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少子化对日本经济最直接和显著的负面影响,就是总需求不断萎缩。
新生儿从出生到成长为劳动力,大约需要16-18年的时间。 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少子化并不会导致劳动力的短缺。但是,对总需求的负面影响却是立竿见影的。
根据日本总务省的统计, 2023年日本新生儿人数为72万7277,创战后新低。 过去几十年日本每年新生儿数量的不断减少,已经导致日本人口结构出现了严重的老龄化和少子化的现象。 以2023年4月1日为时点, 日本15岁以下的人口为1401万,比2022年减少33万, 占人口比例仅为11.3%。 与此同时, 65岁以上的老年人却占到了全部人口的29.2%。 相当于每100人中,有29人超过65岁。
少子化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大批公立学校被迫关闭。日本实施的是9年义务制教育,在公立学校读书的学生都是在自己家的附近就近入学。为了让所有适龄儿童都可以在家的附近上学,日本政府曾经投资建设了大批中小学校。
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的统计,2002到2020年之间共有8580所学校,由于学生人数减少或者没有学生可招而被迫关闭, 平均每年关闭477所学校!关闭学校最多的地区是北海道。在此期间北海道关闭了565所小学,203所中学,以及90所高中。即使人口一直处于增长的东京,因为出生率不断下降,也未能逃脱关闭学校的浪潮。2002至2020年期间,东京都有322所公立学校被迫关闭。
一所学校关闭后,相应的教师和行政人员的职位就消失了;对水电天然气,学习用品,食堂服务,修学旅游等一系列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也就随之消失了。8580所学校的全部需求的消失,对日本经济总需求的影响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1989年日本股市和房市泡沫双双破裂。 此后,日本经济长期处于低迷的状态。有“失去的二十年”的说法,也有“失去的三十年”的观点。野村证券的经济学家辜朝明用 “资产负债表衰退”,来解释日本曾经陷入长期衰退的原因。其实,“资产负债表衰退”仅仅是一个现象,它是日本经济总需求不断下降造成的后果。
股市和房地产的崩盘,曾经是日本总需求短期大幅下降的原因。 而持续的少子化和老龄化,则是日本总需求不断萎缩的长期原因。 这种人口结构带来的总需求变化,不是货币政策或者财政政策可以改变的。
日本泡沫刚破裂后的1990年,日本15岁以下的年轻人大约为2300万人。 从1990年到2023年, 15岁以下的年轻人累计减少了900万,平均每年减少39万。 这意味着对房屋,家具,电器,婚宴,旅游等一系列产品和服务需求的减少。
我1996年来到日本工作,此后屡见不鲜的是家具店,玩具店,电器公司,婚庆公司,KTV,滑雪场等持续倒闭的现象。现在日本许多卖家电的连锁店,都已经开始卖食品,饮料和化妆品等来自救。
目前,日本的股市和东京的房市都已经超越了1989年泡沫的高点,所有被套牢的股东和和房东都已经解套。但是,日本的消费依然低迷。 少子化导致缺少消费力旺盛的年轻人,是抑制日本消费上涨的主要原因。
据日本人口研究所估计,2065年日本人口将下滑到8800万,比现在减少3500万人。到那个时候,日本经济如果可以保住今天的规模,就已经是非常乐观的结果了。
中国是否会陷入日本式的衰退,是许多学者和分析家关心的问题。我认为多看中国人口结构图和新生儿趋势,要比关注“资产负债表“更有助于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