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订好了六月下旬的回程机票,开始扳着手指期待她那堆满公仔的温暖小床。我倒是全年持续充满着期待,她出门在外,我就期待她赶紧回来,她回到家后,我就期待她早滚早好。就这个时间点而言,我还是期待她归来的。六月份正好是女儿的生日,她似乎非常在意,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的。我记得当然比她清楚,出生那天蹲在产房门口的楼梯道里,不停地喷烟,一身子牛毛汗,就怕护士喊到我的名字,然后抱出来个小伙子。我不喜欢儿子,因为我自己就是儿子,儿子没用,小的时候不太粘人,长大了指望不了,稍逊挚友,略输佳婿。这次我住院几天,病房里来来往往,见到有老婆忙前忙后的,有女儿尽心尽力的,有女婿送汤送饭的。那些儿子们抱个手过来,有气无力地说几句无关痛痒客气话,第二天就人影不见鬼影。病床上的倒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目送背影,手中端着一颗桔子,尴尬地解释道,儿子工作忙压力大。我表面应和,内心里并不苟同。儿子们绝大多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麻烦和责任在他们的理解里永远有一条模糊的界线,时刻准备用来安慰自己或是说服他人。
女儿去国大半年,因为仍然身处中华微环境,所以思乡的情绪并不浓烈。只有偶尔遇到连续饮食不满意和出行交通不方便时,负面的情绪才会蔓延开来,有时一个电话揪着事儿一讨论就是个把小时。我是由着她渲泄,毕竟出门在外,孩子好的情绪可能是装出来的,坏的情绪一定是真的,和大禹治水一样,顺坡就驴,宜疏不宜堵。放在从前,我是有个神奇之处,她与我分享快乐时,快乐就会消失不见,而与我倾述烦恼时,烦恼就会翻倍。我是直男,常常现身说法,举事实讲道理,强调凡事要理中客,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和过不去,有的是应对与克制之法。不能说我推导的结论是错误的,但数学里有一句话说得好,过程错了,就是错了。显然我的过程是错的,所以吃了几次大亏,直至女儿似乎不再信任我了。我才意识到要学会闭上臭嘴微微点头,毕竟她的人生到底是她自己的,不可能走我的老路。对于未来的世界,也就是孩子们的世界,我们注定无法解释,更加无法给出判断。我的意见,绝大多数时候,甚至有点片面到可笑。我能做的,也唯有爱她。
开始着手申请签证,朔尔茨同志即将访华,趁着他的东风,小帆船蠢蠢欲动。之前没有踏上过欧洲的土地,总是因为缺钱缺时间,即便充满向往,依然只能选择游历周边的小瑞士,赛荷兰,江宁的普罗旺斯,皖南的苏莲托。不是说风景和体验不能带给我震撼,让我迷途忘返。只是当你尝过了小巩俐,赛之琳,杨将军巷的张柏芝,喜马拉雅的全智贤后,对巩俐之琳柏芝和智贤执念就更深了。一旦找到机会,你甚至愿意梭哈。当你有一天必须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自豪地说,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没有因为裹足不前而懊悔,也没有因为虚度一生而羞愧。我已经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类最壮丽的事业,就是为了抗争命运与个人实现而奋斗。这种陈述与境界,保尔柯察金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季来来往往,事情可大可小,短期目标喜事女儿即将回巢,我有机会出门,想想就令人亢奋,今晚先来场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