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岁月│一段不可磨灭的人生路(作者:林琨)

旅行   2024-11-15 07:17   广东  
  
一段不可磨灭的人生路

林 琨

  
  “知青”“插队”这些曾经在中国上世纪出现过的名词,现已渐渐在人们记忆中消失。对于已步入知天命之年的一代,经过三十多年人生风雨的剥蚀,在脑海里也只留下一些片段。
  
  迈出第一步 
  
  毛泽东善于点燃星星之火,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又点燃了青年人的热情。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投笔从农,到广阔天地去。大多数青年人是被热情裹挟着,迈出了第一步。
  当然我们的背景也不尽相同。有热血沸腾写了血书的,有兄妹多为了出路的,有成份“差”为了脱胎换骨的,也有的只是为了镀金的……
  1969年3月末,天下着小雨,火车站锣鼓喧天,彩旗飞扬。背着行囊的我随人流上了火车。在火车开动的瞬间,人们感情的闸门一下被打开,抽泣声连成一片,但很快就被火车站高音喇叭发出的“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纷发,斗志昂扬……”歌声所淹没。
  从火车站到县城小站,从县城公路到公社的沙包路,接着是大队的简易公路,再就是乡间石头铺就的石板路。路越走越窄,伴随着来挑行李的农民扁担发出的节奏声,我们一步步接近第二故乡。
  知青的来到对于偏僻山村来说算是一件大事。田里劳作的农民停下手中的锄头张望着,议论着。光着脚的村童跟在队伍后面,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这就是我对广阔天地的第一印象。
  
  民工经历 
  
  “民工”这个词在现在是这样定义的:“转型期的社会的特殊社会群体——进城务工的农民。”
  实际上,这个词并不是改革开放后才有的,在我的记忆中,它是这样的:
  公社要开通王家坪到赖源的简易公路,给各大队下了指标。我们大队约要出50个劳力。负责王家坪附近一段约一公里的路段。大队按各小队劳力再分配名额。工分由小队记,口粮、工具自备。队伍很快地组织好,队长由大队民兵营长担任。他当过兵,是党员,又会爆破,是理所当然的人选。我也成为其中一员。背上口粮,带上锄头、柴刀、蓑衣、斗笠、草鞋,踏上出征的路程。
  大家到了王家坪,那里是林区公路的尽头,先期到达的民工已为我们在小溪边用毛竹搭好临时棚子。
  第二天,我们到山上看到许多用红漆做着记号的竹签。上面的数字告诉我们路的标高和走向。
  我们以小队为作业单位,按标记,先用柴刀劈出一条便道,把树放倒,这时隐约可看到一条路的雏形。砍下的树,收工时带回营地当柴烧。
  刨树根、打钢钎、爆破石头几乎是每日的家常便饭。装炸药和点火则是队长干的活。
  每当要炸石,队长便会用哨子来指挥,我们躲在远处,听见“轰”的一声,大石头往下滚,小石头飞上天,觉得很刺激。每当爆破结束,队长总是挂着一脸的满足和自豪。
  

  当民工的日子,我们大约两周回队里背一次大米,从工地到小队要走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一次,一位九村的民工兄弟在背粮路上被一只黑熊扑到,幸好没闹出人命。从那以后,大家都在午饭后就启程,天黑绝不赶路。
  当民工的日子,最值得怀念的就是王家坪路边清澈的小溪。浅浅的溪水,大约浸到脚肚子,宽约三米多,溪里布满被水冲涮的很光滑的河卵石。清晨起床,在溪边洗个脸,睡意全无。收工后,把脚泡在水里让它带走一天的疲惫。夜里潺潺的流水又把我们带入梦香。
  不知今日,溪水是否纷彩依然?
  
  出工路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工是一天的序幕。虽然机械地每天重复这一幕,但有一次发生在这里的一段插曲,却令我终身难忘。
  那是早稻耙二次草的时节。队长吩咐男劳力每人挑一担肥料下田。那时队里有个粪池,大家依次装好已发酵的肥料,在桶里放上几根稻草,以防溅出。
  从队里到地里要走三十多分钟,一队三十几号劳力,稀稀拉拉地,队伍拉成长长的一溜。当我们走到一个傍山的小路时,附近工厂三四个工人与我们相遇,看到挑大粪的人,便想躲闪。结果在山边跌了一跤,随后就听见“你娘的……”这一下我们一天的好心情便大打折扣。几天后,又在出工的路上,我们狭路相逢。这一次,我们故意把桶子晃起来,让肥料往外溅,作为上次他们骂人的回报,吓的他们尖叫起来,我们心里暗想:你们也不瞧瞧是谁养活了你们?
  那时的逻辑是没有农民,所有人都要饿肚子。
  我想出工途中的那一幕,就叫接受再教育。这一课在城里永远也学不到。
  
  回城的路上 
  
  在乡下熬了七八年,到了1976年七八月招工。小队、大队、公社知青办、县知青办、招工办,我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拿到了一张表格。十来天后接到通知,到县招待所205房面试。
  紧赶慢赶,赶到到招待所,招工的说:“你们的表格都看过,政审也没问题。现在毛主席逝世,上面通知招工暂停,我们先回福州。你们回去等通知。”
  当时在场的知青顿时都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想走还是脚迈不动,大家一动不动。他们只好对我们安慰了一番,好一会儿我们才慢慢离开招待所。
  等通知的日子真是难熬!!!
  好在半个月后,他们真的又回来了。在招待所,招工代表交给我一个卷宗袋,郑重地说:我们还要到建阳招工,这里是10个人的档案,你先把档案带回福州,到福州市二轻局报到。
  火车上,我揣着档案袋又兴奋又紧张,一个盹也不敢打。一下火车直奔福州市二轻局。离开福州市二轻局时才想到这一路上一口东西也没吃。
  算是吃下了定心丸,然后回家报个喜。第二天打道回县城,打理一些家具。我是小队里最后一个离队的知青。走时只有乡亲送我到渡船头。
  1976年10月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我的插队生活也画上了句号。再教育这一课却成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颂读语录时的虔诚,辩论时的激情,武斗时的疯狂,插队时的甘苦,招工时的喜悦,下岗时的沮丧,再就业时的艰难,编织成一条漫漫人生路。
  插队是我人生日记中最沉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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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林琨,1951年出生,福州五中六七届初中毕业。1969年3月到顺昌县元坑公社蛟溪大队插队,1976年10月调回福州,在工程塑料厂工作,2003年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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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知青桑梓》一书2008年由

  福建顺昌县对外文化交流协会编辑

  书中本文原名:《路》

一壁残阳
残阳,那是最后一抹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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