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乌饭麻糍与牛生日II陈连清

文化 2024-11-09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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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饭麻糍与牛生日

☆陈连清

今年5月的一个傍晚，我在岙里缪小区内散步，只见一间房屋后面的路上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炉灶在忙碌，炉灶火势熊熊，上面的蒸笼热汽缭绕。我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在做乌饭麻糍。有的手里捧着在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津津有味。

乌饭麻糍在椒江很盛行，台州各地也都有，其实它覆盖的范围更广，至少在浙东，着实是人们十分喜爱的美食。

乌饭麻糍做法有讲究。人们从山上采得一种植物的叶子叫"乌饭叶"，《本草纲目》上称为"南烛"树叶，它性温，富含黄酮类化合物，能改善血管的通透性，预防动脉硬化，是妥妥的一味草药。将叶子洗净加少量水捣碎取汁，或用榨汁机榨。取得树汁后，将已洗净的糯米倒入汁中，以水漫过米为界；而糯米与树叶的比例为100:6，即10斤米对6两树叶。米在水中浸泡24小时后捞出，放入蒸笼，用猛火炊20分钟即成。熟后再倒入捣臼碗里捶打150次左右，约20分钟，然后放在木板上揉开，撒上松花粉，再切成一块一块或一卷一卷，遂成乌饭麻糍。乌饭卷还包有馅，椒江人喜欢往乌饭麻糍里加红糖，而临海偏好加豆沙，温岭加的是花生碎、葡萄干等。看着它你不觉得垂涎？乌油油而又金灿灿，捏在手中松酥柔软而又不粘手，咬一口韧揪揪，糯叽叽，细腻爽滑，香甜满嘴。怪不得人们都十分喜爱。无论生者抑或死者都对其钟爱有加。我的朋友南庐病逝前几天吩咐家人，在他死前，要其做些来吃，说是吃着这个死去有多美啊；还吩咐死后每年清明上坟时，不要忘了捎上这个食品来祭拜。

要知道，人们做乌饭麻糍的原意不是给自己吃的，是招待"嘉宾"的，自己是顺便借光享用的，犹如来了亲戚。这个"嘉宾"是人类的好朋友——牛。人们总以为，牛最辛苦，最忠诚，"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皮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先前耕地都用牛，后来为拖拉机所替代，牛逐步退出了耕田。牛是退出了，但做乌饭麻糍的习俗"固执"地留了下来，演变成了一道地方风味美食。我们在享用它的时候，不能忘记其本意是为了牛。

给牛过生日是四月初八。传说盘古开天后，天没几丈高，有一年地上百姓种了"天萝"藤，并从藤上爬上天上，一双双泥脚把天宫踏得一塌糊涂。玉帝见状，把天升高九重，离地十万八千里，并派天牛去取百草，撒在地上，地上百草丛生，弄得五谷不生，田荒草长，民间饥荒。天牛见百姓受苦，就瞒着玉帝，背着一张天犁，偷偷下凡。它一到凡间，一面大口吃草，一面拖起天犁耕草，把百草压在泥土下变肥料。百姓得救了，玉帝知后把天牛贬在人间，世代做牛，不准上天。天牛下凡这天便是四月初八。

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为牛过生日，把牛栏打扫得干干净净，给人擦身洗澡；不管多忙，这一天给牛放假；家家户户做乌饭麻糍喂给牛吃，由于都是植物的成份，牛也喜欢吃；同时准备最好的草料佐吃。这一天人类像给自己庆生一样喜庆热闹，乡乡联动，别开生面。

记得我在生产队劳动时，队里租用的牛有二三条，牛的主人，在这一节日或稍前稍后来给牛过生日，给每条牛准备2斤黄酒和6个鸡蛋，鸡蛋生打在酒里拌匀，用竹筒装，喂牛的时候，按住牛鼻子，把牛绳往上一提，等牛抬起头张开嘴，竹筒的斜口边对着牛嘴灌下去。牛的酒量是很好的，一口气能喝一斤，两斤酒分两次刚刚好喂完。牛喝完酒，还会伸出舌头，把嘴边的酒舔干净。主人不来时，队里在这时也会安排给牛进补。

给牛过生日，喂以乌饭麻糍和黄酒，是人类把牛当作人看待，看成自己的朋友，怜悯它的凄苦，表现了对忠诚的伙伴牛的敬意和感恩。这是一种优良传统，是朴素的生态文明的理念，是人性的光芒。

作者简介

陈连清，1955年来到人世间，家在东海之滨的温黄平原。少时当过农民，教过书。80年代初，入学温州师院。毕业后在温岭和台州市的党政机关工作。期间，写了许多理论文章，还获得了浙江省"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退休了，百余篇散文随笔从笔端流出，《吃蛇者说》在全国"羡林杯"生态散文评比中被荐为优秀作品，《水鬼》长篇报告文学获得2024年安徽"昭明文学大赛大奖。多篇文章在浙江日报，宁夏日报，银川日报，大河奔流公众号和《天津文学》等媒体上发表。长篇人物传记《南庐记》，也已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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