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 邱锴俊
车路云方向已定，如何实现商业闭环？
8月17日，第四届沈阳智能网联汽车大会开幕式在沈阳召开，会议前一天，主办方举行了一场闭门会议，邀请到20个“车路云一体化”应用试点城市（联合体）交流。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探索“商业化”可能性。
“对于方向大家坚定不移，但现在担心或者面临的直接问题是许多城市投入多、获得感少”。中国工程院院士李克强认为，智能网联汽车是高新技术产品，而高新技术产业化应该具备两个条件，技术闭环和商业闭环。
如果有技术闭环未必有商业闭环，但是没有技术闭环一定没有商业闭环。在他看来，真正要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如果不能形成商业闭环，会出问题。
李克强希望，通过《关于开展智能网联汽车“车路云一体化”应用试点工作的通知》，以及《关于开展智能网联汽车准入和上路通行试点工作的通知》两个文件的发布，推动实现技术闭环。
但当下的应用示范应属于1.0版本，为初级阶段，在车辆运用、系统运行方面仍然是以单车智能为主，这导致获取数据非常被动，很少有车企主动将数据接入平台，没有实时数据支撑，技术自然无法实现。
对此，岚图汽车科技有限公司智能驾驶高级总监付斌也表示，目前车路云基础设施建设还很碎片化，难以支持智能驾驶技术和网联功能模块化、规模化的应用，对于车企来说，非常欢迎路侧信息接入，但如果只是碎片化的数据，用户体验会难以接受。
从基础设施建设到落地，再到大规模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01
车路云是单车智能升级，特斯拉也在做车云
长期以来，自动驾驶领域存在“单车智能”与“车路云一体化”两种路线之争。
从此前概念来看，“单车智能”更加强调车本身智能驾驶感知和算法水平，需要高端车载芯片及先进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对路侧、云端的数据协同依赖较低。
而“车路云一体化”则更依仗系统优势，相较于“单车智能”方案，“车路云一体化”对智能汽车软硬件要求较低，而是将“长尾”感知、数据获取及复杂的计算任务从车端解放出来，与路侧、云控平台结合。
但李克强认为，车路云一体化与单车智能不矛盾，它是单车智能的升级版，其目的是形成体系化的协同感知、决策、控制和增值服务。
“单车智能做好了，自然衍生到车云协同，包括特斯拉也好，很多企业也好也在做车云”。李克强称，这是技术演进的问题。
他进一步解释道，特斯拉新一代的FSD号称能实现全自动驾驶，对行业是巨大的鼓舞。它的特征是在传统单车智能上，引入端到端大模型，基于影子计算的端到端大模型，对全行业实行汽车智能化是一个鼓舞和激励。
李克强认为，我们对于新一代FSD技术存在着两个片面的观点。
第一，认为是百分之百的无人驾驶，特斯拉产品介绍说得非常清楚，它还是属于高级别辅助驾驶，在很多城市工况下还需要接管，是高阶的辅助驾驶。
第二，新一代FSD的重大特点是影子模型加上端到端大模型，不是传统单车智能，我们称之为影子模型加端到端大模型，是车云协同的应用模式。如果按照实时性和协同性来说，影子模式是非实时的。
车路云一体化的中国方案里面提到，通过新一代移动通信技术把人车路云一体化，建一个共性的数据平台，再支持产业化应用。
“都在谈人工智能大模型，如果没有采用车路云一体化模式，各家大模型按烟囱形搜集数据做训练，有固有弊端，数据量有限且不全，是单一车型”。李克强表示，车路云一体化的优势，是让人工智能大模型拥有完备性的数据底座，技术发展与车路云一体化有非常好的协同关系。
因此，他总结称，车路云一体化是单车智能+影子模式的全方位升级版，现有的单车智能只能逼近优秀驾驶员水平，限制了水平上限，引入路侧感知与计算，增强了车路云协同模式，具备超越人类驾驶水平潜力，上限提升。
02
商业化探索过程中依然有很多问题
理想丰满，但现实骨感。
车路云一体化虽然在中国起步较晚，但经过多年努力，已经走过早期课题研究阶段和功能测试阶段，走向商用探索阶段。
根据工业和信息化部原党组副书记、副部长苏波介绍，截至2023年，我国共建设17个国家级测试示范区、7个车联网先导区、16个智慧城市与智能网联汽车协同发展试点城市，开放测试示范道路2.2万多公里，发放测试示范牌照超过5200张，累计道路测试总里程8800万公里，并从今年开始启动了智能网联汽车车路云一体化应用试点。
但各城市仍是以小范围、碎片式形势存在，依然面临智能化路侧基础设施覆盖度不足、车载终端搭载率低、商业模式不清晰等难题。
这导致车路云技术现阶段对于提升自动驾驶能力作用很有限，包括通信延迟、信号质量不高、数据丰富程度不够、各地道路状况差异大等问题，尚难以满足车辆行驶需要。
因此，今年以来，政策力度不断加码。
7月初，工信部等五部委发布《关于公布智能网联汽车“车路云一体化”应用试点城市名单的通知》，确定了20个城市（联合体）为智能网联汽车“车路云一体化”应用试点城市。
应用试点城市的任务即建成一批“架构相同、标准统一、业务互通、安全可靠”的城市级应用试点项目，最终实现商业化闭环。
“商业可行，强调商业的闭环，聚焦痛点场景，这是20个城市大家的共识”。李克强称，真正要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如果不能形成商业闭环，会出问题。
他指出，车路云协同是超越了传统的制造业，将实体产业和信息产业融为一体的复杂系统。
它一方面，需要做总体设计，强调系统的架构，从方法论、流程规范、工具，做一个系统的构型和设计；另一方面，又是信息物理融合系统，要将基础和应用分开，其中基础部分需要协同建设，应用则是进入社会产业竞争，并强调以云控基础平台作为基础来实现分层解耦跨域应用
当然，这也意味有更多的机会。
车路云一体化系统由“三横”网联车、路侧基础设施、云控平台，以及 “两纵”相关支撑平台、通信网五大部分组成，涉及产业极其丰富。
中国也逐步形成了包括通信芯片、通信模组、车载终端（OBU）、路侧设备（RSU），测试仪表、整车制造、测试认证、高精度定位及地图、安全等产业链，未来要加大产业优势，并形成全球标准。
“我们需要建立标准规范，包括跟国际接轨。”李克强表示，国际没有的，中国率先把标准做出来，向外推广，建技术体系，强调标准规范。
03
八大方向可先实现商业化落地
目标定下后，哪些场景可以率先实现商业化应用，李克强给了八大方向。
一是智慧公交。现在的公交面临准点率不足、体验感待优化，客流量下降；运行时间不稳定，高峰运行速度低；人力成本大、驾驶员难招募等问题，一旦使用真正意义上分层解耦跨域、共用车路云一体化的系统，可以建立柔性的数字化轨道运行，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效率的提升。
“我们在天津宝坻做示范，提高交通通行效率30%；在苏州做示范节能提高10%，这些是实打实的效果。”李克强认为这一场景商业模式非常清晰。“无论是城市公交公司也好，运营公司也好，都可以在同一云控基础平台下工作，降低车辆能耗成本、增加运营收益、减少政府补贴，从而形成完整具有商业闭环的应用场景。”
二是智慧环卫，环卫是城市的痛点，存在影响交通安全、导致交通拥堵、作业效率低下、运营成本高昂等问题，一旦基于平台管理，可以形成商业闭环。
他计算称，一辆洗扫车总功率约60kw，通过车路云一体化平台提供智能调度等辅助，可提升效率10%，每小时节约6kw，按每天工作8小时，总计一天节省48kw，一年一辆车节约17520度电。按工业用电低谷电价0.34元/度计算，一年一辆车可节约5956.8元，一年三千辆车即可节约1787万元。
三是公路物流。目前这一赛道的痛点是驾驶强度大，人力成本大、驾驶员难招募；车辆能耗率高、行驶成本居高不下、利润微薄。基于车路云架构下，可以降低货车事故数量，提高交通安全；显著降低运营成本，提高利润收益。
“利用云端地图和交通数据，通过给整车企业、干线物流公司、保险公司等提供增值数据服务、订阅服务等，持续获得基础服务收益。”李克强称，如果能够节能的话，中国市场将达到将近千亿级的效果。
四是智能乘用车企业，包括robotaxi。面向出行公司，全国网约车订单每月约9.4亿单，引入云控信息可提升网约车调度效率、按照0.5元/单及50%渗透率计算，共计28亿/年；面向个人用户，成熟运营期按每车100元/年计算，提供安全预警与引导服务，年产销量网联车辆约1500万辆，具备共计15亿元/年；面向汽车企业，汽车年产值11万亿元，云控采集的数据用于做算法训练等数据增值服务，按占比0.05%计算，共计55亿元/年。
五是数据增值服务，当下痛点是基于车云协同的数据闭环平台缺乏具有高质量、完备性、海量性的交通数据集；难以训练高安全、自进化、可解释的自动驾驶大模型；缺乏驾驶员个性化风险评估，标准化保险费用过高价值。
人工智能也好。大数据也好，包括车企要做真正意义上靠数据驱动，搭建基于车路云一体化的数字底座、加速自动驾驶算法产业落地、促进商业车险定制化转型。
六是城市物流，物流也是有刚需的，目前市区配送面临的挑战，包括劳动力短缺、难以有效补充；日益上涨的人力成本；运力不稳定、服务时效难保证；安全事故频发
物流无人化、便捷化，把车路云一体化基础设施建成以后，让效率更高，形成完整的商业模式。李克强推算，到2030年，预计中国由于运力缺口带来的无人车潜在需求大于 500万台；到2030年，预计潜在市场规模超万亿元。
七是智能充放电，其需求是风光新能源亟待增量消纳及平抑波动；电动汽车用能的需求日益增加。聚合电动汽车有序放充电促进风光新能源消纳，平抑风光新能源波动，参与电网系统调峰与辅助服务，服务新型电力系统建设；通过车路云一体化降低电动汽车充换电成本，降低车辆能耗水平。
李克强表示，通过智能网联电动汽车预测性巡航及节拍规划，合理规划出行及排队，降低电动汽车用能能耗3~5%；聚合电动汽车参与电网系统负荷侧需求响应，低价充电同时挣取相关服务费用，以2024年为例，全年预计为车主创造价值24亿元；聚合电动汽车通过V2G桩及换电站参与现货交易及辅助服务，与风光新能源互动，挣取削峰填谷等相关服务费用。预计2030年中国电动汽车保有量1亿辆场景下，创造价值1000亿元。
八是智慧矿山。随着自动驾驶矿车增多，多车冲突问题凸显，目前主要依赖人工调度，缺乏总体性统筹疏解策略；智慧矿山中各系统间信息流通不畅，导致矿山自动驾驶业务与其他业务模块难以实时获取彼此状态，存在信息孤岛.
基于车路云一体化的智慧矿山车辆运输系统，能够使各种类型和级别的工程车辆与路侧感知设施、计算设施实现高效的互联互通，从而大幅提高运输时效性和作业效率。
在李克强看来，车路云一体化发展符合技术和产业发展趋势，但在推进过程中也要认识到亟待解决的问题，而架构正确、标准统一是解决相关问题的有效途径，应该形成凝聚发展路径的共识，抓紧发展窗口期，需要持续迭代投入，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通过全局统筹，进一步加大投入，解决问题，早日实现大规模的产业化目标。
当然，这不会是容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