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这个世界的38封信(1):在苦难最苦的时候,如果和上帝站在法庭上

文摘   2024-10-28 20:00   陕西  





纪慈恩

这38封信本来是作为“遗产”在我死后分享给这世界,一封封与世界的“对峙”,疼都疼了,不能悄悄带走。

它们是在我走投无路,从社会层面完全没有任何出路和解题思路的时候写下的,只有当它的对象变成了“世界”,才有题解。

它无法给任何人的人生带来解答——我并不相信自己的人生能靠谁来解答,它带给你的或许是当你把坐标换成“世界”而不是眼下的社会时,你的题大概也有了答案,那个答案叫做“我不需要解题的答案,我需要的只是释怀的出路。”——身为平凡的人类,你哪有权利事事合你意?接受“不合我意”是合情合理的,做好一个普通人类算了。

每周一至五晚8:00更新,每封信均有纪慈恩朗读音频版,享受晚上的电台时光。

目录

1

在苦难最苦的时候,如果和上帝站在法庭上

2

写给憎恶过自己的我

3

上苍,出生之时你分配给我的人生任务,

现在变了吗?

4

写给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一晚的你

5

写给死亡前最后八小时的你

6

写给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的你

7

写给肿瘤的一封诚恳的信

8

写给不想好好爱自己的时光

9

写给不想为你着想的人们

10

写给不喜欢我的你

11

写给疫情下的这个世界

12

写给死神的感谢信

13

我的肉体写给我的灵魂的一封信

14

灵魂写给肉体的回信

15

圣诞老人和我的通信

16

新年,写给旧年的你

17

写给无力与世俗抗衡的我

18

写给我的贪婪和欲望

19

写给养育我的政府

20

写给我的人生配置

21

关于爱情与婚姻

22

关于“不美好”的生命养成

23

关于身体的疼痛

24

不同年龄的金钱观

25

关于抱怨

26

理想的生活与热爱的事情

27

如果人生有逻辑和顺序

28

“放弃安全”的人都是怎样的人?

29

关于我与地球的关系

30

关于我与父母的关系

31

我与我自己的关系

32

我与工作的关系

33

我与朋友的关系

34

我与欲望的关系

35

我与意义的关系

36

我与我的服务对象的关系

37

我与金钱的关系

38

我希望我告别世界的那一天

苦难最苦的时候,

如何和上帝站在法庭上

写在开庭前

这是一个我曾经做过的梦,梦很长,很久,好像是两次连续的。在这场梦里,我是原告,上帝是被告,我诉告他给了我不公平的人生,他也论述了我的诉求。

本梦发生于:2016年12月,我女儿去世后不久,也是安乐死发生整整10年的时候。


这个梦里也有法官和合议庭,它们是谁呢?具体的不明晰,大概感觉是那些与生俱来的家伙们。

关于上帝好像也不是我们所说的那个上帝,它在里面并不叫上帝,类似于人的命运统领者,在这里我暂时称之为“上帝”。

我起来以后记录了下了我记得的内容,本文将全面还原,也有我自己根据那个梦的主要内容添加。

共勉!


被告:上帝

原告:纪慈恩

法官:太阳

合议庭:春、夏、秋、冬

   

法官:本案开庭原告状告上帝的“命运分发”失衡,侵犯了原告生命体验权,诉被告公开道歉并说明起因,赔偿往后余生一帆风顺的人生。现在请原告举证。

原告2006年,我19岁,经历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去世,我作为安乐死的责任方参与整个事件以及后续的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这不是一个19岁的人应该经历的,在教育和社会中并没有人告知人生会有这样的经历,我的全部人生因此而彻底被改变,经历乐长达三年的痛苦的人生。

证据提交:出示当年的签署文件、她病中的照片、我和她最后告别的视频。

人证:安乐死医院的护工,知晓当时的痛苦/妈妈,知晓事发之后的两年内的生活/心理医生,通过心理疾病的确诊。

(做梦的时候非常义愤填膺,一幅我可是证据确凿的姿态,等着上帝认输赔偿的感觉,起来以后被自己蠢笑~)


法官:被告是否要向原告回应?

被告:是的。在这件事情里面有几个关键点,第一:你的好友默默患病是谁的错?是我的主导吗?你觉得她为什么在这个年龄患有癌症?是我的刁难还是她的机体应该的发生?


法官,我需要提交三份证据:

第一份:默默小的时候曾经被遗弃于福利院门口,童年创伤(可能)是疾病来源;

第二份:默默从小与奶奶生活在一起,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奶奶给予的家庭固然也很温馨,但缺少了家庭正常的组成而来带来的缺失;

第三份:默默在高考前很努力的学习,希望以学习成绩好来赢得母亲的爱,证据为:在大学之前默默经常去母亲家告知母亲自己的成绩,她考取北师大是最后一次去到母亲家,她告知母亲自己考取了优秀的大学仍然没有得来母亲的爱,至此,再也没有与母亲联络过,可以证明这是一次彻底的伤透心,(可能)是疾病的来源之一。

综上所述,默默的疾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成长经历,尽管如今癌症的病因并无准确的判定,但基于目前已知的部分原因,默默的成长经历都符合癌症的病因部分,故这样的结果并非是我的“发放”,它符合自然规律。

所有的起因是因为默默患有肝癌,就这一点,原告你承认它不是我的原因造成的,你承认吗?


原告:(低头)是的,我承认。

被告:第二个关键点是安乐死,请问原告,当年安乐死的这个选择,是否可以拒绝?

原告:可以。

被告:那为什么没有拒绝?

原告:因为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她受苦。

被告:这是你作出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你作出选择,这一点,你承认吗?

原告:是的,我承认。

被告:原告的创伤还来自于追悼会上他人的攻击,当你被攻击的时候,你为何没有反击而捍卫自己?

原告:我……我说不清,我没有力量反抗,我被很快的吞噬了。

被告:攻击你的人是为何攻击你?

原告:现在来看,他们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需要有人背锅。

被告:法官,我的论述就到这里,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法官:综合现场证据,真正的被告方应当是:默默破碎的家庭关系、原告不忍心看她受苦的情绪、攻击你时自己的无力、攻击你的人共同的人性弱点,而非本案被告,原告是否接受这个结果?

原告:沉默ing……

法官:一审的审理到此为止,经合议庭商议之后择日宣判。

……

法官:经合议庭商议,原告证据充足,的确可以证明原告所受创伤超过了19岁女孩的能力,但被告方并非本案被告,本案被告未对原告有过事实侵权行为,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但基于人道主义情怀,被告愿意给予原告相应的补偿,请被告发言。

被告:孩子,生而为人,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我和你一样,希望每个人都幸福美满,然而在世界构造和发展的基础上,很多事情无法两全,人类要享受世界的赐予是需要支付代价的,世界的构造是无法无条件给予的,痛苦,它只是一个入场券,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曾与我讲你希望来到这个世界一趟理解这个世界的意义,为了满足你的诉求,我曾为你设定了很多的方案,目前的人生,是那个最优方案,我并不具备直接赐予任何人美满结果的权利,但我的确具备设计方案的权利,如果说要想达到你的期待,必须需要支付入场券的前提下,你此前的人生是优选的入场券方案,你是否认可?

原告:是的。

被告:你要的,都有入场券,除非你不要。现在,你还要吗?

原告:我还要。

被告:以上是我能够对原告的“精神补偿”,我没有其他话了。

法官:本案到此。原告若不服可在15之日内上诉,也可以变更被告另诉。

结案陈词:我们希望这个世界的出现是为了人类的快乐和幸福而服务的,然而世界也很委屈,它要管理如此庞大的国土,它的能力有限,它不会,它必须设立入场券,只是有时或人生初期我们支付不起入场券,但原告仍然比很多人幸运,走到今日,你支付得起入场券,被告无法赔偿你一帆风顺的人生,但它相信你已比大多数人更容易支付入场券,不知道在你心里,这算不算是一种补偿?


结案后的采访:

媒体:你对这场审判的结果满意吗?

原告:从利益的角度自然是不满意,但从世界的角度,是满意的。我的确搞错了被告方,真正的被告应该是我自己:是我想要更多的意义,又付不起代价,于是希望有人来承担责任,又希望闹一闹也许就得到想要的一切了。然而法庭是公正的,它的判案需要以证据为原则,我的证据不足,被告却无任何过错。

媒体:那你会继续上诉吗?

原告:会的。不会不是在这个法庭。

媒体:是高法吗?

原告:不!是我的心灵家园。我既是原告,也是被告,也是法官。不同的自己担任不同的角色。

媒体:那你觉得会是谁赢?

原告:可能还未开庭就调解了吧,我们不需要赢,我们不过只需要想得开,然后放过自己。



纪慈恩
纪慈恩,临终关怀循证医学者、死亡教育工作者、儿童福利院康复师。著有《遗愿清单》《真真:带着女儿的遗愿去往世界》。死亡是小事,活在当下才是大事,生与死只占人生的两天,而当下却是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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