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挥不去的故乡梦
民生
文化
2024-11-15 09:58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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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城里的好友回来到事里转了一圈，临走时说近来总是梦见老家，让我陪他到老宅看看。走到门口，门坡上的水泥缝里已长出了高高的几根芦草，他用手拔掉，打开大门进去，只见院里满目“葱茏”，各种野草从院里的砖缝顽强长出，已至膝盖，更有野生的椿树榆树竟长到房檐高了。这种茂盛的“荒凉”不由地令人震惊，令人感慨。好友没说话，呆呆地站了一会，回头看见放在胡同的老式织布机、纺棉车、平车架子等老物件，眼睛不由的发红。他没有再进屋，锁上门又开车离开了村子。![]()
我不知道好友返回的途中心情如何，但我肯定他在村里看到的一切，一定会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很久很久。乡村是每个农村人的根，是他们梦开始的地方，这里储存着他们儿时的记忆，镌刻着他们旧时的悲欢，这里有他们祖先的牌位，也有他们的四故六亲。不管这个人身在何处，干什么工作，也不管他的人品怎样，家乡永远都是他们割舍不掉、挥之不去的梦萦。自古以来，祖祖辈辈从土里刨食的村民，无比崇尚城里人的生活，渴望有朝一日能离开穷乡僻壤，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变成风光体面的城里人。为此，他们一代代的求学、经商、外出闯荡，千方百计地寻求发展空间，以此改变自己的人生景况。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们物质需求的不断增长，乡村的四合院已容不下年轻人躁动的心，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更无法收割他们五颜六色的欲望，于是，他们成群结队、一茬一茬地涌向城市，有关系的找关系，没关系的闯路子，哪怕进城打工，也要栖身都市，追求心中的梦想。凭着农村人特有的勤劳和坚韧，他们夜以继日地艰苦奋斗，一点一滴地积累财富，一步一步将自己融入城市的肌体中。终于，他们在城里买下了房子，买上了车子，把一家人的户口迁入城市，成为名正言顺的城里人。![]()
安顿好住所，接来了老婆孩子，全家人都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城市生活，衣食无忧，出行便利，有的甚至比城里人还过得滋润舒坦。然而身安之后，苏醒的却是他们沉睡的心灵，所有情感的躁动总离不开那远远抛在身后的乡下老家。村边的老皂荚树，麦场上的麦秸垛，池塘边的蛙叫声，靠在墙角的老农具，油着炕围画的土炕头...... 与这些场景同时出现的还有佝偻着身子的白胡子爷爷，有巷口大嗓门说笑的花婶婶，有体瘦如柴、戴着眼镜的民办老师，有一起滚铁圈、藏猫户的童年发小...... 所有的人和物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人想起心生温暖，同时又觉得遥远得令人伤感，想念得让人心疼。这种潜藏于每个人心底的情感，因在异乡而重新萌发，因在异乡反而更加蓬勃，它能让人一瞬间无来由地想起，心里一阵悸动，然后静静的坐着发呆；它能让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甚至让你披衣起身，推窗望月，突然间泪流满面。它像一壶老酒，一但掀开，那滋味立刻上头，让人沉醉其中，久久不能释怀。更严重的是，你离开家乡的时间愈久，这种情感便愈是强烈，让你魂牵梦绕，让你坐立不安，让你放心不下，让你挥之不去！经历了无数思念之苦后，这些已成为城里人的村里人，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喧闹和疯狂，不计成本、不顾一切地踏上了归途，不为别的，只为重温一下儿时的旧梦，慰藉一下漂泊的灵魂。回到老家才知道，他们其实一直是一只飞出的风筝，那根长线的另一端就牢牢拴在这里，原来那些日夜盘踞在他们心里、时时折腾他们的正是这里的一草一木，徜徉在村里，身心会产生一种通透的幸福感，随处都是理想的漫步之处。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的记忆，随时看见啥都可能戳中他们的泪点。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汁原味的，它依附在每一扇门，一条巷，或是一声叫卖，一张照片，甚至会依附在一个故事里，一段传说中...... 这种情感就长在这里，很深，很厚，而且会融入你的血液，跟你走到天涯，走到永远，什么时候都不会泯灭。“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侵满院，一股心酸入喉来......”这样的诗句，正是他们回归时情景的真实写照，字里行间流露着对故土深深的眷恋，也反映出他们作为异乡人的无奈和惆怅。是的，故乡虽能安放下灵魂，却养不起现代人的肉身，在洒下一行行怀旧的热泪后，这些归家的游子还得离开老家，去做他们忙忙碌碌的“城里人”。“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归来是思情的尽头，离去又是思念的开始，梦还在旅途继续，思念依然在异乡氤氲，这也许就是这一代“城里人”的宿命，他们注定要如此循环往复，终其一生。什么时候，能让故乡变成城里的模样，让村里人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什么时候，能让每个人的心灵都有安放之所，并且能在富裕和文明中享受到精神的富足和宁静呢？梦里思乡的人们，不妨把梦做大一点，做一个故乡繁荣、城乡一体的春秋大梦，它是不是更解馋、更过瘾呢？也许，终有梦想成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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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男，中共党员，1963年生，山西省万荣县人，现为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运城市书法协会会员，万荣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万荣县诗联学会副会长。出版有诗集《野酸枣》、散文集《一地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