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大秘，我是市纪委副书记，兼党风室处长徐妙玲。”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问你，也是我们纪委对你最后一次例行问询。”
“曾鸿升市长的情况，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你给他当了三年的秘书，我希望你可以老实交代他和你的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若是你还拒不交代自己的问题，那我们将依法将你移交至检察院，由检察院对你进行公诉！”
徐妙玲？
程竹睁开双眼，打量起了眼前这位体制内出了名的超级大美女。
从外表看，这位已经35岁的纪检委副书记与那些25岁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小嘴薄而红润，眼睛大而有神，她的鼻子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小巧，而是挺拔。
这种立体的五官，一般只出现在少数民族，或者是欧美白人身上。
若是放在东方女人身上，会立即给人一种惊艳的高级感。
再加上她那洁白如藕的肌肤，黄金分割的腰线，以及修长而笔直的玉腿。
即便是放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也能够凭借自己的颜值和身材，杀出一条血路。
能让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心跳加速，血脉偾张。
在她的身上，你不仅可以看到成熟少妇的端庄、典雅，更是能发现少女才有的活泼和俏丽。
这，就是平城双花徐书记的魅力。
在她这个年纪，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也很难爬到她的位置。
程竹刚进体制的时候，就听到过关于她的传说。
当时的他，还不以为意，觉得同事们是在以讹传讹。
可真见面后，他才知道，这位政坛之花比传说中的还要漂亮，还要令人心动。
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
还记得第一次与之说话时，是他刚当上市长秘书。
那一次，他紧张的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而现在……
他已经不是那个市政府中，最年轻的市长秘书。
而她，也变成了那个负责审讯自己的，纪委副书记。
“原来是徐书记啊！三个月没见，您还是那么的漂亮。”
同样的笑话，同样的人说，以前听到这话的徐妙玲，会嫣然一笑，露出让男人激动，女人羡慕的笑容。
可现在，徐书记则是板着一张俏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程竹，这里是纪委宾馆，请你严肃一点。”
程竹苦笑道：“徐书记，我来这里三天了，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了，曾市长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贪污，也没有受贿，我当了他三年的秘书，我了解他的为人。”
徐妙玲严肃的说道：“有没有贪污，不是你说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
“你是他的秘书，你只需要交代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现在，你还有立功的机会，若是曾鸿升提前交代了，而你没说，你就是犯了包庇罪和渎职罪！”
“你的前途，你的仕途，会因此全部葬送。”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整个平城市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我希望你珍惜这次的机会，不要后悔终生！”
徐妙玲说完，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立即说道：“程竹，徐书记是在给你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对你有好处。要不然……等待你的就是法律的严惩和数年的刑期。”
程竹深吸一口气，作为平城市的市长秘书，他非常了解纪委的做事风格，也知道一旦被纪委带走，能平安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三年的秘书生涯，使得程竹对于曾鸿升非常了解，也知道他所有的心思。
曾鸿升这个人不好色，不贪财，做事有底线。
在他担任市长期间，平城市的经济发展非常迅猛，市里的很多投资都是他拉来的。
按照正常的流程，在市委书记离任后，他就是下一任的市委书记，平城市的一把手。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在这个关键时刻，曾鸿升突然被调查。
一个年富力强，且有冲劲，有干劲的正厅级干部，突然被省纪委直接带走，这其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而最大的问题是，省纪委在带走曾鸿升后，却放过了平城市的其他领导，有着非常明显的针对性。
前几日，他被人带到纪委宾馆后，纪委的一些基层工作人员，已经明里暗里的提示他，只要愿意攀咬曾鸿升，就能放过自己，并且保证自己仕途的稳定。
甚至是……更进一步。
一面，是牢底坐穿，前途尽毁！
另一面，是背弃旧主，升官发财！
这种简单的选择题，似乎是个人都会做。
可程竹，偏偏选择了前者。
程竹看着徐妙玲，闭上双眼，缓缓的说道：“徐书记，你若是和其他人一样，是劝我诬陷曾市长的，那你走吧！”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鸿升市长没有做任何违背党纪国法的事情，他是个好市长，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市长，他在被带走的前一天晚上，还在想着如何让平城市的人过的更好。”
“这样的好市长，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走他！”
说到这，程竹抬头死死的盯着徐妙玲：“徐书记，你也是平城人，难道你觉得，平城市的老百姓，就配不上一个好市长吗？”
“程竹，若是没有证据，我们纪委是不会抓人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年轻人大吼一声，神色异常激动，大有一副你再不实话实话，就揍你的架势。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不可理喻！”
徐妙玲伸了伸手，制止年轻人继续冲动。
“程竹，你是京大的高材生，还是平城市的高考状元，你本来有一个十分光明的前途。曾鸿升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何必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搭上自己的仕途呢？”
程竹深吸一口气，一脸苦笑的说道：“徐书记，你们冤枉我，我可以不在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市长秘书而已。可曾市长是真正的好官，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他是被冤枉的，你们作为纪委工作人员，是唯一一个证明他清白的人，若是你们也不帮他，你们对得起自己胸前的党徽吗？你们对得起自己入职时发过的誓言吗？”
徐妙玲心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忠心耿耿的秘书，曾鸿升能有你这样的秘书，是他的运气。
可惜啊！曾鸿升断人财路、遭人陷害，即便是自己这个曾经的副手想救他，也没那个能力，这小子的这份忠心，将毫无用武之地，继续坚持，只是将自己搭进去而已。
徐妙龄一脸遗憾的合上了笔记本，淡淡的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小李，准备移交手续！”
“且慢！”
程竹一脸正色的说道：“徐书记，鸿升市长是个农村人，您知道他为什么能在40岁前担任地级市的市长吗？”
第二章
徐妙玲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略带厌恶的说道：“程竹，曾鸿升的升迁没有任何的问题，一切手续都符合党和国家的规定，若是你想通过攀咬别人救自己，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程竹心下一喜，他没想到徐妙玲这个市纪委的副书记，竟然会当众维护曾市长。
看来，两人的关系比一般的主副手要好的多。
程竹没理徐妙玲，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李：“徐书记，先让他出去吧！接下来的话，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小李，你先出去。”
“记得关了监控。”
程竹的话，让小李沉默了，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徐妙玲的身上。
徐书记深深的看了程竹一眼，微微颔首。
一分钟后，监控的灯关了。
徐妙玲淡淡的说道：“还是刚刚的话，你若是想要通过攀咬来救自己，我劝你还是算了。”
程竹正色道：“曾市长没有行贿，也没有贪污，却能一直平步青云，唯一的解释是他的背后有人在不断的提携他。”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体制内工作，每个人想要升迁，除了工作能力要强以外，都需要领导的提携和帮助。你说的这些，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很少有人会提携一个没有背景，且刚正、清廉的人，更不会在40岁前，将他提到市长的高位。这说明对方是有意将曾市长培养成更高级别的国家干部，为党，为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若是对方知道曾市长被人陷害，你说对方会不会帮忙？”
徐妙玲：“……”
“这个人很神秘，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将鸿升市长救出来。”
徐妙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摄像头，在确定摄像头已经彻底关闭后，低声问道：“你知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鸿升市长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但我知道如何找到对方！”
徐妙玲沉默少许，缓缓的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您在左阳县时，曾是曾市长的副手，知道曾市长的为人，更想平城能够发展的更好。这一点，我也一样。”
徐妙玲一脸严肃的看着程竹，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疑虑。
程竹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徐书记，我当了三年的市长秘书，你们纪委的工作流程我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按照纪委内部的相关的规定，你们若是没有掌握到我任何的犯罪证据，我有机会在今天离开纪委宾馆！”
徐妙玲闻言，冷笑道：“你一个市政办的，和我一个市纪委的讨论纪委内部的规定，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即便是没有证据，纪委也可以将你置留37天。”
“我知道纪委的相关规定，但时间不等人，我在这里多待一天的时间，曾市长翻盘的可能就小一份。”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我了解您的为人。您在左阳县的时候，是鸿升市长的副手，我们每次去左阳县，鸿升市长都会夸奖您当年刚正不阿、高效快捷的工作态度。”
徐妙玲道：“三天时间！我可以让你出去三天，在这三天内，你若是没有任何的进展，我会亲自带你回来。这，也是纪委规定。”
听到这话，程竹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能够出去，一切都有机会。
三个小时后，徐妙玲再次走了进来，脸色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你随时可以走。”
“谢谢！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徐妙玲深吸一口气，悄声说道：“办这件事之前，我必须提醒你，曾鸿升是被省纪委带走的，而能让省纪委出马的人，背后的势力非常大，很有可能牵扯到了部级，甚至是……”
徐妙玲用口型说了一个“国”字。
“别说是你这种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就是我这种正处级的，在人家面前，也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对于体制内的大部分人来说，市长这种正厅级干部，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而能对这种人物动手的，那必然是一尊庞然大物。
程竹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的说道：“徐书记，你我都是平城人，平城之前是什么样子，您应该十分的清楚。”
“这些年，在鸿升市长的带领下，平城市的经济快速增长，就连我爸那个农民也常说这几年的日子比前些年好了很多。”
“在我给鸿升市长当秘书的这三年内，我是亲眼看着他如何为了平城市的经济发展操心劳累的。”
“为了平城，他在不到40岁的年纪，就长出了白发。”
“更何况，鸿升市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
徐妙玲点点头：“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秘书，说的我都羡慕了！曾鸿升……怕是很难出来了。到了那时候，你一定会被市政办排挤。若有机会，就调来市纪委帮我吧！”
程竹闻言，一脸感激的看着徐妙玲。
身为市长大秘，他太了解体制内的工作环境了。
若是曾鸿升没能出来，自己一定会被调到偏远岗位。
若是能去纪委工作，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妙玲被程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别用这种看着我，我和你一样，不希望平城失去这么好的市长。”
“可我比你更清楚，那些带走曾市长的人，背景有多大！”
“你这次出去，肯定会有危险，其他地方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可若是遇到体制内的问题，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竹点点头：“谢谢！”
随后，两人交换了电话和V信。
徐妙玲的V信头像，是她身穿纪委制服时的全身照，充满了女性的英武和朝气。
再配上她那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实在是太迷人了。
在送到门口的后，徐妙玲深吸一口气，略带迟疑的问道：“你知道曾市长为什么被人陷害吗？”
程竹摇了摇头：“不知道！”
徐妙玲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得到的消息是：曾鸿升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财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才被陷害的。”
第三章
断人财路？
程竹眼眸一凝。
一条什么样财路，才能让人动用关系，陷害一名正厅级的市长？
这条财路得是什么级别？
一年能赚多少钱？
涉及多少个产业？多少万人？
作为市长秘书，程竹平日里接触过不少“财路”。
每一条，都价值上千万，有些甚至是上亿，上十亿。
作为一个中部省份的地市级，平城市的经济体量不算大，上亿的项目，就算是非常大的了，能制造几百个就业岗位。
可这种级别的项目，即便是做不成，也不可能让人动用关系对付一位正厅级的市长。
那是十亿以上的？
还是十几亿以上的？
想到这里，程竹已经知道猜到了那条财路是什么了。
平煤集团资源整合项目！
这个项目，是市政府牵头，各县、区、乡镇所有集体煤矿、私人煤矿，以及外来投资一起整合的大型项目。
2012年，这个项目被曾市长提出，遭到了各方势力的反对，项目几乎夭折。但曾市长没有放弃，经过去年一年的运作和筹划，最终开始实行。
平煤集团资源整合项目，若是最终落地，会制造出一个价值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大型煤矿集团，解决十几万的就业岗位，每年创造上亿元，甚至更多的税收，也会是曾市长在平城市最大的政绩。
可现在，这个最大的政绩，似乎成了他的催命符。
不仅可能断送了他的政治生涯，更有可能让他经历牢狱之灾。
在这个项目背后，涉及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省里的部门领导，市里的市委书记，常务副书记，各县区级政府，以及集体煤矿、私人煤矿的老板等等……
一不小心，就会挡了别人的财路，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落实这个项目，曾鸿升市长几天几夜的睡不着觉，思考如何平衡各方的关系，如何将老百姓的利益最大化，如何在保证平城市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留住青山和绿水。
可就是这么一个为人民着想的市长，却因为挡了别人的财路，被省纪委带走了。
程竹看着徐妙玲，感激的说道：“徐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嗯！”徐妙玲点点头：“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笃定自己能找到背后的那人！”
因为我能听到别人的内心的想法！
程竹的这个能力，从小就有，只是时灵时不灵，能听到什么，听不到什么，都由不得他去控制。
那个神秘人的信息，程竹曾在曾鸿升的身边听到过一次。
知道哪些地方，有可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不过，这些事情，不能和徐妙玲说。
“徐书记，对不起，事关鸿升市长，我……我不能说！”
“我明白了，你注意点，三天内若是没什么进展，我会重新带你回来！”
“嗯！”
又和徐妙玲简单的聊了几句后，程竹离开了纪委宾馆。
时隔三天，他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翻开V信，上面没几个重要的信息，市政办的几个工作群也已经将他踢了出去。
平日里围着他巴结的科长、科员，也没一个人给他发消息。
哦，不能说一个也没有，那个平日里喜欢在心里骂他“狗腿子”，脸上却一幅谄媚笑容秘书一科科长，就发了一个内涵图片。
意思是：你也有今天。
在体制内，程竹见惯了人走茶凉，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还是有点不舒服。
滴滴……
又一个V信发了过来。
是自己的女朋友，电视台的主持人白冰发来的。
上面只有十个字！
程竹，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不合适？
当初自己刚刚当上市长秘书，这位电视台的主持人就开始疯狂的追求自己。
现在，自己仅仅只是被带走，她就说不合适了？
还真是印了那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古话。
回政府大楼的路上，程竹时不时能听到“小苹果”、“当你老了”等热门歌曲，也能听到人们在谈拢“南车”、“北车”这两个牛股时的惊叹和惋惜。
平城市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市长被带走，产生任何的波动。
可平城市的政府大楼，就不一样了。
当程竹被市纪委的车送回来后，整个市政府彻底的炸锅了。
市长曾鸿升和市长秘书程竹被纪委带走，可是让大部分人足足高兴了两天。
可现在，市长秘书程竹竟然被市纪委的人送了回来。
这让很多人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有些自认为有门路的，已经在打探消息了。
程竹没管他们，来到市政办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市政办的秘书长廖国军。
廖国军是市政办的老人，资历老、经验足，在他任上，已经送走了三位市长。
他虽然算不上是曾鸿升的人，可平日里一直配合曾鸿升的工作，心中也没什么怨言。
没有明显派系痕迹的廖国军，无疑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口，也许，他能在对方的心中，听到什么秘密。
可他刚到廖国军办公室，就被廖国军手下的科员林晓晓拦住了。
“晓晓，廖秘书长在开会吗？”
晓晓？
晓晓也是你能叫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林晓晓心道， 一个没了靠山的市长秘书，就是秋后的蚂蚱，你蹦哒不了几天了。狗东西，幸亏当年老娘拒绝了你，要不然现在还要被你连累呢。
林晓晓是一年前进入市政府的，人长的不算漂亮，但身材不错。
至于“她拒绝自己”这件事。
纯属子虚乌有。
倒是这位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在刚入职的时候，暗地里追求过他，明里暗里说他这个市长秘书已经被自己拿下，且有不正当的关系。
这件事被程竹知道后，狠狠的骂了她一顿。
然后他就被这个小姑娘给记恨上了，每次遇到林晓晓，对方的心里总会飙出一些含妈量极高的话语。
“程竹，你小声点，惊扰了廖秘书长，你担得起责任吗？”
说罢！
林晓晓白了程竹一眼，随即说道：“你来找秘书长有什么事吗？你可以先和我说，我一会替你告诉他。”
“我是市政办的副科级干部，市长的秘书，找秘书长自然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秘书？呵呵……谁敢用你当秘书，不怕位子还没坐稳，人就已经进去吗？”
“林晓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竹一脸不解的看着她，语气略重了一些。
林晓晓立即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程竹，你敢吼我，你有什么资格吼我？你还以为自己是市长秘书吗？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背信弃义，背后告密、不顾大局的小人。我告诉你，秘书长是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背后告密？我什么时候背后告密了？”
程竹大惊，在体制内，“背后告密”这个名声一旦有了，任何人都不会将你看做是自己人，政治生涯直接完蛋。
“你还想否认？你若是没有告密，为什么你回来了，而曾市长还在里面？”
第四章
林晓晓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也果然引来了其他科室人员的围观。
“啧，程竹咋回来了？他不是已经被带走了吗？”
“是啊！按理来说，他不可能这么快被送回来的，除非他有什么关系？”
“呸，他能有什么关系，家里两个老农民，字估计都不认识几个。”
“是啊！他刚进来的时候，他爸就担着一筐鸡蛋，一筐茄子来感谢了。”
“这事我知道，当时曾……曾鸿升在面试他们的时候，给他多出了两个题，要不他能以面试第一的身份进来？”
“就这货色，也能当市长大秘，副科级干部？”
“人家别的本事没有，但告密的本事一流，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回来。”
林晓晓听到这话，脸上得意的神色更浓了，她特意与程竹拉开了距离，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是不是刚从纪委宾馆回来？身上一股子霉味，你快点离开，不要将你的霉运都传给我们。”
程竹环顾一周，将这些人的嘴脸全部记在了心中。
往日里，这些人对程竹可是卑躬屈膝到了极致，比电视剧里哈巴狗还要献媚。
说话也是低声下气，不敢将音量提高一分。
可以说，他们以前站在程竹面前，是卑微到极致的尘埃。
而现在，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丑恶嘴脸和真实面目，暴露了出来。
至始至终，程竹的脸色都没有变，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表演。
这时，一个平日里和他关系不远不近，在综合科也属于小透明的徐兵站了出来。
他看向林晓晓的眼中，充满了厌恶。“晓晓，不就是程科长骂过你一次吗，你至于记仇到现在，更何况那一次是你自己胡说八道！”
林晓晓瞬间就怒了。
“谁胡说八道了！他程竹什么德行，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对象还给我暗示，属于人品低劣，行为不端。”
“就这种人，这你还帮他说话，你徐兵以前就想当程竹身边的一条狗，现在他都已经失势了，你还想当狗，烧冷灶也不是你这么烧的。说白了，你就是贱。”
徐兵还想说话，就被程竹拦了下来。“不要说了，这样对你今后的工作不利。”
“可您已经回来了，那就说明您没问题，那曾市长肯定也没问题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徐兵，你是个什么身份，也配谈论市长的事情？你工作做完了？没做完就滚回去干活。”
程竹闻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脸色和善，身形肥大，将体恤插进裤腰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林晓晓在看到对方后，立即站直了身子。“廖秘书长您回来了！”
人群散开，程竹这才发现廖国军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他叫洪涛，是一个官二代，父亲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的一名科长。
别看对方年纪不大，长相普通，眼神里却始终带着一股骄傲。
刚刚对徐兵的呵斥，就是他说的。
以前自己是市长秘书的时候，这个洪涛对自己十分的献媚，张口“程科长”，闭口“竹哥”的。
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充满了鄙夷和蔑视。
廖国军走到程竹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表情。
“程大秘，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你可是市政办的大人物，是市长的秘书，将来新市长的工作，还需要你来协调呢。”
廖国军在说“大人物”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很重，再加上后面那句“新市长”，可以说将讽刺的意味拉满。
“只不过，你一个副科级干部，亲自跑到我的办公室门前吵闹，就不好了吧！”
洪涛闻言立马说道：“廖秘书长，程大秘这是没工作了，找您来安排了。”
两个人三言两语，将程竹最后的那一点威严彻底撕了下来。
“工作？市长大秘的工作，我一个小小的秘书长可安排不了。”
说罢，廖国军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林晓晓立即将门打开。
廖国军迈步走了进去，半点没有邀请程竹进来坐的意思。
洪涛走到程竹身边，笑着补上一句。“程竹，听见了嘛，不要再待在市政办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今后……估计你也来不了了。”
洪涛说完就要进去，旁边的林晓晓立即说道：“洪科长，今晚综合科聚餐，庆祝您高升，您可要带上白冰嫂子一起参加啊！”
白冰？
嫂子？
程竹一脸诧异看向了洪涛，只见后者缓缓的说道：“你嫂子在电视台工作比较忙，不一定会参加，不过，我会和她说的。”
说完，洪涛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程竹一眼，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洪科长……电视台……”
程竹喃喃自语。
自己才走了几天，洪涛不可能这么快成为科长，除非是特事特办。
现在市政办唯一的特事，就是市长这位置了。
而市长秘书，为了办事方便，都会提拔为副科级。
至于电视台……
里面也没有第二个叫白冰的女人。
也就是说，洪涛不仅要当市长秘书，还抢了自己的女朋友。
“程竹，看在你曾经追求过我的份上，我劝你快点滚吧！市政办不可能再有你的位置了，洪涛就是下一任的市长大秘，秘书室主任。而你……呵呵，这辈子已经完了。”
林晓晓一脸得意的离开，留给程竹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
虽然说，新市长一般不会用旧市长的秘书，特别是曾鸿升这种被省纪委带走的市长秘书。
可在现实中，并不是没有类似的案例。
廖国军是市政办的秘书长，是大管家，他做事一向比较沉稳，不会在事情没有端倪前，就做出决定。
除非……
有人比较急，想要将平城市市长的位置尽快给定下来。
廖国军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才开始着手安排相关的事宜。
一旦让他们将这件事弄成了，曾市长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程竹推开了廖国军的办公室大门。
刚进门，就听到洪涛肆意的笑声。“程竹那个傻子，还想回来干活，脑子抽了吧？”
第五章
看到程竹推门而入，两人脸上的笑容恰然而止。
廖国军沉稳老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多的表情。
可洪涛就不一样了，他的表情先是有些尴尬，而后变成了嘲讽。
“程大秘，进门之前，不知道要敲门吗？这点规矩都不懂，怪不得曾市长会出事，有你这种没大没小的秘书，背地里不知道给曾市长招惹了多少麻烦。”
洪涛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足够让别的科室知道。
“洪涛，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程科长也是市长大秘，比你高了一个级别。不过，这办公室的规矩，确实要立一下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好的，廖秘书长。我看那个叫徐兵的就不守规矩，这就让他去打扫一下市政大楼。”
洪涛随即看向了程竹。
洪涛心道，程竹，你平时不是很能耐吗？威望不是很高吗？不是喜欢提拔农民的儿子吗？我今天就拿你的狗腿子开刀，看你这个老农民的儿子，怎么对付我。
程竹理都没理洪涛，而是看向了廖国军。“廖秘书长，您是市政办的老人了，是我们的大管家，我以前对您也十分尊重。可您手下的狗，叫声似乎高了点。”
洪涛听罢，立马就不乐意，指着程竹的鼻子骂道：“姓程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市长大秘呢？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叫人将你赶出去。”
程竹走到办公桌边，冷冷的说道：“滚出去，现在你还没资格听我们接下来的对话。”
廖国军闻言，淡淡一笑。“程科长，你我之间只是君子之交，并没有什么需要背着人的地方。”
“是吗？我本来还想和您探讨一下，我是怎么出来的？出来以后要做什么，为什么会来找您？看来……您是不想知道了。”
“洪涛，出去！”
洪涛一听这话，表情立马变的谄媚。“好的，廖秘书长，我这就去办您刚刚交代的事情。”
程竹轻轻一笑，“洪涛，想要当狗呢，就必须知道自己的主人想要什么。现在，你的主人并不想让你多事，听明白了吗？”
“程竹，我告诉你，这里是市政办，而你，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程竹没搭理他，依旧看着廖国军，在场能做主的人，依旧是这位市政办的大管家。
看到程竹的脸上那沉稳、自信的模样，廖国军陷入了沉思。
按理来说，他这种没有后台的家伙，绝不可能这么快的出来，特别是曾鸿升还在里面的情况下，除非……曾鸿升帮了他。
廖国军淡淡的开口道：“洪涛，办公室人员素质整顿是个长期工作，不要急于一时。”
“好！”
洪涛临走时，特意看了程竹一眼，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润！”
程竹知道，洪涛指的人是白冰。
白冰是市电视台主持人、台柱子，不仅有靓丽的外表，出色的情商，更是毕业于985顶尖学府。
从小学到大学，乃至到了电视台，都是校花加台花。
和白冰接触这么长时间，他自然品尝过白冰的味道。
说实话，确实爽。
没想到，自己这边刚刚被调查，她就已经和洪涛走在了一起。
她不是说，最讨厌的人就是这种嚣张跋扈的官二代吗？
看来，女人的话，不能信啊！
洪涛刚准备走，程竹就说道：“廖秘书长，你是不知道啊，我在纪委宾馆的时候，最想念的竟然不是女朋友，而是你这里的茶，你说奇怪不奇怪啊？”
“想喝茶还不简单。洪涛，给程科长倒一杯茶。”
草！凭什么啊！
以前他是市长大秘，我给他倒茶也就算了。
现在的他，就是个丧家之犬，凭什么还要让我倒茶啊？
洪涛心里骂的很凶，可脸上的表情依旧谄媚，给程竹泡了一杯雨前龙井后，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洪涛走后，廖国军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表情。“程科长，别见怪，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也清楚，老哥哥我要是不小心点，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程竹淡淡一笑：“廖秘书长，有您这句‘老哥哥’，做弟弟的我就放心了。”
廖国军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老弟啊，老哥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今后，关于你的工作，老哥哥必须你交个底，你的工作肯定是要做调整的。具体的工作安排，老哥哥会帮你考虑，保证你今后的稳定。这几天呢，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等市政府的电话就行。”
这句话有三个潜在意思。
第一：你已经被停职了，在家等消息就行，我会将你安排到一个养老的部门，保证你工作稳定，至于今后的升职，你就别想了。
第二：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是怎么出来的，在我这里都不管用。
第三嘛，你别想在我这里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工作上事情，廖秘书长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廖国军心想，你一个老农民的儿子，能有什么安排？莫非……
廖国军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鸿升市长……”
程竹笑而不语，在体制内，有些关系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同样的，有些东西你要是有，或者别人觉得你有，那办事的效率，可就不一样了。
“鸿升市长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而且，你也是市政府的老人，鸿升市长主政期间的所作所为，你能一点也不知道？”
“或者说，你真觉得鸿升市长会出事吗？”
“我的背景你是知道，我能这么快出来，就说明……”
程竹浅尝辄止，后面的话，就需要廖国军自己去猜了。
廖国军心道，该死的，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出来是谁帮的忙？曾鸿升？还是别人？
一定是曾鸿升，这小子自从进来市政府，就一直是他的人。可曾鸿升自己都被省纪委带走了，还有精力帮自己的小秘书？
那位可是说了，曾鸿升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大概率是出不来了。即便是最后没有事情，这平城市的市长也是做不成了。
廖国军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竹，笑着说道：“看来程科长是不信任我这个老哥哥啊！”
“如果不信任您，鸿升书记也不会让我来找您了。顺便他还告诉我，如果破廖秘书长不愿意帮我，他会让纪委的人来找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