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点儿年纪的人都有这种记忆,在孩童时代,最吸引他们眼球的娱乐活动就数到大街上看耍猴儿的,特别对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来说,弹玻璃球、扇纸牌等简易游戏已经玩腻了,几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看耍猴儿的更富动感、更赏心悦目、更百看不厌的了。
耍猴人多是敲锣卖艺走江湖的外乡人,他们走南闯北,走到哪里就找一稍开阔的地角“撂摊”,先让锣鼓家什使劲儿造出一阵子声响,当好奇的人们渐渐围拢,节目才正式开场。
铺垫的节目多是先表演一些小魔术或是练上一段身缠钢筋的武把式活儿,目的是吸引人们的关注力,只有快到绕圈收钱的环节,耍猴人才真正把好戏拿出来,可爱的小猴子这才粉墨登场承担“压轴子”的使命。
小猴子是经过刻意装扮的,只见它头戴一顶猴王帽,两支像天线一般的长羽毛(孩子们称它“机机灵”)来回抖动,上身穿一件合体的红背心,下身穿一条宽大的绿裤衩,双眼忽闪忽闪四处张望,颇有一股即将展示大才艺的精气神。
随着开锣声响,小猴开始围着一根矗立在场地中央的长竹竿转圈,它眼睛不看竹竿,因为有根细绳束缚着他的脖子,它只能围着杆子转,它的眼睛四处张望着,走了一圈又一圈,耍猴人手持铜锣“当当当”敲个不停,嘴里还振振有辞:
“看呐,看呐,猴子要爬杆了,要上杆了!快看呐!”
耍猴人的吆喝声和铜锣的敲打声声声紧逼,震耳欲聋,小猴子只管围着长竿转,将耍猴人的呐喊置若罔闻,转的时间长了,猴子不上杆,观众难免大失所望,此时,耍猴人长叹一口气,完全一副沮丧模样,停住脚,朝猴子狠骂一句:
“这个死猴子,今天邪了门了!”
其实,这是耍猴人最需要小猴做出贡献的环节,猴子不上杆,后面的“收钱”环节就无从操作,整个表演就等于全部泡汤。
众目睽睽之下,耍猴人使出浑身解数,手中的铜锣不断敲出京剧表演中“急急风”的快节奏,他眼睛直盯小猴,还时不时地朝竹竿顶部望上两眼,这是给猴子传递“赶快往杆顶爬”的信息动作。
锣声又起,猴子开始顺竹竿往上爬,刚爬了几步,猴子突然来了个“鹞子翻身”,又顺杆滑回到地面,观众一片失语哗然,猴子今天就是不爬杆了,耍猴人这回真是着急了,他索性把竹竿放倒,在杆顶的部位拴上两只松果,又把杆子竖起稳定好。
当锣声又敲响时,小猴几下就窜到了杆顶,剥开松果找松仁吃,那是一只吃了无数遍的“松果”,已无“松仁”可寻,小猴又失望了,它索性停下来用手打着眼罩眺望远方,久久不肯下来,小猴子的“孙悟空远眺”动作,博得观众一阵阵喝彩叫好。
耍猴人见机行事,立即进入收钱环节,几个小伙计端着小盆大罐,转着圈向观众收钱,猴子上杆的价值已经满满当当地体现在了耍猴人收钱的容器里了。
小猴子的双腿一直盘在杆顶上四处张望,它当然不会知道下面的人群正在搞的是些什么神操作。
七十多年过去了,“猴子不上杆,多敲两遍锣”的记忆似一段清晰的影像记录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中。静心想一想,还隐约感觉自己的想象有些滑稽好笑。
最早,原始猴是朝着人的方向发展的,而在当今社会,一群群看上去机灵无比的现代人,竟会转身学了一把猴子,在众多现代骗术中,许多人屡屡受骗上当,钱财被“耍猴人”——骗子轻而易举拿走,有的甚至连养老送终的活命钱都被骗得精光,这真是人间的一大悲事啊!
人们是应该从“猴子爬杆”中悟出点儿道理了,耍猴人使出“多敲两遍锣”的伎俩,让猴子爬杆,也让观众同时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向耍猴人投钱,这种小把戏与当今社会骗子的骗钱手法何其相似乃尔。
当人们进入骗局,诈骗人一招使尽马上换成另一种骗术紧步后尘,使人屡屡上当,这不正是耍猴人锣鼓紧敲,骗猴子上杆的异曲同工之妙用?
对诸多上当受骗者笔者除了同情,还有一种说不明白的苦涩滋味,解剖其本质,我们或许会看得更加明晰。
上当之人此时此刻其实都变成了“猴子思维”,几遍响锣之后,猴子便有了跃跃欲试的欲望,期待着“松果”内还会有更大的“果仁”,人在受骗时也正是欲望膨胀的时刻,期待着更多的钱财进入自己的钱袋,这与猴子爬杆的渴求与欲望如出一辙,吃亏上当的人们终于成了骗子的俘虏。
在上当受骗这件事儿上,人和猴子的心理特性如出一辙,猴子看到的是竹竿上的“松果”,而受骗之人看到的多是骗子奉送的花样翻新的“福利包”,是利益的诱饵,什么高额利息,什么丰厚回报,统统都是骗局,等待你的全是灾祸。
骗子抛出的“松果”要远比给猴子的“松果”大出许多,当人们还在犹豫和怀疑的当口,又一种“更高收益”摆在了你的面前,当内心的贪欲征服了人们的自制力时,人们完完全全丧失了理智,拱手将自己的钱财送给了各色骗子,当你被骗子的几番骗术折腾得晕头转向时,你的钱财开始外流,你自己成了可怨可憎的冤大头。
欲望是人的基本本能,它源于人的本性,表现为对某种目的的追求,欲望无善恶之分,关键在于如何把控。一种对金钱的强烈欲望可能会让人迷失方向、上当受骗,还会使人自欺欺人、铤而走险、导致犯罪。
人啊,控制和管理好自己的欲望吧,要知道,欲望这东西也会把你自己吞噬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