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官刑案奇谭||“水漂”男尸裤兜藏线索,苦命鸳鸯终难逃法网

学术   2023-11-07 23:58   湖北  


【一贯君按】癸卯双节叠加,假日超长,闲来无事;忽得同事李丽杰律师微信;言其有一法院老同事,病休在家,笔耕不辍,回忆半生所审奇案,读来令人咂舌,颇有唐人传奇之风。吾好奇,索稿先睹为快,见所言不虚,遂择其妙者刊出,以作读者茶余饭后闲谈之资。


(作者近照)


某年的秋天,抚松县公安局新屯子派出所接到报案,在新屯子镇通往抽水乡的河里,惊现一具男性“水漂”(刑侦行话:漂在水面上的尸体)。


人命关天。县刑警队杨大队长迅速带队赶到现场。经过初步侦查,警方判断为: 死者为服毒死亡,此处不是杀人第一现场,尸体高度腐烂,基本只剩白骨。


死者是谁?尸源公告发出后迟迟没有音讯。警方破案也是一筹莫展。一天中午,杨大队长正在办公室午休,突然听到物证室的张警官大喊:“杨队,快过来看看,有新线索。”


全楼上下的民警都被他这兴奋的声音赶跑了困意。大家蜂拥而入,跑到四楼物证室,只见张警官从死者裤兜里慢慢地拽出一个小塑料条。这种塑料条类似于医院住院部里的陪护手带,上面模模糊糊写着:“我死是X干的”。


要命的是,中间最关键的字“X”已经被水浸泡得看不清楚了。大家都在那里猜,有的说是“叔”字,有的说是“婶”字。杨队当即决定:紧急联系省厅,由张警官亲自带着物证袋,去吉林省公安厅物证检验鉴定中心做次鉴定。次日上午,鉴定结果出来了,中间那个关键字是“妻”字。


“我死是妻干的。”


看来,这是一场情杀。但“我”是谁?“妻”又是谁?仍然是个待解之谜!


经过持续的摸排,警方得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抚松县制药厂向警方反映:该厂有病在家休养的职工,名叫张可,已数月不见踪影。且,张可有严重家暴倾向,他媳妇栾萍和本厂年轻职工蔡林关系暧昧。


当天下午,警方拘留了栾萍、蔡林。经分别突审,两人先后交代了结伙杀害丈夫张可、并抛尸河中的犯罪事实。而在这个罪恶犯罪的后面,是一对苦命鸳鸯的苦命故事。


话说,四十年前,位于长白山脚下的吉林省抚松县抚松县制药厂,利用当地人参,天麻,鹿茸等地道中草药材加工制成的药品远近闻名,驰名中外中。CCTV著名已故主持人沈力主持的“夕阳红”,最初就是由抚松县制药厂独家赞助播出的。可见,当时抚松县制药厂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企业效益也是蒸蒸日上,几百名企业职工赚得盆满钵满。福利也是好的很,幼儿园,家属楼应有尽有,就连职工上下班也是专门的大客车接送的。当地姑娘都愿意嫁给药厂小伙子。


家住抚松县松郊乡马鹿沟村的栾萍就是怀着过上好日子的想法,嫁给抚松县制药厂车间职工张可的。婚后最初几年,两人生活还算安稳幸福。


但栾萍天生丽质,张可工友们很是嫉妒,总跟张可说“你小子找了一个天仙,你养不住,早晚得跟人家跑了”之类的玩笑。


一开始,张可不以为意,认为是工友们“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直到有一年冬天,张可得了脑梗,半身不遂,变成了瘸子。工友们还跟他开玩笑:“你那个命根子到底好不好使,不好使吱一声,我可以去帮忙儿”。


此时,张可因长期患病,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疑心日甚一日。萍跟异性说个话,打个招呼,他都要刨根问底;回趟娘家也不能过夜。发展到后来,张可开始家暴栾萍。俗话说: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之分。随着家暴的日益频密,栾萍的“过好日子”的想法被残酷的现实击了个粉碎。


由于当初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栾萍只能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买单。面对遍体鳞伤跑回娘家的闺女,已经年过古稀之年的父母也只能是安慰一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身为独女,栾萍生性柔弱,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只能流泪回到那个早已不能给她半点温暖的家,去忍受张可一轮又一轮的虐待。


周围邻居经常半夜听到栾萍的哭嚎求救。有药厂职工想去过问下,各家的老婆又吹枕边风“都是一个厂子的,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别多管闲事儿”,只好作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四年后,在药厂干保洁的栾萍迎来了一个新同事,比栾萍小几岁的蔡林。蔡林被领导分配到保洁组,和栾萍搭班。久而久之,蔡林对栾萍的遭遇也有所了解。看到栾萍时常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哭涕,蔡林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


自幼,蔡林跟母亲一起生活。父亲出轨,早已抛弃她们母子,另寻新欢,带着年轻的秘书“孔雀东南飞”了。五年前,妈妈一病不起,在花光了家里仅剩的几千块钱后,含恨离世。正在读三本大三的蔡林,实在不忍拿着同学老师们的捐款完成学业,决定辍学就业。


面对眼前这个大学生弟弟的劝慰,栾萍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温暖,感受到人与人之间还有这么美好的感情。终于,在一个加班的星期日,栾萍、蔡林这两个没有得到生活眷顾的可怜人,在杂物间里抱团取暖,尽情地享受着鱼水之欢。他俩好像以此来宣泄对生活不公的抗议、对命运作弄的反抗。


这种关系维持了两年多。小心眼的张可从栾萍不规律的出门时间、有时面带微笑的表情中觉察到:栾萍外面一定有人了。于是,张可对栾萍的家暴更加变本加厉,拽头撞墙、开水烫胳膊等,无所不用其极。


那年春节后的一天,栾萍、蔡林又一次在暖和的储物间里享受人生。欢愉之后,二人不谋而合作出了一个决定:除掉张可!


张可因为疾病长年服药,其中一种就是自己药厂生产的通栓丸。他们决定从药上做手脚。栾萍在抚松镇百花街头的地摊上买了百草枯,狸猫换太子,用百草枯换掉通栓丸里的药剂。


蒙在鼓里的张可不知有诈。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吃下的不是通栓丸,而是百草枯。待他吃完栾萍特制的“通栓丸”后,早已埋伏在屋外的蔡林冲进卧室,和栾萍一道,用棉被蒙住张可的头。蔡林死死地压在垂死挣扎的张可身上。不一会,张可就不动弹了。


为了不暴露罪行,蔡林事先进行了踩点,在新屯子镇边找好了一处尚未结冰的河道。二人把张可尸体装进麻袋里,用三轮摩托车拖到河边沉尸,临了还不忘给麻袋里塞进几块砖头。


看到麻袋沉入冰层底下,蔡林放心地开车原路返回。回到张可家,他再次见到栾萍,二人情不自禁地紧紧拥在一起。他们天真地以为属于他们的好日子终于来到了,却不料生前张可早已疑窦重重,在自己裤兜留下了破案线索。


这对可怜又可悲的苦命鸳鸯最终被判处死刑。刑场就设在栾萍老家边上。清脆的枪声划破刑场的上空,在松林之上久久回荡,一场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此了结。


栾萍的老父和村民将两人还有余温的尸体分别装殓,合葬一处。这大概是这位老父亲能给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每当人们茶余饭后唠起这起案件时,我们听到的大多是对张可的怨恨,对栾萍的怜悯,和对蔡林的惋惜。但正如一句歌词唱的:不知道谁对谁错,也许这就是人间的烟火。


作者:孙柏春,男,1968年8月28日生,通化师范学院政治系毕业,东北师范大学政治系成人大学毕业,吉林大学政治系毕业。1991_1995吉林省抚松县职业高中任教,1995-至今)抚松县人民法院刑事庭任职,先后有多篇报告文学,案例分析,调查报告在《人民法院报》《中国法制报》《吉林日报》《长白山报》上发表。其作品多次在省市县,和全国的征文活动中获奖。



一贯刑辩
个案推动法治,吾道一以贯之。这里是“一贯刑辩团队”,本团队由上海德禾翰通律师事务所刑案研究院副院长杨卫华律师领衔,由多位专业刑辩律师组成,主要承办刑辩、兼及行政民事,关注社会公益,倡导法治理念。合作电话:15921026307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