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陆家，祖上显赫。

清末民国时期，曾在苏城陆家巷建了一处豪宅。

这座古宅，距现在，已有了百年历史。

今天我要讲的，就是这古宅的秘密。 

01

我大学毕业那年，奶奶去世了。

突发心肌梗死，没有抢救回来。

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周，她整个人还是好好的，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

但她好像是预感到了自己将于不久要离开人世似的。

那天晚上，她忽然唤我过来跟她一起睡。

可那晚她似乎一夜没睡，断断续续对我说了很多。

她的存折在哪里，里面还有多少钱，密码是什么，这些钱都是她留给我以后置办嫁妆的。没什么事情不要轻易用掉。

她还嘱咐我，有生之年，一定不要忘了继续寻找我那失踪的父亲和姑姑。

更重要的一件事，奶奶将陆家巷28号的老宅留给了我。

奶奶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心中一惊，一阵发紧。

连忙说不。

老宅流传下去的重任，我自认为是担当不起的，怕有什么闪失，对不起奶奶的嘱托，更对不起陆家的祖先。

我问奶奶，我不是还有一个在美国的大伯吗？他比我年长许多，阅历又深，为什么不让他来照看老宅。

奶奶却说，我大伯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我爷爷与她成婚之前的一个私生子，至于我大伯的母亲到底是谁，爷爷一直没有说过。

况且大伯自小与我奶奶比较生疏，且心思缜密，沉默寡言，外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奶奶还说，我爷爷临死时刻意嘱咐过，不要将老宅留给大伯。

到底是为什么，爷爷到死也没有说。

陆家这一脉，到了我奶奶这儿，除我大伯以外，就剩我一个后人了。

老宅不交给我，又能交给谁呢？

奶奶如是说着，我也没有理由再拒绝。

02

前面说了，我奶奶是有两个孩子的，我父亲和我姑姑。

但是十年前，发生了一件怪事。

在陆家的老宅建成一百周年之际，我父亲和我姑姑竟在一夜之间离奇失踪了。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两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警察来看过，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失踪四年以后，我母亲向人民法院提出宣告失踪人死亡申请。

即便我奶奶不愿如此，但我母亲说她还年轻，不想再这样守活寡。

当年我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孩子，而我姑姑，还没有成婚。

法院对我父亲和姑姑做出死亡宣告的第二天，我母亲就走了。

那年我12岁，母亲告诉我她上街去给我买裙子，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自此，陆家就只剩下我与奶奶相依为命。

这些年也是奶奶含辛茹苦，省吃俭用，一步一步供我上了大学。

我那远在美国的大伯，也只是偶尔打电话问候一下，有时候会象征性地寄一些钱回来。

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回过国，因为至少在我父亲失踪的这些年里，我从未见过大伯的面。

03

老宅对我来说，是遥远而陌生的。

我从小未在老宅中居住，只是幼时在逢年过节之际，跟着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回老宅祭拜过几次祖先，除此之外，再未踏足。

爷爷死后，奶奶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从此锁上了老宅的门，任何人都不得再进入。

不知道这件事是爷爷让奶奶这样做的，还是奶奶自己决定的。

总之从那以后，老宅对于我，就像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了。

它与我是没有关系的，更像是一个古老的遗物。

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会在它门前驻足片刻。

哦，原来我们陆家从前是这样显赫！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现在，它的命运，却完完全全落在了我的手上，我就不得不对它重视起来。

我开始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老宅的一切。

我为什么不亲自打开门去老宅中看看呢？

因为奶奶说过，没事的话，还是不要去老宅转悠，老宅年代太久远，几代人的阴气怨气汇集其中，我经常去的话，身体可能会出问题的。

奶奶还说，老宅交给我，而老宅却并不真正属于我，我只是一个接管人，却不是老宅的拥有人，偶尔去老宅打扫一下，修葺一下，却不能在老宅中居住。

而且奶奶嘱咐我，老宅阁楼上面，最东边靠北方向的那个房间，千万不要打开。

我问为什么，奶奶却没有说，只说让我不要打开就是了，否则会引祸上身。

04

我叫陆笙，大学毕业以后，留在了我生长的城市，苏城。

在一个小的外贸公司做外贸助理工作。

有一个男朋友，叫江震，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苏城人，和我一样，在苏城上班。

我们感情很好，大学毕业之前，我们曾商量过，等一毕业就结婚。

可是刚毕业不久，奶奶就过世了。

从此我在这个世上，几乎成了孤儿。

伤心过度的我，便不想再那么快的结婚。

江震也理解我，只说让我有空的时候，陪他回家见见父母，让他父母知道有女朋友了，老人也能安心。

05

盛夏的周末，我躲在家中收拾奶奶的遗物。

把奶奶旧时的一些照片整理出来，装订成册，以便以后怀念。

奶奶年轻时候，其实是个美人。

那些黑白的老旧照片上，年轻的奶奶穿着绒质的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笑靥如花地站在老宅的门前。

还有一些她在老宅内的照片，坐在木柱子边上，怀里似乎是抱着我姑姑，脚边上站着我父亲。

她的身后，是深灰色的老宅木格子门。

门的中间雕刻着荷花藕池，看起来很是清雅。

整理完照片，我忽然很想去老宅走走。

毕竟它现在已经归我管了，可我似乎却记不起来它是什么样子了。

奶奶说偶尔去打扫卫生，修葺一下，还是应该的。

再说，我也很想从老宅中，寻找一些奶奶年轻时，和我父亲少年时的记忆。

06

既然想去老宅看看，就不得不说说老宅的一些历史。

当然，这些，也只是奶奶断断续续对我讲述过的。

老宅修建于清末时期。

我太爷爷祖上，是北京城的富商。

积攒了很多财富。

清朝末年，社会动乱，民不聊生，但我太爷爷家里，却是很殷实。

后来遇上八国联军进城，北京城内动乱不堪。

太爷爷连夜收拾了所有的家当，带着亲眷，买了几辆马车，一路逃到苏城。

到苏城以后，在此地，建了大宅子，置办了田地，一家人安顿了下来。

我太爷爷有一房正妻，六房姨太太。

但遗憾的是，除了正妻在我太爷爷48岁那年生了一子外，其余的姨太太均是无所出。

当然这正妻就是我太奶奶。

我太奶奶是个厉害人物。

我太爷爷59岁那年去世后，我太奶奶掌管了整个陆家的大权。

她要将我太爷爷的六房姨太太全部赶出了家门。

以后，只让我爷爷供养她一人。

当时正是动乱的年代，这些姨太太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忽然要被赶出去谋生，无疑是要了她们的命。

所以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我太奶奶就吩咐下人把她们的衣物一件一件扔了出去。

这几位姨太太一气之下，竟在一夜之间全部吊死在了老宅的堂屋内。

07

那是1947年。

这些姨太太死后，我太奶奶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遇上了土改，我太爷爷一家被定性为地主份子。

陆家的田地分给了贫农，老宅也充了公。

我太奶奶不得不带着我爷爷搬离老宅，出来谋生路。

寡妇带着幼儿，日子有多艰难可以想见。

不知她那时，是否也会对那些死去的姨太太感同身受。

可我太奶奶硬是一口气撑下来，将我爷爷养育成人。

我爷爷成年以后，政策又发生了变化，老宅又重新归还给了我们家。

后来，我爷爷也是在老宅娶妻生子。

我太奶奶在老宅过了几年好日子后，便去世了。

后来，我爷爷或许觉得老宅阴气太重，条件好一点的时候，就重新买了宅基地，盖了房子，带着一家人，搬进新房子里。

自此，老宅便无人再居住了。

08

老宅与我奶奶的房子，只隔了一条街，我走路十几分钟就可以到。

这条街上只住着零散的几户人家，且几乎都是老人。

当年这条街是没有名字的。

因我太爷爷家世显赫，便用自己的姓定了这条街的名字。

此后，陆家巷便沿用至今。

我打着太阳伞，脸上还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陆家巷的两旁，皆是茂密的香樟树。

老宅位于巷子中央。

多年未曾来过，它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二致，只是好像比从前更老旧了一些。

我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看着门上的红漆斑斑驳驳。

盛夏雨水多，红漆上面被冲出一道道灰色的水印子，看起来有些破败感。

我掏出钥匙，慢慢打开大门。

只听见“嘎吱”的一声响。

仿佛我用双手，推开了一扇时光的门。

09

映入眼帘的，是从前的庭院。

庭院荒草丛生，毫无昔日的光鲜。

我小心翼翼穿过那些杂草，走到后面那一排排房屋跟前。

房子是木质的，上面有阁楼。

有几扇房子的门似乎是被大风吹开了，隐约露出里面的景象。

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凌乱不堪，想必奶奶从前隔段时间是会打扫一次的。

但为什么庭院如此荒乱，或许是奶奶给外人造成的一个假象的。

人们看见如此荒乱不堪的院子，谁又会想要进去看看呢。

我推开堂屋的门，果然堂屋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

连太师椅上面的垫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在堂屋内四处走动，观看。

在我入神之时，忽然起了一阵风。

我打了一个冷颤。

此时正值盛夏，何以有如此冷冽的风。

我抬起头四处看。

看向房顶时，忽然，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六房姨太太死时的场景。

她们就在这堂屋内，整整齐齐，吊死了一排。

我两腿一发软，却不由自主朝阁楼上面跑。

好像那六个姨太太正看着我似的，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一直跑到了阁楼的最东边，无路可走时，我才停了下来。

却见我眼前的这间房子，门上挂着厚厚的紫色绒质门帘。

而其他的房间都没有挂。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掀那门帘。

却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老宅阁楼最东边靠北的那个房间，千万不要打开。

我定睛一看，没错，我此刻面对的这个房间，方位正是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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