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贵阳有一个姓金的相公,他是一个举子,曾经在大选之后,分配到蜀地为县官,却由于父亲亡故夺情,这才没有赴任。
金相公有两个儿子,长子金瑞,次子金璋,二人都跟着一位先生,在私塾里读书。
同窗中有一个姓岳的学子,也是世家子弟。这天先生有事不在堂,就命学子们自修,岳生读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从书课里拿出了一盒围棋,与金瑞一起下了起来。
金相公正在家里读书,突然看到儿子的书童阿福急吼吼地闯了进来,一见面就嚷着:“坏事了,少爷他们打死了人。”
人命官司可是大事,金相公抛下手中书,跟着阿福来到了学堂上,看到已经没气了的岳生,气得大骂:“我送你闪二人读书,不是让你们来闯祸的,打人致死,按律当诛,你们两个人是谁动的手?”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瑞一咬牙,站了出来:“爹,是我和岳生下棋,因为他悔棋而动了他,不小心打死了他。”
看着大儿子,金相公五味杂陈,他叹了一口气:“金瑞儿,不要怪爹狠心,我现在带你去自首。”他拉着大儿子的手,刚要离开,衣襟却被二儿子金璋拉住了:“爹,不是哥打死了岳生,是我看到他悔棋,还动手打哥哥,我一怒之下,用砚台砸在他脑袋上,结果将他给砸死了。与大哥无关。”
看着二儿子,他一脸欣慰,兄弟二人敢于站出来承担罪责,足于说明二人的感情。他摸着金璋的脑袋:“璋儿,既然是你打死了,你就要承担罪责,你可后悔?”
金璋咬着牙,泪花在眼眶里滚动,却坚强地说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理,做了我就不会后悔,如果因为我造成的罪孽让哥哥当背锅侠,我也会内心不安。”
听弟弟这么说,金瑞红着眼睛:“弟弟撒谎,人是我打死的。”
金璋却笑道:“哥啊,你糊涂了,你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打死人。”兄弟二人争了起来,纷纷都要顶罪。金相公看着相亲相爱的兄弟二人,一时也没了主意。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孩子他都不舍得。
其实金瑞和金璋并不是一个妈生的,金瑞母亲早逝,金相公又续弦魏氏,二儿子金璋就是魏氏所生。魏氏听到儿子杀人了,也匆匆赶来,听到金瑞主动担下罪责,心里暗暗高兴,看到金璋也要承担罪责,心里又暗暗担忧。如今看到兄弟二人都争着去顶罪,忍不住上前说道:“老爷,既然金瑞儿已经承认了杀人,就让金瑞儿去自首吧。”
金相公听了大怒:“无知婆娘,你插什么嘴!璋儿也承认杀人,怎么只让金瑞儿偿命呢。”
每当金瑞要说自己去官府自首,金相公当面就是一耳光;每当金璋说要自首的时候,魏氏就指着他的额头破口大骂。
这样兄弟二人都很为难。这天晚上,金瑞找到了兄弟,说道:“二弟,你我兄弟二人,终有一人为岳生偿命,如果你死了,母亲会伤心一辈子,我实在不忍心。”
魏氏听了也落泪了:“金瑞儿,我知道你关心你弟弟,但你从小没了娘,你以为我不疼你吗?不如,让你弟弟。。。。”她看着亲儿子,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
金相公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金瑞儿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罢,他让人带着金瑞离开了家里,到外面避避风头。自己带着金璋到县衙去报告。县太爷和岳家是亲家,已经决定了要金家人偿命。
他接待了金相公,表面上很客气:“想不到金兄也是大义灭亲之人,杀人者主动自首,按律减罪一等。”说罢,他让人将金璋收了监。
金相公刚刚离开,县太爷就开堂审理,非要让金璋承认,金瑞也参加了殴打,原来他的内心何其歹毒,要让金家两个儿子都要偿命。
但金璋不管对方怎么诱供,威慑,都没有供认。甚至用了刑,晕死过去两次,都不吐口,县令无奈,只好放弃了这种想法,将卷宗整理一番,上报到了官府。
不久,府里下文:证据确凿,秋后问斩。
金相公听到这个消息,当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噶了。
再说金璋,按流程,由官差押他到府里收监,一出城,负责押送的薛霸、董超二人就向他索要钱财,金璋说没有。这两个差役就动了杀机,一棍子将金障打倒在地,又一棍子打到了他的头上,顿时金璋就晕了过去。
金璋在半昏半醒之际,觉得有人将一丸药放在他的嘴里,刚要张嘴呼救,口鼻和眼睛已经被人捂住:“不要声响,这样你能逃过一劫。”金璋依计而行,将药丸吞进了腹中,就人事不知了。
突然,金障发现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躯体,他站在附近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就看到薛霸董超将他的身体扔在一头骡子的背上,来到了府衙,直接报告上差,说金璋路上意欲逃走,双方在殴打过程中,无意将金障打死。
没多久,仵作验了伤,就让人将他的身体扔进了沟里,一群人扬长而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连金璋的魂魄都觉得累了,昏昏睡去。突然有人将他摇醒,他以为是官差查看,一动不动。那人悄声道:“是我,刚刚救你之人。”他睁开眼,满天星斗,已经是晚上了。他站了起来,发现面前站在一个降仙,太过昏暗,看不到面貌。降仙说道:“快走吧,迟了就走不了了。”她拉着金障的手,金璋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不停地闪动,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山洞里。
洞里点着灯盏,灯火通明,他才有机会一睹芳容,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降仙,身着红裙,正抿着嘴含笑望着他。
金璋是知恩之人,连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姐姐救命之恩。”降仙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受了他一礼,说道:“你的确应该谢我,不是我,你现在早就被砍了头了。”
降仙端来了饭菜,与金璋一起用餐。金璋好奇地问道:“姐姐是神仙吗?”降仙微微一笑:“是啊,我就是神仙,不要多问。”
“那姐姐芳名是?”
“叫我降仙得了。”
吃过饭,金璋有点困,但看到山洞里只有一张床,很自觉地准备搭地铺,却被降仙制止:“你身上有伤,还是睡床上吧。”
“那姐姐睡哪?”
降仙不语,金璋似乎明白了什么,拉着降仙的手,就要上床。降仙嗔了他一眼:“身上的伤没好,就想作怪了。”
金障嘻皮笑脸:“一看到姐姐,什么伤都好了!”说罢,他探手将降仙抱进了怀里,温软在抱,他忍不住将嘴凑了过去,剩下的自行脑补。
一个月后,金障的伤全好了,降仙说道:“长时间住在这里也没啥意思,走吧,我给你寻了一个好住处。”
说罢,他们收拾了行李,四处周游,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热情招待,白吃白喝。金璋问降仙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这天他们来到一家姓胡的员外家里,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他们没办法出行,只能坐在那里和主人家尬聊。突然,一只小狐狸冲了进来,扑进了降仙的怀里。
一看到小狐狸这么胡闹,胡员外呵斥道:“客人在这里,怎么这般胡闹。”
小狐狸在金璋惊奇的目光中,就地一滚,变成了一个十来岁,金雕玉琢,十分卡哇伊的小女孩,她将脸贴在降仙的胸前,只是傻乐,也不开口。
降仙无语:“小妹,你把我的底全泄露了。”
金璋这才知道,原来降仙姐姐是狐仙,不过对方与他有救命之恩,这几个月二人肌肤相亲,也不觉得可怕。
这天,金璋和降仙在茶馆里听曲,突然有一个身着锦衣,一脸张扬的人站在那里看了降仙很久。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茶馆的老板拦住了二人:“今儿有贵人免了你们的茶钱!”
说罢他悄悄地拉过金璋:“这降仙是你什么人?”
“我妹妹!”
“妹妹?可曾许配人家?”老板说道:“刚刚那位锦衣公子,爱慕你家妹妹,那是本地知府家的公子,你孤身一人,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如把妹妹嫁给他,还能要点聘礼,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璋刚要怒斥他,却被降仙拉住,只能说二人商量一番。
降仙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是人,不会有危险的,你答应他,拿了钱往北走,去前面五柳客栈投宿,二更天我去找你。”
金璋相信降仙的本领,这就拿了五十两金子的聘礼,离开了这里。而降仙则被打扮了一番,抬进了知府衙门。
当天晚上,知府公子醉乎乎地来到了洞房里,看到床边坐着的美人,正是降仙,就扑了过去,将她压在了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当知府公子从梦乡中醒来,却吃惊地发现,原来睡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妹妹玉体横陈,眼角还流着泪水,当时就蒙了。
二更的时候,降仙已经回到了金璋身边,她笑着说:“那贵公子已经受到了惩罚。”原来这位贵公子,正是当初陷害金璋的那个知县,真是报应不爽。
后来,二人又来到了同州,降仙突然说道:“这里有一桩好姻缘,不知道你有没有福气消受?”
原来同州有个富户董某,家中有一女而无子嗣。于是降仙与金璋前往投奔董家,愿意当佣工。董某见他们后很高兴,金璋文弱,便让他做些轻松的活,住在前庭;降仙则陪伴在董小姐身边,教她做针线活,住在后院。
每到晚上,降仙就悄悄地来到金璋的房间里,二人做夫妻之间的事情。
有一天,降仙问金璋:“你见过主人的女儿了吗?”
“还没有。”
降仙说:“她真是个美人,比我还要漂亮,她才是你这辈子的伴侣。”听这意思,金璋连忙说道:“姐姐不和我在一起吗?”
降仙无语:“你我仙凡有别,最终还要分手,送你一场富贵,我才会心安。”
到了二更时分,降仙找到了金璋:“董小姐已经睡熟了。如果她问你的名字,你可以如实相告,其他的不要多说。”
她送金璋到董小姐的楼阁后便返回了。当时灯火通明,正值盛夏,金璋见董小姐赤身躺在帐中,便趁机与她发生了关系。董小姐醒来后,等金璋完事,问道:“你是金璋吗?”金璋回答:“是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金璋没有回答,起身便消失了,董小姐十分疑惑。
第二天晚上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金璋将董小姐的疑问告诉了那降仙,降仙说:“如果她再问,你就说是仙人相助,不要提我。”第三天晚上,降仙备下酒菜等待金璋,二更过后,金璋没有出现,降仙便自言自语道:“金郎,来就来嘛,何必等我睡着了再来?”金璋应声而入说:“我来了!”降仙斟酒给金璋,再次询问他到此的原因,金璋便按照那降仙的话回答,董小姐信以为真。
原来,董小姐的楼阁有活梯,她的父母因为女儿已经成年,白天设置梯子,晚上则撤去,所以不是凡人能够轻易上去的。饮酒之际,董小姐询问金璋的经历,金璋仍然把那降仙当作姐姐,隐瞒了她是狐狸的事实,其他都如实相告。董小姐听后,伤感之情如同夫妇一般。过了一个月,董小姐怀孕了,她的母亲梁氏发现后心生疑惑,告诉了董某。董某说:“晚上没有楼梯,谁能上去呢?”梁氏说:“确实如此,但女儿的情况确实很可疑。”
夜里,董某与妻子偷偷去听,果然听到有男女低声细语的声音。他们暗中设置梯子,梁氏上去,从窗户的缝隙中窥视,看到有男子与女儿对话。他们敲门进去,却只见女儿一人。梁氏问女儿:“刚才看到有男子在此,他去哪里了?”女儿说:“确实有人,他的来去都有仙人相助。”梁氏问:“那男子是谁?”女儿回答是金璋。梁氏说:“可惜啊,他只是个佣工。”女儿说:“他现在是佣工,但实际上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于是她详细讲述了金璋的家世和遭遇。梁氏将此事告诉了董某,并说:“我们二人无子嗣,早就想招个赘婿来奉养我们,金某有家不能归,招他为婿对我们大有益处。而且他与你女儿已有私情一年了,也不得不让他成为女婿。”董某同意了,于是择日举办了婚礼。
金璋与董小姐正对饮时,那狐狸降仙忽然出现。董小姐起身说:“姐姐怎么才来?”狐狸降仙说:“我不是你姐姐,实际上是你丈夫的正妻。”她对金璋说:“你得到了好的归宿,不再需要我了,请我们永别吧。卖我的钱我已经带走了。”说完就不见了。
董小姐惊讶不已,急忙问金璋。金璋说:“她是狐狸,娶你是她的功劳,她还救过我的命。”于是金璋详细讲述了那狐狸降仙的事情。董小姐说:“她既然对你有恩,为什么又要卖她?”金璋又讲述了卖她的原因,董小姐笑着说:“得到了人家的身价,又用人家的妹妹来代替自己,这位狐狸姐姐可真是巧妙报复啊!”
不到两年,董某去世,金璋改姓金为董,董家的产业都归金璋继承了。
再说金璋的母亲魏氏,金相公去世之后,魏氏办理了后事,听到金璋的死讯后,她因过度悲痛而得了迷症,开始乱扔东西、毁坏财物;而仇人岳某又对她暗中算计。等到她病愈时,家产已经一无所有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去给别人当佣人,但岳家不允许主人收留她,连乞讨也没有人给她食物。魏氏只好远离家乡,白天在村镇乞讨,晚上就住在破旧的瓦窑里。尝尽了生活的各种苦难。
而金瑞逃亡时,并不知道哪里才是好的去处,他只是顺着路走,过了好几个月,也没有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后来来到了徽州,身上的钱财几乎用尽,无奈之下只好去给别人当佣人,帮忙照料书房。书房的主人也姓金,书房的先生贾孝廉和金公是同一年科举中的进士。书房里只有主人的一子一侄两个学生,名叫金震和金霖,都是十六岁。
有一天,贾孝廉因为有公事要办,给学生们出了题目后离开了。到了中午,金震和金霖都没有吃饭,因为他们的文章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金瑞见状说:“不用担心,我来替你们写。”他立刻开始起草文章,让二人誊写。到了晚上,两篇文章都完成了。贾孝廉看到后大为惊讶,说:“这两篇文章的水平,你们两个人是写不出来的。”
最终,这两位公子将实情透露给贾孝廉,贾孝廉又将此事告诉了金公。
金公问金瑞:“你有这样的才学,为什么要逃亡到这里来呢?”金瑞如实相告。金公高兴地说:“你的父亲和我是同一年中的进士,真是有缘啊。让你这样的年侄来做佣人,太失礼了!”于是他让金瑞跟着贾老师读书,并认他为侄子。金瑞后来参加了童子试并中了秀才,之后连连高升,被皇帝钦点为兵部的主政官员。
后来,金瑞遇到了同乡的人,询问家里的情况,得知父亲和弟弟都已去世,母亲也不知去向,他悲痛不已。同乡的人劝他说:“你母亲无依无靠,应该赶快去找她并奉养她,哭是没有用的。”于是金瑞就辞去了官职去寻找母亲。
他回到了家乡,借宿在旧邻居家里,仔细询问母亲的下落,得知母亲曾在某村的甲家做佣人。他找到甲家询问,甲家说母亲在那里做了几天佣人就离开了。金瑞急忙在周围的村庄仔细寻找,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他身上的钱不多,每天都不敢吃饱,担心费用不够用。
有一天,他来到一个村庄,村里的人说:“几个月前有一个老妇人病死在这里,不知道她的姓氏,村里人把她葬在了村头的庙地里。”金瑞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他的母亲,但也不敢说不是,于是他对着那座坟墓哭泣。
忽然,一个少妇出现了,她称呼金瑞为“大兄”,并告诉他说:“死者不是你的老母亲,如果你想要见到你的老母亲,你应该赶快去某座山下寻找她。”说完这句话后,少妇就消失了。金瑞非常高兴,认为这是仙人给他的指示,于是他急忙前往那座山下寻找。但是,他找了数天,仍然没有找到母亲的踪迹。
有一天,天空下起了雨,金瑞只好到山下的石庙里避雨。雨停后,他看见一位老妇人正用绳子捆绑着柴火,艰难地往山下拖拽。由于雨后泥泞,老妇人滑倒并摔倒在地,哭泣着说:“我的金瑞儿子如果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么心痛啊!”金瑞听到了她的声音,但还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的母亲,他急忙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只见这位老妇人的衣服破旧不堪,面容黑瘦憔悴,完全不像他记忆中的母亲形象。
然而,老妇人再次摔倒,并重复了之前的话。金瑞急忙上前说道:“金瑞在这里。”老妇人拭去眼中的泪水,仔细地看着他说:“金瑞儿,你可算来了!”金瑞听到她的声音,确认这就是他的母亲,激动地说:“母亲……”话还没说完,就昏倒在泥泞的道路上,失去了知觉。
过了一会儿,他才苏醒过来,看见母亲坐在泥地上哭泣。他害怕自己的悲伤会让母亲更加伤心,于是强忍着泪水,笑着对母亲说:“我们母子能够再次相见,已经是万幸了。”他急忙起身扶起母亲。母亲让他继续拖拽柴火,金瑞本想丢弃这些柴火,但考虑到自己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他不得不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拖拽着柴火艰难地前行。他问道:“母亲,您住在哪里?”母亲回答说:“不远。”
在盖山的下面走了几十步远,发现了一个瓦窑。魏氏指着那个地方说:“我曾经住在这里。”他的母亲看到这个地方,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流。金瑞怕母亲看到,就转过头去自己擦干了眼泪。他扶着母亲低头走进瓦窑,旁边有砂锅和乞讨用的篮子,金瑞心里感到十分酸楚。母亲问金瑞离家后的经历,金瑞就把参加科举考试并连续中举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非常高兴。金瑞急忙跑到附近的村庄去买米做饭,看到母亲吃得像蜜一样甜,金瑞的心情既高兴又难过。然而第二天就没有钱用了。母亲说:“你现在已经做了官,不习惯乞讨的生活。你住在这里,我替你去乞讨。”金瑞哭着说:“赡养母亲,赴汤蹈火也是分内之事,更何况是乞讨呢?”说完,母子俩都哭了。
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她向金瑞的母亲行跪拜礼,站起来后,又向金瑞恭敬地行礼。金瑞一看,原来她就是那天去山下寻找自己母亲的人。母亲问:“你是谁的媳妇?”那个妇人回答说:“我是您二儿子的媳妇。”母亲惊讶地说:“我的儿子还没有娶妻就死了,你怎么能说谎呢?”
那个妇人说:“我没有说谎,您的二儿子没有死,现在住在同州,家里很富有,已经改名叫董璋,这次科举考试还中了举人。我积攒了一些碎银子,大约有几十两,可以作为路费去找他。”说完,她把银子放在地上就不见了。金瑞母子俩惊喜不已,先换了几两银子作为路费。换银子的时候,被一个小偷看见了,他趁夜把银子偷走了,只剩下很少的铜钱。
于是金瑞就扶着母亲走,走了十几里外,母亲就走不动了,金瑞就背着母亲走。走了一里多路,金瑞就累得不行了,稍微休息一下再走,就这样,走了一整天也只走了四五十里路。两天后,金瑞的脚磨出了泡,腿也酸得不行,他也走不动了。幸运的是,有一辆同州的货车返回时没有载货,金瑞就给了车把式一点钱,求他帮忙带他们一程。车把式同情他们,就让他们上了车。到了车把式家后,离董璋家只有六七十里了,金瑞暗自高兴。第二天一早,他就背着母亲出发,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在路上稍微休息了一下。
忽然,对面来了一辆小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妇和一个少妇,后面还跟着两辆空车。老妇下车后,向金瑞问道:“您姓金吗?”金瑞回答:“是的。”老妇又指着金瑞的母亲问金瑞:“这是您的母亲吗?”金瑞再次回答是。老妇转身对少妇说了些什么,少妇急忙下车,走到路中间拜道:“我是璋儿家的媳妇董氏,向婆婆请安。”然后她起身,又向金瑞问候他的哥哥。魏氏惊讶地说:“你也是璋儿的媳妇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可别跑了!”董氏回答:“媳妇迎接来迟,罪责不轻,哪里敢跑!我实际上也不能跑。”母亲问:“你丈夫怎么没来?”董氏说:“他参加会试还没回来。”于是,她扶着母亲上了马车回家。
到家后,魏氏想到之前遇到的女子,说道:“昨天发生了一件事,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很惊讶。”董氏询问详情,魏氏告诉了她昨天在路上遇到的少妇自称是她儿媳,还给了她路费,然后突然就不见了的事情。董氏说:“她确实是您的儿媳,实际上是狐仙。儿媳这次来迎接,也是狐仙姐姐告诉我婆婆您会来的。”金瑞急忙准备行李,前往京城寻找弟弟,并上奏朝廷,陈述自己愿意放弃官职寻找母亲,并承认打死了岳父某某,这是他自己作的孽,与弟弟璋无关,他愿意承担所有罪责。皇帝赞赏金瑞的孝心,赦免了他和弟弟璋的罪责;并命令璋恢复金姓,参加会试,并在下一科也获得殿试的机会。
魏氏生日那天,家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狐女突然到来,魏氏看到她非常高兴,完全忘记了她是狐狸。到了晚上,金璋问狐女:“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夫妻之间的情义让你无法割舍呢?”狐女说:“不是。一来是为了祝贺母亲的生日,二来是因为我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璋问她是什么喜事,狐女说:“我因为帮助你和你的哥哥,得以免除了一场劫难。”说完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