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文字即本文作者书写)
“你为什么总爱去回民食堂打饭?”
“因为回民食堂的包子又大又好吃。”
每当有朋友问我为什么爱去回民食堂吃饭,我总是会这样回答。但是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方面,我其实是更想去看看他——一位不知道名字的卖饭的师傅,一位令人心生敬意的大哥哥。
最早和他接触,还是军训的时候。那天训练完了等我再冲到食堂,卖饭的窗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我刚要叹息,回头却发现身后已经也排了很长的队。
“不早不晚刚刚好。”
我正这样安慰自己,自己就已经排到了最前面。(同学们打饭也总是这样争分夺秒)这时窗口里面的那位白净的打饭师傅笑容可掬地看着我,却不像其他师傅那样问“你买什么”。
“我要一个包子。”
他不问,那我就说。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位师傅的与众不同。给我拿包子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我指指托盘里的包子——里面有大包子,还有一袋一袋的小笼包,用手势询问我到底要哪一个。我们的交流完全都是在他的手势和眼神里完成的。
“对,我要大包子。”
“嗯,只要一个。”
听到我的话,他迅速地把包子递给了我,并飞快地在刷卡机上按下相应的价钱。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我的身后。我离开窗口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看他依然是和同学在用手势交流。虽然不说话,但“询问”、递餐、收费,却流水一样自然顺畅。
我忽然想:
“他该不会是一位残疾人士吧!”
我立刻意识到我的称谓不对。我们孟老师曾讲过,叫人“残疾”是不礼貌的,人家只是一位语言障碍者。
我的猜想后来在其他同学那里得到了证实。那位卖饭的大哥哥确实是不会说话,有语言障碍。但我们也都一致认为,这并没有影响他工作。
一时之间我有很多感慨。
即使命运待他不公,让他和我们有身体上的差异,但他还是一直这么努力地生活。从来不抱怨,脸上一直都有淡淡的笑意。我后来多次在他的窗口打饭,每一次他都能很快地完成打饭的操作,反应非常的敏捷。能工作这么出色,他一定曾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吧?
而且我看得出,他很享受自己能这样地工作。能够自食其力,和正常的我们一样,一定让他很有成就感。
这让我很惭愧。也对他心生敬意。
我是有多少次做作业的时候会抱怨呢?抱怨自己没有用,不如那些学霸们聪明,我做不出一道题的时间,人家却能做完一张大卷。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摔笔躺平摆烂。
和他相比,我的这点命运的小不公平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他却能始终微笑着面对着生活,从来没有自我菲薄,自怨自艾。
所以后来每当我做题遇到困难,学习上深感疲累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到回民食堂在他服务的窗口去打饭。每回看到他飞快地递饭刷卡收钱,风风火火地认认真真地工作,虽然不言不语,但脸上一直笑若春风的样子,我都仿佛汲取了无尽的力量。心里立刻不再那么浮躁焦虑,又能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去学习去完成该做的功课。
为此,我虽然没有和他有什么交流,但心里一直想谢谢他。有一次我忽发奇想。我要不要对他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这个想法就在心里开始蓬勃生长,就像一棵常青藤很快在心房上爬满了绿叶。我开始在放假的时候去搜索相关的手语视频。在里面我知道了一些手语的意思。
譬如:
一手合拢,大拇指指头弯曲,轻轻点两下,就是“谢谢”的意思。
看到这个视频后我想开学我再去他的窗口打饭,我就可以用这个手势和他表达我的谢意了。
但开了学,我并没能立刻执行这个计划。
我开始患得患失。我会不会记错了呢?万一记错了引起误会伤害了别人怎么办。我还是再等放假再查清楚了再说吧!但是等再放假确认了,我依然还是羞于表达我的善意。
即使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甚至为了万无一失在宿舍偷偷多次练习这个手语,在他卖饭的窗口前排队也在不停地点自己的大拇指,但到我跟前,我依然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发怵,从而放弃,做了老师批评的“怵姑娘”。
可是我真的很不擅长这样的表达。
终于有一天早晨我打算不再拖下去,想着勇敢就在今天。但看着前面一个个打完饭走掉的人,我的心中忽的又有些紧张。
“加油,井淑妍,你可以的!你让这位大哥哥感觉到世界的善意,他快乐,你也开心呢!”
我这样鼓励我自己,要战胜女孩子羞怯的天性。
终于等到我了。
这位有语言障碍的大哥哥看着我,用他招牌似的微笑询问我要什么,在递给我点的早餐给我刷完卡后,还没有等我的手做那个“谢谢”的动作,他就已经回过头去,去补充窗口上所缺的食物,补完了,就又把目光投向我身后排队的同学。
我赶忙给后面的同学让位置,有些小小的放松,竟也有些小小的失落。
坐在一边吃饭,看着他忙碌而有序地工作,给一位位同学拿饭刷卡,我忽然就释然了。
经历了人生百态,或许他早就坦然了别人的目光。而在他窗口打饭的同学这样自然地平静地打饭,对他和在其他窗口卖饭的师傅没有任何不同。这样平等的对待,或许才是他最需要的尊重。
从此我就放下了和他手语交流的这个执念。
但我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忙,而我也不急,身后也没有其他同学的“催促”,我或许能对着他的微笑,右手合拢,大拇指轻轻点两点,轻轻地说一声:
谢谢!
让他多感受世界的一分温柔,笑容也越来越暖。
(作者: 献县一中906班 井淑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