，她脸色十分不好，眉头紧锁。输血的时候，也没有精神。输血过后，感觉好了一点。
吃过午饭没几分钟，母亲躺下又睡着了。三四点钟的时候，她睡醒了，说梦见她大哥了。大舅去世的早，我从来没有见过。
过了一会儿，母亲穿鞋下床拉着我说：“老姑娘，这些天打针吃药花了不少钱吧？你陪我去取点钱，把看病的账都结清了，咱可不能亏欠别人的钱啊！”
然后又说：“我这一病，把你们都累坏了，天天来照顾我，自己的家都顾不上，你们对我这老太太都太好了，是我连累你们了。你带我去取钱，看病的钱不能让你们花。”听母亲这么说，我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性情温和的母亲特别刚强，再苦再难也都自己撑着。她平时总怕亏欠别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会一直念念不忘。
这么大年纪却很少麻烦儿女，房间总是整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小件衣物也都自己清洗，我们要想帮她做从来都不肯，总说自己动手就当锻炼身体了。
这次病了，我们也没照顾她多久，她却一次又一次说拖累我们了。想想她带大我们五兄妹吃了多少苦啊，记得我小时候，父亲常年出差，家里所有事情都是靠母亲操劳，母亲每天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从早忙到晚。特别是我们小时候穿的戴的都靠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啊。
母亲善于持家，做事情有计划，在贫困的年代，粮食短缺，要按人供应，供应的粮食粗粮多，细粮少，她经常把细粮换成粗粮，这样家里的粮食就会充足很多。
母亲还曾经把供应的白面攒起来，做成蓬松暄软的馒头，用做了保温的小箱子装起来，背到客运站门口去卖。客运站是我上小学的必经之路，那时，我怕同行的同学知道，站在客运站门口卖馒头的女人是我的母亲而取笑我，每次看见母亲，我从来不打招呼，总是躲躲闪闪地低头而过。
如今回想自己当时是多么的不懂事啊！因为母亲的勤劳和精打细算，在那个很多人吃不饱的年代，我们家到年终岁尾却总是略有剩余，还可以过一个丰盛的春节。
很多时候，我觉得母亲像沉默的泥土，从不抱怨，从不和我们讲她经历的那些苦难，面对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岁月，她都欣然接受，并在苦难中向阳而生，为我们孕育出热气腾腾的生活。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母亲把一辈子的岁月都给了儿女，儿女回馈她的却太少，想来真是羞愧。
母亲一遍一遍催我带她去取钱，我搂着母亲的肩膀说：“妈妈，咱好好养病，别的事您就别操心了。照顾您是应该的，您把我们养大成人吃了多少苦啊。”
晚上，有老邻居来看望母亲，母亲十分开心，和邻居聊天，一点都不糊涂。
4月11日 星期四
今天母亲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这真让人开心。
只是，母亲想大便没有便出来，我给用了开塞露也不管用，这真让人担心。
前些天母亲毫无征兆地便血了，医生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有可能一次比一次严重。医生的话像一颗隐形炸弹，让我们惴惴不安，怕母亲再次出现意外，所以都特别关注母亲大便是否正常。
4月12日 星期五
母亲今天状态不错，早晨我扶着母亲在走廊走了几圈，她也没觉得很累。
吃过早饭，医生来查房，母亲和医生说：“谢谢你们，我现在哪都挺好的。”然后她用手捂着左下腹的位置说：“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这儿总不得劲儿，能治好吗？”听母亲这样问，我心里挺难受的。
临近中午，宋医生对我说：“你母亲的病情也就这样了，住院也没有啥必要，出院吧。”
听医生这样讲，我说了我们的顾虑：“母亲一直没有大便，这让我们很担心。”医生说：“那就再做个灌肠观察一下。”灌肠之后，母亲排了一点黑便。
下午，我为母亲办理好出院手续。回到家后，母亲精神不错，自己走上的楼梯。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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