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八月十五

文摘   2024-09-15 22:29   山西  

记忆中的八月十五

(分享一篇旧文,回忆一下童年记忆中的中秋节。)


窗外的雨,已经哗啦哗啦下了两天了,说是未来两天还是雨天。记忆中,八月十五就是雨节,那时候每次去给大伯过生日,几乎都是踏着泥泞的土路艰难出行的,甚至有可能因雨滞留在大伯家住上一夜。


童年的记忆里,我们家是不过八月十五的,但一定记得过八月十四。那个日子,于我家而言,是非常郑重其事的。


我爸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于是长哥如父,长嫂如母,大他二十六岁的大哥,对他来说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我大伯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天。我爸远在内蒙古当兵,但只要有探亲假,他都是尽量调整在这个时候探家,就为给大伯过生日。


我爸回不来的时候,一定早早写信给我妈,让她带着孩子们去给我大伯过寿。大伯那时候大概也就五十多岁吧,因了我爸的特别重视,我姑姑她们也跟着一起,每年的八月十四都聚在一起,给我大伯过寿。


我大伯家在临县的一个乡镇,那时候叫公社,我大伯是当地的供销社主任,于是就把我大妈也带到当地落户了。


记忆中,我大伯特别慈祥和善,而我大妈总是拉着个脸,对我并不友好,总会挑我爸妈的不是,说三道四。后来才听姑姑说起,我大妈当年曾经几次三番想把幼小的我爸送人,都在我大伯的干预下没能得逞。我大伯总说,爹妈没了,小妹妹已经送人了,再把小兄弟也送出去,咱不怕人戳脊梁骨?


然而,我爸对我大伯大妈的孝敬,那是一丝也不含糊的。我爸从部队寄回的钱和粮票,信里总是交待我妈有哥嫂一份,探亲带回的内蒙古特产,总是给哥嫂一大半,就连寄给我的过年衣服,也一定会有大伯的外孙女一件。


我上班以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全交给了爸妈,而我妈抽出三十块钱买了毛线,吩咐我给大伯织件毛衣,大妈胖我怕掌握不了尺寸就织成了坎肩,剩下的钱又置办了一架鼓风机,让我搭车去临县,送给大伯大妈。大妈只稀罕那架鼓风机,以后做饭可以不用拉风箱了,而我精心编织的毛衣坎肩,却被大妈嫌弃地扔到一边,嘴里念叨着——“亲的就是亲的,蛮的就是蛮的,就差我那两只袖子啊?”我顿时无语了。


我生了女儿,我爸欣喜地告诉大伯大妈——他做了姥爷,我大妈又是嗤之以鼻——“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爸并不生气,依然笑哈哈地告诉我:“你大妈就生了你大姐一个,一辈子都稀罕男娃娃。”


大伯大妈年老了,走不动了。我爸退休之后,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把大伯大妈接到我家,住上几个月。


那个时候,将近六十岁的我爸就成了孩子,依偎在哥嫂膝前,问寒问暖,聊东聊西,就连小时候差点送人的哏儿,都成了温馨的回忆。而我大伯,年老后变成了固执的小孩子,总爱训斥小兄弟;倒是我那沉脸大妈,笑嘻嘻地变成了弥勒佛。


过年了,我妈给大伯大妈置办了新衣裳,又吩咐我进货的时候捎回两双暖窝子,我爸亲手给大伯大妈理发洗脚,戴着老花镜坐在院里的大太阳下,给哥嫂剪指甲,那一幕情景,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依然会让我湿了眼眶。


大伯大妈都活了八十六七,相继去世了。料理完老人们的丧事,我爸潸然泪下,嘴里念叨着——“从此后,再也没有哥嫂疼我了;从今后,八月十四再都没有聚会了。”


当年的我,觉得大妈并不好,不值得我爸我妈如此孝敬,可我爸总是告诉我们——“那个年月苦哇,谁愿意养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到最后,还不是你大妈把我拉扯大了,这样的恩情我永世难忘啊。”


又到一年中秋节,八月十四又来到,又一次想起了天堂里的大伯大妈,天堂里的他们也在过中秋节吗?

花儿688
我是花儿,一个“人到中年”的“文艺青年”,喜欢读书,喜欢编织,喜欢把自己的心情用文字来码出来,分享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