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禁毒报刊发“中毒的青年 ”,现将原文转载。
刊发原文如下
中毒的青年
“你也是二中的吗?”
“是啊~我知道你,我比你大一级,你是东村的吧?”
小李心中又惊又疑,快速将记忆中关于初中时代七零八落的印象搜罗了一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眼前这个人,上初中时眼前的王二有个外号叫“苞谷”,因为他的头发有点黄,而且总留着长且乱的发型。
“你是苞谷?”小李惊讶的问道。
“嗯……”
小李稳定了心中的情绪,迅速拉回思绪,做完笔录后让他在笔录上签下:“以上笔录我看过,记录与我所说的相符。”
工作半年来,这已经是小李遇到的第三个故人了,前两个,一个是他小学同班同学,另一个是他中学同级同学。
小李的成长经历十分“循规蹈矩”,从小是个乖孩子,上课听讲,下课玩耍,从不打架,也从不顶撞老师家长,他从小有一个当警察的梦,后来他虽然因为家里的原因没有报考警校,但是在毕业四年后,终于跌跌撞撞的进入了警队,还考到了自己家门口的单位里,可谓完美就业。他在队里的工作是办案员,跟同是新警的小刘整天跟着队长寻找线索,深挖查处,执法办案,其乐无穷。无案可办时,就跟小刘出去宣传,在这个只有八九万人的小县城里,他们带着禁毒宣传手册和展板横幅等上蹿下跳,巴不得让村里的牛都知道“健康牛生,绿色无毒。”好让那牛上山吃草时不要吃大麻和罂粟等毒品原植物,最好还能到禁毒大队举报那些毒品原植物种在何处,植株几何。
刚进入警队时小李总觉得自己的家乡民风淳朴,不可能有吸毒的人,禁毒大队这个部门,实在是没有必要设置,都应该穿着警服上街巡逻去,总想“禁什么毒,我们这儿就没有毒,领导脑子有毒。”此时的小李还不知道这个温馨的小县城里有着怎样的暗流涌动,去年八月报到后,零零碎碎地办了好几个案子,也办了很多人,令他惊讶的是,吸毒者这个群体里,竟会有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在大西北偏远的小县城里,竟也有这么多“失足青年”。
苞谷是小李和小刘从一家宾馆带回来的,当时他们顺着线索追查,发现苞谷有购买冰毒的重大嫌疑,在他入住本县城一家宾馆后,果断出击将他带回,经过后续调查发现,苞谷却有多年吸毒史,是从外地沾染的毒品。从前跟着父母在外地干餐饮,后来因为他染上了了冰毒,经常将一家人辛苦挣来的钱拿去买毒品,胡乱挥霍,再加上父母也渐渐年迈,他们一家的餐饮生意从刚开始的西北特色民族餐厅变成了一间小小的拉面馆,最后甚至连拉面馆都维持不下去,美其名曰回乡发展,其实是因为他沾染毒品,挥霍无度,无法继续在外地发展了。
像苞谷一样的年轻人,在这个小县城不在少数,他们这一代人的成长轨迹比较固定,爱学习的上大学参加工作,爱折腾的放弃学业跟着父母去做生意。这些中途辍学就去做生意的年轻人,最容易沾染恶习,十六七岁就有了掌管钱财的能力,在这个花花绿绿的社会中,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跟着自己的老大哥去偏僻的巷子里洗个头,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吃颗药,就能让一个心性淳朴的年轻人堕入地狱,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金钱上的入不敷出和欲望中的无法自拔。
同警官小李的经历比起来,被他处理的另外三名老同学的经历要更加丰富,见识过的世界也更加阴暗,他们也曾是翩翩少年,胸怀大志,期待有朝一日赚得大钱,好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然而他们却在自己一生中最朝气蓬勃的时光里,沾染了毒品,面对看起来很酷的朋友递来的药丸和烟壶,他们在好奇心的撺掇和不要意思拒绝的踟蹰中选择了尝试,从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刚开始是朋友被朋友叫去,后来是自己主动去,在后来,是背着朋友去。因为毒品不是免费的,不仅不是免费的,还是特别昂贵的。面对着自己日益减少的余额,他们需要更多的钱来供养自己的这份“享受”。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他们花完了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的打工积蓄,借遍了身边亲亲疏疏所有人的钱,耗尽了父母对自己的期待,还积攒了一摞被透支且还不上钱的信用卡和网贷软件的账号。混到最后,这群失足的年轻人,身边没有可信的亲人朋友,手里没有可供吃穿用度的积蓄,更没有安身立命的生存手段,只得在社会的角落里乱窜,去干最脏最累的活,以填饱自己一天要响三次的肚皮。
小李警官以前或许想不到,他的儿时玩伴会成为自己的执法对象,但是经历了工作这半年,他深刻的意识到,毒品问题在他的家乡诟病已久,等待着他的是形形色色的失足者,需要他拯救的是一个个家庭的顶梁柱。
在这个偏远的西北小县城里,同一代年轻人有着相同的童年,他们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夏天野泳,冬日滑冰,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处细微转动,从而使相同的人儿走向不同的道路。有人在学业上深造,取得一份体面且受人尊敬的职业,有人子承父业,在土地或者餐饮上求得谋生之路,但是也有人因为一次的交友不慎或放纵欲望堕落成泥,染上了毒品,在一生中最负朝气的年龄,却只能在社会最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