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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与山II匡莉

文化 2024-12-08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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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山

☆匡莉

郁郁葱葱的树长满了山，那些或高或矮的、叫不出名字的树好像从我有记忆起，直到我离开都长在那里似的，那是黔西南的山树，那是我的家乡。

村子坐落于深山中，一条大路和许多小路将它们连接起来。

我从小就不是活泼爱动的小孩，不爱逛，不知道自家村子附近有哪些寨子，只经常听乡里的初中同学说，她们坐车路过看见过我，我一问，才知道，她们家更远、更偏，于是村里一起上初中的人都合包了一辆面包车送她们去学校，我家住在大路边，她们要经过，有时会看见我在门口。

她们说她们村里有一个小瀑布，叫白水瀑布，是一个在我们当地还小有名气的景点。

我后来有一次路过一个寨子，那个寨子的房屋还保留着古时木质、很有少数民族特色的样子，我看见在那寨子里有一个高耸的山壁，下面有几块崎岖的石，妈妈说那是白水瀑布，等到夏天雨季它才有水。

那时我想，也许我的同学就住在其中一个房子里，她们是布依族，我以前见她们的妈妈来学校都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她们自己染的布，自己做的衣服，我知道后觉得好厉害，那是一身简洁又漂亮的衣服，蓝黑两色为主调。

山上有很多的桑葚和萢，一到季节，我们一家人时不时会摘点回家吃，有时在路上看见，也没那么多讲究，摘了就放嘴里吃，酸酸甜甜的，小孩子看到了都会惊喜的一哄而上。

山上还有很多的杜鹃花和山茶花树，清明节前后，它们差不多开始绽放，大多是红色的，有的满山都是，红似火焰，让人看了心情就好，即使我们看过很多遍，不论大人小孩，总是会喜欢。

有一次，我跟妈妈去地里种玉米，在隔了好远的山树间看见了一树红色的花，远了我看不清，妈妈一眼就知道是山茶花，我一直说好好看，妈妈一边笑着听我说，一边继续干活，后面隔了几天，我都忘了这一树红花，在那天下午，妈妈开着去干活的电动车后放了十几枝红艳艳的山茶花，她笑着让我找大口的瓶子放水养几天。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也许是干完活后，又看见了那些花，于是放下农具，穿过杂草丛生的蜿蜒小路，找到了那棵山茶树，扒拉着折下好看完整的几枝，然后抱了满怀，用绳子固定捆在电动车后，她一路欢欣的回了家。

那时，我才骤然察觉妈妈依旧有着自己的年少玩心，她曾无数次的，在自己的年少时光里，摘下她最熟悉的、最热烈的山茶花，即使是成家后，即使是在外打工多年又回到家乡后，她也仍能一眼认出她少女时期在山间干活或游玩时见到过最多的山茶花。

后来我去县里上高中了，一个月可能都不一定回家一趟，不论在高中学校里住了多久，当我渐渐以为我不想家、我已经习惯学校的时候，看见学校远处的山时，总会在心里生出一种酸涩和怅惘。

那默默矗立的青山和我家门口抬头就可以望见的山是多么相似，那一刻，我想家的情感在心底涌泄。

上高中时，我曾错过很多次山莓成熟的时候，我曾放假回家只看到山间凋谢得只残存几朵的山茶花，我也曾错过奶奶的离世。

我用班主任的手机和妈妈打视频通话，隔着那一方小小的屏幕，我看不全奶奶的样子。那时她已起不了身，躺着床上很难受的样子，只发出虚弱的声音，我叫她，一声声的叫，声音逐渐低了，是我哭了。我躲在教学楼柱子后面，捂着嘴，但从指缝间溢出哭声，眼泪模糊了我的眼，我看不清奶奶，又赶紧伸手抹掉，她听不见，她没回我。

妈妈听出了我的哭声，因为我说话都说不完整了，她怕影响我，那时我已高三，她连忙叫我别多想，别多想，说只是让我看看奶奶，叫我好好学习，然后挂了。

手机屏幕逐渐黑下去，我愣愣的，通话时，我听得见奶奶房里嘈杂的人声，应是我的姑妈伯伯都来了，我还听见我的弟弟哭了，奶奶的身边有很多人，但我不在，我不在她的身边。

等我再次看奶奶，她早已葬在山间地里了。

她是何时走的呢，是清明左右，是又一年山茶花开，是我们学校因疫情而不放清明假期的时候，是我于学校寝室里睡梦中没有见到她的那一夜。

她痛苦时，我不在她身边，我甚至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你要走出大山。”——老师也说，父母也说，我们自己也会说这句话，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从村里到乡里，从乡里到县里，又从县里到外省读书，离家越来越远，离山越来越远，但那深山中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从小到大见惯的山树，有我和妈妈都喜爱的山茶花，有村寨，有我长眠于地下的亲人。

那是我割舍不下的乡情，无论在哪，都牵挂着的山。

作者简介

匡莉，2023年就读于武汉文理学院。

在本公众号发布的作品，【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刊出后不删稿，敬请作者前往关注并收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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