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梦到了姐姐。
她很虚弱,一点力气也没有,脸色苍白。她住在一个类似于共享公寓的地方,上下床,她住在上铺。
给自己找了个护工。
护工照顾她的。
我去探望姐姐,跟她说要保护好心情,说她看起来好多了,多吃点饭,好好恢复,会好的。
梦到姐姐的那天的下去,姐夫跟我视频,让我看他额头上落了一只蝴蝶。
蝴蝶在他额头上已经半个小时了,用手戳也不走。
姐夫说是姐姐。
姐夫说前几天刚刚去山上看过姐姐,坐在她的坟头跟她汇报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或许姐姐是来告诉他,自己听到了。
那时候,妈妈坐在我对面,正在吃饭。
不能提姐姐,提起了,妈妈心里就难受。
妈妈后悔过年的时候去湖南探望姐姐,没把姐姐带走,带回老家。让她回到熟悉的地方,吃熟悉的饭菜,享受家人的陪伴。
不知道姐姐临终那段时间,是不是觉得孤苦无依。
婆婆家对她挺好的,连邻居也经常来看她,陪她说话。但姐姐在婆家的日子很少,生病后才长住了一阵,说长也并不长,加起来有没有半年都难说。
最后一次看姐姐,姐姐说想吃家里的马蹄烧饼,想吃老家的凉皮。二姐和弟妹千里迢迢坐了一天车,带了两份凉皮一包烧饼。
那天,姐姐吃了好多。
2
梦到姐姐后,我告诉了妈妈。
妈妈说,我姐从来不让她梦到她,她也不敢梦,想起姐姐就难过,后悔当时没把姐姐带走。一遍又一遍地说,怎么就没带走你姐呢。
这件事成了母亲的心结。
妈妈这次焦虑,和姐姐有关。
姐姐的噩耗传来那天,她就病倒了。吃了很长时间的中药,一停药,病情加重。其实病情不严重,是她的焦虑和内心的压力太大,导致病情反反复复,始终折磨着她。
或许,只有她身体上遭了罪,心理上才能原谅自己。
才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才能接受,那次去湖南,没把姐姐带走。
我也后悔。
这次陪妈妈看病,近距离了解了她的病情,和她究竟是怎样纠结在病情上的。她每天疑神疑鬼什么,为什么怀疑自己得了绝症,病情是严重还是由于心理作用反反复复。
因为我全程陪着,所以很了解她一定是心理作用。
而姐姐那时候,也很焦虑。
她最后一直说自己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心跳很快。我想,那时候她也有焦虑在里面,如果我能陪着她看病,能陪她一次次的去就诊,或许我能明白她在害怕焦虑什么,能开解她。
姐姐也不至于那么快走。
她好孤独。
每个人都无法理解她,病和痛都在她身上,没有人感同身受。
3
妈妈说,家里类似于半仙儿的乡亲曾经说过,我姐不能远嫁,四十岁之前不能结婚,如果结婚不是丢下一个孩子就是带走一个孩子。
果然,一切都言中了。
不知是凑巧还是命。
我问我妈,她有没有给我算过。
妈妈说,半仙儿说我能赚钱,她能指望的上我。
我笑了,我最不会赚钱了,全家就我开销最大。根本攒不住钱。
能指望上我吗?勉强算吧。妈妈几次患病都是我大包大揽的,一次手术在无锡,一次在家手术我联系了前前后后所有事宜,一次我陪她在老家手术,还有这次,我陪她找到了病根。
虽没有能力,但好歹陪妈妈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焦虑和小病。
姐姐临终前交代姐夫一定要做道场,其余事宜尽量简单,只需要给她超度。她生前受了许多苦,希望到了另一个世界可以走的平坦一些。
三个道士,唱了一整夜,叮叮咣咣,我们也听了一夜。那一夜,我们姐妹几个守着。
或许那个蝴蝶真的是姐姐。
无论怎样,我们都希望她以另外的方式存在着。
我跟妈妈说,也不用怕回忆怕伤心。越是回避就越深受其扰。不如就当姐姐依然还活着,每每想起,都是她有说有笑的样子。
妈妈说有一次骑车,总觉得后座有人,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她想说可能是姐姐来了。
那就当她来了,她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我们身边。
姐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若她来了,一定是想我们了。而我们,能跟她以另一种方式同行,陪伴,是莫大的幸福。
无须忘怀,时常挂念就很好。
祝姐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