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莎·马丁内斯·珀西科
原文刊于《上海文学》第九届上海国际诗歌节特刊
玛丽莎·马丁内斯·珀西科(Marisa Martínez Pérsico)
翻白眼的鱼
玛丽莎·马丁内斯·珀西科(阿根廷)
奚跃萍 译
“千万不要买翻白眼的鱼。”
母亲每次从市场回来总会这么叮嘱我。
“鱼眼泛白是在提醒你,它们已经
上了年纪。”
“已经死了很久了。”
从那时起,
只要出入鱼市和酒肆
我都会留意别人的眼睛,
并多看几眼它们凹陷的眼角膜
和破损的虹膜。
“翻白眼的鱼买不得,你可不要
上当啊!”
母亲总会这么重复道。
我必须承认:
不止一次
——尽管我心知肚明——
我还是选择买下它们。
一颗珍珠的历史
一颗珍珠的生命
映照出了
那些在黑暗中
发光的生物。
如果某种废弃物破坏了
它的泡沫平衡,
它那由海洋的眼泪做成的毛发
就会在软体动物体内孵化。
得到希腊人和腓尼基人的赞许,
牡蛎对入侵者的反应是
用珠母贝将其覆盖。
接下来几年,它们在坏疽中溃烂,
最后通过钙处理和沉默完成治愈。
小女孩们出生了,通体白里透黄。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变得愈发漂亮。
虽然她们已不再记得,她们都来自于
贝壳碎片。
发生在珍珠身上的事情
也会发生在某些女人身上。
她们的过往
也即她们疼痛
和美丽的原因。
脆弱的心
对于一具只佩戴希望的躯体,
一生的保证
可能意味着什么?
——
玛格丽特·兰德尔
我从不理解
刽子手站在
他们要处死的人面前所感觉到的
那种恐惧。
譬如,一张来自国家总档案馆的
照片中,
那个留着小胡子的无政府主义者
闪闪发亮的目光里透着狂热的表情,
脚上戴着铁脚镣,
毫无疑问,他已不具备伤害性,
纵使卷入了一起毛瑟枪的丑闻。
是因为担心子弹可能会回弹,
害怕死亡已迫在眉睫,
或者不忍心这是受刑者最后的希望
行刑官才把绳子
绑在了他的胸前,
行刑队退后,
直到身体变成
一团火吗?
我曾见过
宫殿建筑师们
看到难以琢磨的三叶草就瑟瑟发抖,
见过猎人们被一头熟睡的驼鹿吓到,
还见过船长们
在风向改变的海湾里哆嗦。
权力视脆弱的心于无物。
劳神的幻觉
栖息在始终处于
崩溃的边缘。
个人简历
他们几乎不认识对方,
但他们已经在询问
为这个场景设计的典型统计数据了:
你喜欢什么食物?
你住在哪里?
你想去哪个国家?
很显然,他们早已把自己的答案
背得滚瓜烂熟了,
哪怕他们今天在来的路上
改变了其中的内容,
他们也能张口就来,信心十足。
不就是重复答案嘛。
欲知人的灵魂,
只需问一个问题就够了:
你为何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