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爷爷的小卖部

民生   2024-11-02 19:01   甘肃  
作者:杜金植

朗读:张含华


时光悄然流转,指针拨回至90年代,思绪如轻盈羽翼,悠悠飘向那魂牵梦萦的故乡。在杜家屲上涝储滩,爷爷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卖部。它背靠墩梁山,左侧是黑崖梁,右侧为树儿咀,正面朝着四台山,前方则是静静流淌的苦水河。那河水,仿若一位沉默的老者,缓缓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此处作为交通要道,行人往来如织,爷爷的小卖部无疑成为这条路上歇脚缓乏的绝佳之地。

儿时的记忆里,小卖部就像一个神奇的百宝箱。货架上有甜甜的西瓜泡泡糖、清凉的汽水、好玩的弹弓叉和五彩的玻璃球,还有三鲜伊面、酸梅粉、麦乳精、三英钙奶饼干以及让人嘴馋的各种麻辣片。每次迈进小卖部,都仿佛踏入神秘的宝藏世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爷爷总是微笑着看着我,那眼神满是慈爱,像春日暖阳。那时的日子简单纯粹,却充满了快乐与温暖。
小卖部前,苦水河静静地流淌着。河水虽略带一丝苦涩,却承载着我无数的欢乐。我曾在河边饮驴玩耍,凝视着河水缓缓流动,心中不禁琢磨着它将流向何方。或许它会奔向远方的大海,带去我对世界的好奇与憧憬。交通要道上,行人、架子车、自行车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热闹的生活交响曲。每逢二、五、八日有集市时,这里更是热闹非凡,那场景至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永不褪色。

小卖部不仅是跟集的地方,更是农闲时人们闲聊的聚集地和信息交流中心。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小卖部前的台阶上,老人们三五成群,悠闲地坐在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抽着老旱烟,讲述着过去的大事小情。他们的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那一道道皱纹仿佛是岁月写下的诗篇。孩子们围在老人身边,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发出欢快的笑声。这些故事如同神秘的宝藏,引领着我们走进那个遥远的时代,感受先辈们的智慧与勇气。

天阴下雨时,小卖部又变成另一个欢乐的世界。爷爷会拿出棋盘,招呼村里的老人们一同下棋。棋盘上,黑红棋子相互厮杀,老人们全神贯注,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颜微笑。那紧张而又欢乐的氛围,让人仿佛置身于激烈的战场。旁边,芦三爷、马太爷、刘大爷在玩掀牛九,炕桌上热闹非凡,喊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小卖部成了大家躲避风雨的温馨港湾,在这里,人们忘却了外面的风雨,沉浸在这小小的欢乐世界中。

那时,小卖部周围栽着一些小树。如今,它们已茁壮成长,枝叶繁茂。它们就像岁月的见证者,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春天,嫩绿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生命的活力;夏天,茂密的枝叶为人们遮挡烈日,带来一片清凉;秋天,金黄的树叶飘落一地,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冬天,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挺立,展现出坚韧的生命力。这些小树,见证了小卖部的兴衰,也见证了我的成长。

爷爷的小卖部,是村里最早的小卖部之一。它为庄里庄外的人们提供了跟集的便利。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小卖部里的每一件商品都显得格外珍贵。爷爷时常雇三轮车从家里出发到陇西县城搬货,总是精心挑选经济实惠、质量可靠的商品。他用自己的勤劳和善良,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这里购买生活用品、农具、零食等。小卖部成了连接邻里乡亲的纽带,大家在这里交流信息、分享喜悦、互帮互助。

然而,时光飞逝,岁月匆匆。如今,爷爷的小卖部已荒废。残门锈锁,久未开启;灰砖幽径,覆满苍苔。无名荒草,侵占荒滩;一缕心酸,涌上喉来。曾经热闹非凡的小卖部,如今只剩下一片寂静。那曾经摆满商品的货架,如今已空空荡荡;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角落,如今已布满尘埃。但那些美好的记忆,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忽忆当年,爷爷在小卖部忙碌的身影如同一幅鲜活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爷爷那微微佝偻的身躯,拄着拐杖在狭小的柜台里来回穿梭,他粗糙的双手熟练地整理着货架上的商品,仿佛在呵护着一个个珍贵的宝贝。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小卖部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执着。那忙碌的身影,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辛勤劳作,为人们带来甜蜜和希望。

而当爷爷独自在火炉上准备残羹剩饭时,他的动作缓慢而又小心翼翼。他微微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轻轻地拿起锅铲,翻动着锅里的饭菜,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火光映照在他苍老的脸上,勾勒出岁月的痕迹,那温暖的烟火气息,仿佛在诉说着爷爷一生的故事。那场景,如同一首无声的歌,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灵,让我感受到爷爷的孤独与坚韧。

如今,爷爷已不在人世,故乡也变得冷冷清清。我独自站在小卖部前,心中充满惆怅和思念。故乡无人可诉情怀,那份孤独与失落,如影随形。如今新修的马云公路开通后,虽带来新变化,苦水河依旧流淌,但河边却不再有昔日的欢声笑语。曾经繁华的交通要道,也变得冷冷清清。驴车的铃铛声、行人的脚步声,仿佛都已远去,只留下一片寂静。但那些美好的记忆,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故乡的小卖部,它不仅仅是一个商店,更是我童年的象征,是我对故乡深深的眷恋。它见证了那个时代的风风雨雨,也见证了我的成长。即使它已荒废,但它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

我坚信,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故乡的记忆将永远如同一轮高悬的明月,照亮我前行的道路。它会在我疲惫的时候,给予我力量;在我迷茫的时候,为我指明方向。它是我心灵的归宿,是我永远的家园。每当我想起爷爷,想起那间小卖部,泪水就会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它们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回忆。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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