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神韵》摄影:孙洪峰
烟波水韵太平池
作者:高宏宇
农安西南有水,名曰太平池。说是池,似乎比湖还要辽阔,比天空还要浩渺。
我家住得近,近水楼台嘛,得不得月,得看晚间天气;水,倒是可以先得。
此刻,浓雾尚未散尽,一丝丝,一带带,一团团,梦一样弥漫在水上,放眼望去,有际也看不到际,有涯也望不到涯了,何况这浩大的水域,肉眼本就望不到边界。
雾气渐开,太阳自云后探出头来。平静的池面和灰色的远树,慢慢晾干氤氲了一上午的水痕。沿着深入池中的带状半岛前行,护岸木桩一直排到池心,把万顷烟波分成隔而未隔,界而未界的两部分。水鸟善于借势,在远离岸边的一侧歇了,一桩一个,大音符一样,弹拨起一池水韵。
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片池水,北岸,一只大鸟伸长了颈子,从一片苍绿上掠过,惊艳的目光,送了它好远,怅然间,真的失去了,只留下一抹白色的影子,在渐行渐远的记忆深处。
于是,再不敢错过。迅速拉近镜头,记录这小水墨画似的好境。然而我的急切好像扰了它们,看,三三两两地起飞了,翼展足米,在无际的水面舞蹈,滑翔。那飘逸的身形,那闲逸的姿态,那超逸的气度,竟是自家庭院散步一般,淡漠中,渗出一点沧桑来。原来,人的介入并未惊扰到他们,刚刚的愧疚或者愧疚背后隐隐流露的人类作为万物灵长的小得意,竟是极端自我、可笑又可鄙的。这里是水的世界,水鸟和池鱼才是真正的主人。人,小小的,远远的三两粒游人,或许也是它们眼中的一道风景呢。
如此说来,在许多场域,人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顺应天道,和谐共处,互相欣赏,才是人与自然的最佳相处之道。
太平池似乎深谙此道,无论是亭台栈桥的布局,还是广场游廊的设计,都斟酌着人文与自然生态的和平,和谐,和美,每一处景观设置之前,似乎都征询了太平池里万千生灵的意见。
人看烟波多妩媚,烟波看人亦如是。
于是,坝上看水,也顺便看了金鳞呷浪,众鸟凌波;于是,乘船游湖,便有成群的江鸥,追逐着船尾扇形波纹,炫舞,翩飞;于是,你用一块面包,便可引来一双翅膀,伴行,伴梦,或者,伴你余生一段云上行程。
不,云上怎够,要就要云上,水上,陆上,像一只水鸟,想怎样行走就怎样行走,想何处停歇就何处停歇。
我不羡慕大可汗行营策马,踏起一路烟尘。马性太烈,我又胆小,近乎摆拍地摸摸马头,已经让我战战兢兢,以至于率性洒脱的好马都沾染了我的情绪,紧张起来。
我只羡慕退休渔人的悠闲自在,驾一叶轻舟,或者索性就在岸边,选一处芦苇繁茂之地,一坐就是一小天儿。悬丝垂钓,甚至也不必放钩调饵,那样坐着就好,他说喜欢这环境,喜欢看风穿过苇草,喜欢看鸟掠过水面;喜欢听水浪声,风声,喜欢芦苇荡里飘来的水汽。
我也喜欢看的。
喜欢看堤坝东侧屈曲弯折的栈桥,看桥下的一带风荷;喜欢看初冬残叶捧出的一洼清水,不再聚拢成珠,而是散作一汪浓缩了的海,碎作一块极清透的冰。
我也喜欢听的。
饭后漫步池边,堤坝上的灯光隧道还未点亮,一头,静静地融化在浓郁的夜色里,一头沿北岸转入池中。池上也是一片浓黑,只有两痕灯光弯弯曲曲地投射在水面,像天空看向人间的眼,深邃而神秘。池水一浪赶着一浪,很有节奏地敲击着堤岸。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听得灵魂和身体一起沉静下来,沉静中迷失了自己。
月亮出来了,竟是出奇地大,未有地圆。悬在太平盛世鼎上,疏疏落落地伴着几颗小星;挂在平行排列的隧道灯线上空,信手排布着点与线的和谐;停在并排挺立的两道水闸阁楼一侧,和开阔的池水,幻作双阁印月。
夜,渐渐深了。
今晚月圆,莫不是为我们的到来?或是为这一池烟波水韵?还是为跑马场上披着斜阳归来的姑娘、芦笛渔村雪屋流泻的昏黄灯火?抑或是为世代生活在这池水两岸的村民越来越有希望的生活,以及今冬精心策划的一场冰雪盛会?
或许,都有吧。
来源:农安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