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孙庄村到南焦庄：一次猎鹰拿兔的经历！

当今， 听之“熬鹰”这个词的人，或许稀罕。闻之“熬鹰”这个事的人，更是越来越少。“拿”，即为逮之，老鹰拿兔没得跑。说起来其趣味十足，且过程非常辛苦而残忍。

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俺村里为首的是号称“训把式”孙明节、孙明桥还有孙熙声等五六人喜欢参与这种带有顽皮性的特殊活动。听说老年间里春冬两闲人们无从事事，就流行这么个玩法。一直代代相传，辈辈延续，使人着迷不顾一切的保留这熬鹰习俗。一到晚上不少的人没处玩，两腿经不住这热闹的诱惑，情不自禁地迈于熬鹰处一一即孙熙声的家，围观助阵。

熬鹰，是训化猎鹰技能的方式之一，可帮助人捕猎。意思是不让鹰睡觉使它困乏，消磨其野性和对人的攻击性，最终达到驯服的目的。熬鹰，实际熬得也是人。需要几个驯鹰人论番，与猎鹰连续多少天多少夜不休息。如果鹰睏打盹，训鹰人就拥它一下。这一宿没遍没数的闭眼拥下，再闭眼再拥下。反正上下两（Ⅰia）眼皮，不让到一块儿。看那鹰被熬得直个劲地张跟头，着实受了委屈。

这种做法的目的是让鹰不只是失去反抗能力，而让熟悉驯鹰人的声音及气味儿，其中还有系皮绊、扎脖套、戴眼罩、放飞等调训环节。熬鹰成功后，还需进行漫长的驯练，包括听从人的指令，并直接接触猎物身旁熟悉其皮毛、相貌、体形。

调养驯化好了后，驯鹰人不能一直将其养在身边，还需放飞野外学习捕猎技巧。这猎物当然就是预先逮住的野外遍地跑，黄褐色、白肚皮，俗称杂毛“野跑”（即为野兔）为假设敌。民间自古出高手，也不知哪位高人把此环节利用到生活中。如孩子贪玩不着家外边撒野，竟被说成是“放鹰儿”。

猎鹰的来源，是在树巢孵化临快出飞儿的幼雏。掏到家里从那天起，就跟优养婴儿一般呵护。且喂鲜肉沫儿，尤其必须喂野兔肉，使其从小熟悉野兔肉的鲜美。当然，精心喂养细心关照，使常人难以想象。整个过程，注入了训鹰人的心血。

终于，等盼到捕猎野兔的时刻。这时候隆冬地净场光，村里的人除揣着两手、突入着棉袄袖，遛大街或晒“奶奶儿”，诸属安逸在家。这轰动全村的消息，瞬间传出。几乎能动的，能跑的，都不约而同聚集在村南沙土岗子阳坡下。那阵式，跟整装待发，欲出征上战场一般。

这时，只见驯鹰人手戴大牛皮“手闷子”（指手套），高高架着稳站虎视眈眈的雄鹰。看那两只黑里透着黄、蓝里浸着红的凶恶眼珠，冒着贼光眸瞩着远方。再看鹰的羽毛如铁皮般坚硬，且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与黒色。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种不同于其他鸟类的外衣，交织出神密而深沉的美感，令人叹为观止。从它拥有着犀利的目光中看出，且高傲而勇猛的样子却散发出无穷的尊容。

由驯鹰人一声令下“走！”雄鹰展翅，高高盘旋于天际，好像任何生物都无法掩盖其无比的威力。它翱翔在天空中，那宽大的翅膀有力地扑扇着，有时低头俯瞰大地，仿佛向世界展示它的无畏与力量。

此时此刻，身边跟随着10只已训服好，足有一米半长、半人高的，黑色、白色、或黑白相间的花花“细狗”。且看只只一溜儿摆开，精神抖擞跃跃欲试。当听见主人的指令，顺着飞于天空雄鹰的影子，蹬开四条大长腿，撅着尾巴往南焦庄方向跑去。

这时等急眼的上百号人群，犹如天兵天将下凡漫地遍野，紧跟后面穷追不舍。只见地上，那被踏起的尘土飞扬笼罩半空，且以排山倒海之势遍布广袤的田野。黑压压的人群，也给捕猎带来浩荡地助力助威。其作用是趟起野兔，好使天上的雄鹰及早发现目标。

这如同布设的天罗地网，想象那小小的野兔恐怕插翅难逃。这阵式别说弱势的野兔，就是任何动物也会闻风丧胆。一眨眼工夫，竟跑了四五里路程。就在这时，天上的猎鹰已在位于南焦庄东头石方阵里发现猎物。

殊不知，这石方阵是在山东泰安山上运来修大运河堤坝或水闸用的方石。这方石摆放的整整齐齐，如布置方阵一般。计数不可估量，但摆放罗列而高过人的石头所占地面积足有二三十亩。这倒好，此处却成了被民间荒诞称，“胡黄灰白柳”“五大仙”的温馨家园。实际就是动物王国里的神秘代表，狐狸、黄鼬、老鼠、刺猬和蛇。据传有的已修行为精成仙，且夜深人静口吐火球炼丹不止。尤其那野兔不沾“仙”边儿，不好好学着修炼偏在白天到处乱窜。说“狡兔三窟”也对，因机灵的它不是一个窝儿，或许挪个地儿更安全。（当时，这五大仙在民间信仰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常被愚昧的人供奉和祈求保佑。）

就在这轰轰烈烈遍地寻找目标时，野兔真得感觉到危险迹象。且“一蹦三耧”（土语三米远），从石堆巢穴不要命的跑出。并以机灵敏锐的警惕性，应对这天地合力的“兵马”震慑。

这时腿快眼尖的细狗，也发现了兔影。只见它呲着牙张开大嘴，伸着长舌，喘着粗气急奔猎物追去。人们都说：“笨狗撵兔子一一叫白费劲。”可狗见了野兔好像有几辈的怨仇，分外眼红。只见这10员“健将”，八方进攻，里外夹击，哪能给野兔喘息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盘旋云中的雄鹰，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紧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只见它瞅准机会，疯狂的扇动那有力翅膀，箭一般地斜刺天空俯冲下来。那两只坚硬而有力的鹰爪，不偏不倚恰好摁在野兔的后腚上。不用说那锋利如钢的钩爪，早已深深扎在肉里。只疼得野兔“吱吱”乱叫，并下意识地扭脖回头。且打算张嘴冲老鹰咬上一口，好趁机再逃。哪知道这一回头，却中鹰的下怀。正好老鹰坚硬的钩喙，啄了野兔子的眼珠吞于肚里。后来民间有一精典名言，叫做“事没办成，倒叫老鹰钳了眼”就这么来的。

这时那聪明的细狗，也及时赶到。一不作二不休，张开大嘴叼起野兔脖子回头给往前追赶的主人送去，且放在面前。只见它殷勤地“拨楞”（摇摆）着尾巴，只个劲儿地围主人转圈儿，好像这战利品得来全是它功劳似的。

殊不知，猎鹰拿（逮）兔时脖戴卡套，预防反性叼猎物携走独吃。受管制的它没办法，只有赴汤蹈火的份儿，好歹嗅个兔肉味儿。这不刚捕捉到，就被忠心耿耿的猎狗接二把叼走献于主人。它只好扑扇着翅膀用带钩的喙，啄磨硬爪自我发泄。

只见主人稍微定神歇息，从身边斜挎兜里拿出随身带的“七刀子”，很麻利的使野兔大开膛。把“一朵碌儿＂肠子，喂了翘首跂踵且张嘴等吃的细狗。“哧溜”一下，又把心肝剌下来喂了猎鹰（喂前脖套已去）。这也算捕猎获胜，有功犒赏。当场兑现得到美食甜头的鹰狗，下个战斗甭想不卖力气。“狗吃肠子鹰吃心肝”是传统行规，不得破例。俗话狗喂饱了不拿兔，鹰也如此。否则，不跑亦不飞了。

再说，那些百八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趟兔子的人群，看到鹰狗各有了犒赏，驯鹰人得了收获也泄了气。原地休息，干脆不走了。竟仰面躺在土地里，伸直四肢对空呼喊起来一一“太过瘾了！”

这次野外捕猎，从前孙庄村南出发到南焦庄，在此又跑到东南“半步店儿＂。沿大运河岸边往北返回，经“大直河”过“崖墩河叉口”，到后孙庄东北“罗圈弯儿”（大运河堤弯）再穿越前孙庄东北果树行才折回到家。掐指一算，少说得跑了二十多里，几乎把腿跑断了。就那能跳能蹿的细狗，也险些跑断了肠炸裂了肺。也别说，这次共捕捉野肥兔七八只，初告大捷。

单说这人随狗跑，狗群撵鹰的动人场面是难得一睹。再看雄鹰扑野兔，细狗拿野兔斗智斗勇的拼死一搏，更是惊险苛刻。又看到，鹰与狗在指挥者的前瞻布署中，表现得如此果断而和谐。从另一个层面上讲，明显看出在天与地间通人性“将”与“帅”的有机结合。

总之，这收获还是来自熬鹰训鹰的结果。可知，鹰是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人们不得随意捕捉或训养。过去的人们没有这种意识，只是一种爱好。然而，在人与鸟的亲密接触中，却显现出灵犀相通，深情无言，纯粹不渝。

说起来，几乎耗时一年的工夫，数百天日日夜夜的付出，可谓漫长之路。可他们不辞辛苦，乐此不疲。且从不计较付出与收获，而是享受熬鹰训鹰拿兔的全过程。

来源|最美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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