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贵妃的心比赤蜘更毒

昭帝边走边和皇贵妃说着话，“朕方才隔着花墙隐约听见你们讲学，今日所讲是否有关劝谏？”

“正是讲劝谏。”

“爱妃可愿讲给朕听听。”

“臣妾乐意至极。”

昭帝牵着皇贵妃的手二人共乘一辇。

皇贵妃的声音像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安静的流淌着，听她说话时昭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平静，这种平静的感觉和临睡前点得安神香一样。

“这个故事讲贤臣劝导君王纳言，大意是说城北徐公貌美，徐公自知容貌不及徐公，可徐公的妻子，妾室，客人都说他比徐公更美。后来徐公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妻子夸他美因为偏爱他，妾室夸他美因为畏惧他，客人夸他美因为有求于他。”

“朕身在高位，身边难免有很多偏爱朕，畏惧朕，以及有求于朕的人，你今日给朕讲的这翻话，朕很受用。”

昭帝的步辇路过良妃宫门前，良妃手持佛珠低头念经，伺候她的嬷嬷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

良妃一惊吓得把手中的佛珠扔了出去，嬷嬷急忙跪在地上帮她捡起来。

“原来还有胎教这一说，那我可不能再念经了，万一我把他生下来，他出家了怎么办？”

良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呸了几声：“呸呸，大吉大利。”

嬷嬷急忙搬来一堆兵书给良妃：“娘娘，您多看些兵书，生出来的小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良妃沉下脸来，她对兵书一窍不通，而且很不喜欢读书。

“要不娘娘您去听听曲儿解解乏，“音律虽好，可本宫不希望皇子沉迷享乐不误正业。”

嬷嬷小心询问，“如今月份还小，娘娘如何断定腹中的胎儿是皇子？”

嬷嬷这话说得有失分寸，可良妃并没有生气，她抬起一双秋水目轻轻道：“本宫梦到的。”

“本宫梦见一个娃娃站在我床头，他问我愿不愿意当他额娘，本宫回答说愿意。”

“娘娘做的这个梦像胎梦。”

“本宫也这么觉得，小时候本宫额娘告诉我，她说来人间投胎的小娃娃是坐着船来的，一艘漆黑的小船，船头点满灯笼，娃娃们提着灯笼自己挑选想要去的人家，有些穷苦人家不愿意养女儿，女婴一出生就送去河中淹死，俗称洗儿，之后再将女婴的尸首埋在门前的路边上，任由女婴的尸首被人踩马踏。”

“目的就是阻止这些女婴进他们家去投胎。”

嬷嬷听得垂泪，“这些天杀的，好多人家吃药念佛都怀不上，他们居然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去洗儿。”

“本宫幼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很愤慨，所以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孩子。”

嬷嬷见良妃今日心情好又说了很多话，大着胆子问道：“娘娘觉得，皇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应当也是男胎。”

“可奴婢听说，皇贵妃娘娘最近喜欢吃辣菜，俗话说酸儿辣女。”

“皇贵妃母亲第一胎生的便是男胎，皇贵妃的父亲家中也有三个兄弟，更何况皇上的生母太皇太后也是生男多于生女，依次推断皇贵妃这一胎大约是男胎，你所言酸儿辣女，这话并没有实际的考证。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胎儿的性别并不会因为食物改变，主要是看父母双方的体质和血统。”

嬷嬷和良妃闲谈，良妃不知觉的又翻起佛经来看，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她不由地一慌。

“你们赶紧把本宫房中的经书都收起来，本宫不想再看见这些书。”

嬷嬷急忙命人把经书收走，良妃突然大叫一声，嬷嬷急忙去扶，“娘娘，要不要叫太医？”

“无妨，不用叫太医，孩子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

嬷嬷和宫人们这才如释重负，良妃吩咐道：“你们明日给我请个大儒来，本宫要也要听讲学，本宫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输给皇贵妃的孩子。”

“娘娘，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孩子还没出生呢。”

“你懂什么，让你去就去。”

“是，奴婢明儿就去请大儒。”

良妃要请大儒听讲学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似地传到众人耳中，贤妃一边摸牌一边吐槽：“她一个土包子能听懂大儒讲学，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

淑妃坐在镜子前欣赏自己新梳的发髻，“良妃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保养自己，说实话一开始本宫也羡慕她有孕，可现在本宫打消了这个念头，瞧良妃怀个孩子脸上长那么多斑，还有皇贵妃她的腰粗了好多，本宫才不和她们比谁会生孩子，只和她们比谁更貌美。”

德妃端着鱼食喂鱼，“听大儒讲学多无趣，你们快把额娘送给本宫的扁头双喜龟抬出来放它在地上爬，让它晒晒太阳。”

其他三妃各有各的乐子，只有她给自己找罪受，大儒隔着帘子拿着书摇头晃脑，良妃坐立难安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那大儒十分讲得各外卖力，心想只要自己讲的好，说不定就得了良妃青睐，等皇子生下来，给皇子当教习也不错，就算不能给皇子讲学，光给皇子伺候笔墨这一件事也够他炫耀一辈子了。

“方大儒可否讲得浅显些，本宫请你前来讲学，不是讲给本宫听，而是讲给本宫肚子里的皇子听，如此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本宫听得头疼。”

方大儒一拍脑袋，对对，是讲给皇子听的，要讲得生动些。

方大儒十岁观百家，十九岁高中举人，二十五岁穷得饭都吃不上，三十岁自荐入宫，如今四十五岁总算能吃饱饭了。

虽然他在宫中是个边缘人员，可皇帝总不至于饿着他，他之所以能来给良妃讲学，完全是因为没人肯来补这个缺。

方大儒通过所讲的内容和良妃的反应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喜好，于是投其所好，专门挑她喜欢听的讲。

凝香得知此事后替良妃腹中的孩子抱不平，“孩子尚未出生，良妃就迫不及待地替他筹谋，只是不知道他的孩子认不认同良妃这样做，若认同还好母子同心，若不认同，只怕他们母子俩离心离德。”

阿蛮道：“再过半年良妃娘娘便要生产，诸位太医都确认过良妃娘娘这一胎是皇子，良妃对此寄予厚望也是正常的。”

用晚膳的时候，姜婕妤郁郁寡欢，好几次欲言又止。

凝香放下碗问她：“你可有话要说？”

姜婕妤胆怯的伸出手，手心捏着一只小药瓶，“这是惜语妹妹给我的，无色无味滑胎药，只消给良妃服下就能……。”

“姜妹妹，这样的事，你坚决不能做。”

“可良妃心思歹毒她是坏人。”

“良妃的确是坏人，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若这个孩子出生后，和良妃一样做坏事，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但是给良妃下滑胎药这样的事绝不能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他会怎么看你，良妃若知道是你害得她滑胎更不会放过你。”

凝香从姜婕妤手中取走药瓶，随后又取来石灰把滑胎药悉数销毁。

“姜妹妹你有没有想过，楚惜语已经变了，她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她不再需要你的庇护，你也没必要为了她的一句话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言庭告诉我，楚惜语打造了一座地下宫殿，豢养了许多暗人，这些暗人个个美貌绝艳，修行的功法也很邪门。”

“当真有此事？”

“你若不信，等小启子养好伤回来亲自问他。”

“浮光岛的海盗恶名远扬，朝廷派出海师多次清剿无果，楚惜语仅带了五名暗人，居然活捉了浮光岛的二当家鱼七，成功救回小启子。”

姜婕妤听得胆战心惊，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不知觉地往后缩了一步。”

四周静悄悄的，凝香甚至能听见姜婕妤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阿蛮慌慌张张在门外叫门：“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凝香打开门问道：“出了何事？’

“良妃娘娘晨起时觉得头晕，傍晚时分突然腹痛难忍，沈院判诊断后发现，良妃曾经误食滑胎药。”

阿蛮说完这话后，姜婕妤突然打翻了面前的茶碗，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良妃怎么样，腹中的胎儿可还保得住。”

阿蛮狐疑的看了姜婕妤一眼，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她这么害怕做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皇上那边正派人查呢。”

“娘娘咱们要不要也去瞧瞧。”

“赶紧去皇贵妃宫中，我看今日这事像是声东击西。”

皇贵妃宫中的琉璃宫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恰好今日又是月圆之日，小茶扶着皇贵妃漫步月光下，柔和的月光衬得皇贵妃的脸庞愈加美艳。

“娘娘今晚要拜月吗？”

“闲来无事，拜拜也好，就当打发时间。”

“娘娘在此稍候稍候，奴婢去准备香案和贡香。”

皇贵妃站在月光下，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条小蛇正在缓缓向她靠近。

那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此时灵活地游走在皇贵妃身旁的草丛中，漆黑的夜晚掩盖了蛇的身影，再加上周围有假山上传来的潺潺水声，使得它不易被人发现。

近了，更近了，小蛇压低了身子蛰伏着，准备一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