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年,18岁的李叔同奉母亲之命,娶茶商之女俞氏为妻。
哥哥文熙从家产中拨出30万元供叔同家用,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
他买了一架昂贵的钢琴,开始学习音乐和作曲。
那时候,康有为、梁启超等人主持维新变法,一向关心国事、憧憬未来又极厌旧制度的李叔同,对这场变革感到很兴奋,积极鼓吹新说,并刻了一方“南海康梁是吾师”的印章,以示对变法的支持。
不料,“戊戌政变”后,六君子殉难,康、梁逃亡海外,这场维新运动以失败告终。
外界哄传李叔同是康、梁同党,为了避祸,他带着母亲、妻子,迁居上海,在法租界租了一套房子,安顿下来。
由于他家在上海有钱庄,他可以凭少东家的身份任意支取生活费用,手头相当阔绰。他以富家公子的身份,与沪上名流交往。
十月加入“城南文社”,曾以《拟宋玉小言赋》名列文社月会第一。
从李叔同遗留的有关俞氏的记录及二人的生活细节来看,这一时期俞氏与李叔同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不和。
李叔同与俞氏生育三子。长子早夭,移居上海后生了李准和李端。
1905年,李叔同的生母王氏在上海病故,李叔同随即将其归葬于家族墓地。
随后,他把妻子和两个孩子留在天津,独自东渡日本留学。
从此以后,俞氏携李准、李端一直生活在天津,直至去世。
1905年李叔同到日本留学时,李准只有5岁,李端更为年幼。
俞氏一人操持全家,独自抚养李准、李端兄弟二人。
幼子李端曾说,他非常感谢家中的保姆王妈妈。
她在李家劳动了50多年,到70多岁时才离开,勤勤恳恳地照顾和伺候了李叔同祖孙三代。
王妈妈本来是专门侍候王氏的,却不想成了李家最忠实的亲人。
李叔同出国留学后,王妈妈与俞氏及李准兄弟二人朝夕相处,对母子三人照顾有加。
为了表达对王妈妈的尊重,俞氏一直让兄弟二人称王妈妈为“妈妈”,这是对这位老仆人最大的肯定和慰藉。
1911年3月,李叔同毕业于东京美术学校,同年携日籍妻子回国抵沪,在直隶高等工业学堂任图画教员。
李叔同留学归来,曾在天津小住一段时间,后再次南下,从此再未踏足天津。
1918年,李叔同拜了悟和尚为在家弟子,取名演音,号弘一。
农历七月十三日,入虎跑定慧寺,正式出家为僧。
李叔同出家一事,俞氏事前并不知情。
1927年,李叔同的侄子李麟玉到杭州拜访他时,李叔同对侄子说:“我出家的事,事前没有和你三婶母商量,很对不起她。”
李叔同出家后,他的兄长曾与俞氏商量,让她去杭州劝李叔同还俗,但俞氏虽然十分伤心,却知晓自己的丈夫行事决绝,已无法挽回,就对兄长说:“您不用管了。”
当然俞氏也曾跑到寺院来寻人,可是无论她在房门口如何苦苦哀求,李叔同都避而不见。
俞氏索性跪在寺门口不走,而李叔同只是托人捎了一句:
“当作我患虎疫死 , 不必再念。”
据李端回忆,李叔同的出家,对俞氏的刺激是非常大的。
有两年时间,俞氏到一家刺绣学校学绣花解闷,后来又在家里找了几位女伴,教她们绣花。
劝说无果后,回到天津的俞氏还是常给李叔同写信,但每次都被原封退回来。
李叔同离津后,曾托付李绍莲照顾俞氏母子。
两家的后辈子孙很要好,每年暑假,俞氏都会带两个儿子去李绍莲家住上一段时间。
“我的母亲和李绍莲的夫人要好,她有两个孩子,和我们也能玩在一起。”后来的李端回忆起年幼时在李家玩耍的日子,仍然觉得温馨。
李端回忆说,在他岁数稍大的时候,父亲曾经来过两封信,都是在给二伯父的信中另纸附书,没有称谓也没有签名。
第一封信是父亲在出家后不久寄来的,当时李端正在上中学。
信中说他已经出家当了和尚,让一家人也吃斋念佛,并嘱咐他们兄弟二人要用功读书,长大后在教育界做事。
信笺是在白纸上印着一个和尚坐在那里的图案。看到这封信,一家人都哭了。
俞氏自知与李叔同并没有真正的夫妻感情,但作为合法妻子她依然无法接受他的出家。
弘一法师出家后,并没有彻底断绝尘缘,时常与家人、朋友通信,却很少提到自己的发妻。
1922年,年仅43岁的俞氏离世,这个在苦闷中等候了丈夫4年的女人,终是郁郁而终。
那时的弘一法师已转居温州庆福寺,发妻正月初三过世,弘一大师直到正月下旬才接到兄长从天津寄来的家书。
于是,在给温州庆福寺住持寂山和尚的书信中,我们看到了这样一段珍贵的文字:
“前数日得天津俗家兄函,谓在家之妻室已于正月初旬谢世,属弟子返津一次。但现在变乱未宁,弟子拟缓数月再定行期,一时未能动身也。
再者吴璧华居士不久即返温,弟子拟请彼授与神咒一种,或往生咒或他种的咒,便中乞恩师与彼言之。弟子现在虽禁语之时,不能多言,但为传授佛法之事,亦拟变通与吴居士晤谈一次,俾便面授也。”
尽管弘一大师在与师父的通信中表露了回家探望的打算,但实际上并没有北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