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小贝
1
以前以为再生一个娃,无非就是身材差一点,肚子大一点,脸颊肥一点,现在才知道,除了这三点,再也不能睡一个囫囵觉才是最折磨人的。
而比这个更折磨人的,是你发现,天地玄黄,再也没有可以让你独处的地方;宇宙洪荒,再也没有可以让你静心的时光。
在我娃吃奶的一年零八个月里(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她吃那么长时间的人乳),我的每天,不是在娃的哭声中醒来,就是在娃的吃奶中睡去。
以前,我最喜欢坐在马桶上摸手机,看小说。后来,从客厅到厕所,几步之遥,我也一路小跑。
以前,我的睡姿不是“大”就是“太”(别想歪了,我喜欢在腿间夹个枕头睡)。床就是我的跑马场,我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后来,我的睡姿随着娃睡姿的改变而改变,可以如流水一般任意改道,久而久之我的身形越发“婀娜多姿”——不是前凸,就是后翘;不是弓成一只胖虾,就是翻成一个后括弧。
一切睡姿的宗旨是:乳头凑近娃的嘴,胳膊远离娃的腿。乳头是唯一的哄娃神器,其它任何道具都不行。别人一夜醒来是神清气爽,我一夜醒来是腰酸背疼。睡觉比醒着还累。
有无数次我都对王老三说,要不瞅个好价钱,把她卖了吧?王老三对我好一阵子吹胡子瞪眼睛。
有一天,他终于也受不了了,说,你不是说要把她卖了吗,要不,问问你的粉丝,看谁有这个意向?哈哈哈,我一阵狂笑。
在这里,我要负责任地说一句,生娃一定要趁早,年龄大了,身体真的受不了哇。
有很多次,我都是把娃哄睡之后,悄悄地蠕动着,蠕动着,离开床,移到客厅,看一阵书,像做贼一样。最近买的几本新书,到现在还没开封。
2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变化——对人类最伟大的夜间活动再也没有兴趣了。
我和王老三彻底成为了同床好兄弟。每天我们在称兄道弟中上床,在志同道合中进入梦乡,就差握握手了。
我们的友谊愈加纯洁。
至于网聊,我都快忘记如何跟陌生人打招呼了。
毛姆曾经说:“爱情不过是一个肮脏的诡计,它欺骗我们去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金小贝说:“能够被爱情欺骗两次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弱智。”
如果说二十一年前的那场“爱情”(那晚,我儿子种上了),还承载着繁衍人类的伟大目标的话,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或者是白天,我现在整天昏头昏脑,凡是涉及人类的事统统记不住了),纯粹就是脑子抽筋了。
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并不傻,傻的是又生了一个孩子,而且这两个孩子几乎相差十八岁,真是傻到普拉斯级别。
本来我已经准备安享晚年了,没想到在四十高龄之时,还要再次见证另一个生命嗷嗷待哺的幼年,上蹿下跳的童年,反叛忤逆的少年,想想心口就疼。
3
有个爸爸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孩子,自从有了你,爸爸打牌都改打一块的了。
我想对我的二宝说,自从有了你,妈妈也下载拼夕夕了。
我还想对她说,你老妈曾经多么的骄奢淫逸,逢节日必下馆子,逢纪念日必要礼物,如今再也不稀罕有人陪着自己玩这一套了。比起和一个男人玩浪漫,我更在意你粑粑的颜色是不是正常。
曾几何时,我满脑子都是一个爱我的男人爱我的样子,生生逼着初一毕业的王老三,写出满满三大张情书,而我,一边幸福地朗读,一边拿起笔修改错别字。
即使婚后,我也还是经常拉着王老三的手,喋喋不休地问他爱我吗爱多久爱情到底有没有,也会故作幽怨地说你已经好几分钟没看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但是,这美好的一切都过去了,自从生了孩子当了妈,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以及像我这样成熟的女人为之心动的,只有孩子的奶粉钱和入学通知单。
4
人生海海,艰难度日。而我,就是那个偏要给苦海种满黄连的女人。
记得四年前,王老三对我说,生吧生吧,你只管生,剩下的都交给我。
我相信了。
现在我才知道,男人口中的“剩下”指的是“你喂完孩子哄睡孩子教完孩子”后的“剩下”,妈的喂完孩子哄睡孩子教完孩子后,还有你个P事啊。
关键是我一说他就委屈,“我没奶呀,我不会教呀”,想想也是,他的确没有长那个哄娃神器,可是不会教难道你不会学呀。
一个女人最痛苦的是嫁给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比嫁给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更痛苦的是,嫁给一个不爱学习还擅长甩锅的人。
好吧,我会得多,活该累死我。
实践证明,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诺,哪怕他是你娃的亲爹。
5
有时候我回家看到母亲,就会由衷地感概。那一代的女人可真辛苦,动辄生三个以上,不知道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我的奶奶生了七个孩子,我的外婆也生了七个。她们要照顾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回到家还给全家做饭。
没有压面机,都是用手擀。没有自来水,都是用手提。
到了老年,在本该养老的年纪,又要背井离乡帮着孩子养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真的是戴在女人头上的一顶沉重的王冠。
表面上把女人捧得多么伟大,实际上是让女人自我感动,然后在付出中自我安慰自我欺骗。
既然你都乐意付出了,男人当然就乐得清闲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
可是,只要听到二宝的哭声,腋窝就会瞬间涌起一种奶意,化作滚滚乳汁,大步流星地窜过去:“我来!”
唉,真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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