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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在媒体上得知我国在南极考察方面取得喜人进展时,总会备感兴奋,情不自禁地回想起40多年前在我国南极考察筹办阶段有幸参与最初外联工作的难忘情景,以及本人最早到访南极时的别样经历。
零的突破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中国驻阿根廷大使馆任职。1981年10月,我陪同新到任的魏宝善大使礼节性拜会阿根廷国防部总参谋长奥斯瓦多中将,同他进行了友好交谈,临别时这位阿根廷将军突然提出:
当今世界上已有17个国家在南极建有上百个科学考察站,拉丁美洲的阿根廷和智利亦在其中。像中国这样的大国理应在南极占有一席之地,应尽早在那里建立自己的考察基地。在这方面,阿根廷愿意提供协助和合作。
我使馆立即将这意外信息专电报告国内,得到了国内积极反应。
两周后,一个由国务院刚成立的南极考察委员会办公室主任郭琨为首的5人小组飞抵阿根廷。郭琨告,我南极考察委已商定拟在南极洲边缘筹建第一个考察站,正在讨论从何着手,我驻阿使馆转告的这一情报重要而及时。此时此刻,阿根廷军方向我提出这一善意建议,于我无异天赐良机。阿根廷是《南极条约》缔约国之一,在南极南设得兰群岛的乔治王岛上建有基地,是我国南极考察十分理想的合作伙伴。
据此,我们立即联系阿根廷海军司令部南极局,安排郭琨一行奔赴阿的马兰比亚基地,进行首次考察访问。在此后的一年多里,郭琨团队三度抵阿,依托阿的基地在乔治王岛上实地勘察,最终选定了长城站的站址。
驻外机构为本国与各国在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的交流合作牵线搭桥原是职责所在,个人奉命做具体联络工作亦是分内之事,不足道赞,然而,未曾想到的是,我自己作为外交官忽然有一天也客串了一回“南极人”。
向南飞行
1982年2月中旬的一个正午,位于南半球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正值盛夏,赤日当空。一架阿根廷空军C-130大力神运输机从首都基地腾空而起,向南飞行。机上乘客除了我和大使馆的一位同事外,还有6位当地企业家和一名记者。宽敞得像网球场似的机舱内堆满了运往南极基地的生活给养和机械设备,我们这些“旅客”分坐在机窗两旁用帆布带穿成的软椅上。运输机上没有民航客机上的一般设备,更无“空姐”服务。
应该说这是一次很不舒适的长途旅行,然而,我跟这些阿根廷“同路人”一样,心里比去哪一个避暑胜地度假还要高兴,大家抢着同空军机组人员攀谈,问这问那,又说又笑。是啊,谁能在飞向地球上最遥远的地方——南极途中按捺得住兴奋和好奇的心情呢!
那几位企业家和记者是因在马岛战争中支前有功而被空军司令部邀请去南极慰问旅游的。我呢,说实话,原来连做梦也不曾想过会去神秘的白色大陆旅行,去南极是科学工作者的事,与外交官“不搭界”。
因缘巧合,那年我在驻阿根廷使馆任职,直接参与了我国派遣最初几批专家到阿根廷南极站进行科学考察的联络工作。在工作过程中,我个人也同阿根廷国防部南极局和空军南极处的负责人建立了友好关系。
他们为了让我这个外交人员增添一点有关南极的知识和感性认识,特地邀请我去访问他们的一个南极站。正好,使馆领导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派人去慰问在那里进行气象考察的中国专家。鉴于去南极旅行有一定的风险,心细的魏大使还特地征得了我夫人刘静言的同意。这样,我也成了“南极客”,在当时,还是第一个访问南极的中国外交官哩!
1982年在阿根廷最南端城市乌苏怀亚停歇,准备飞往南极。
我们的目的地是马兰比奥南极站。我们的“专机”飞行4小时后在阿根廷最南端城市乌苏怀亚机场降落加油,停歇待命。这里是飞向南极的最后一个航空站,在那里根据前方的气象预报待命续航。据告,一天中黎明前后是在南极站降落大型飞机的最安全时间。大家在机场候机室里吃过晚餐,便在沙发椅上和衣歇息。
翌日凌晨4时,前方传来命令可以起飞。我们立即换上整套“南极装”,我数了数,从头到脚,里三层外三层,大小共15件。除了内衣内裤和袜子外,全都是橘红颜色。这种特制的服装穿在身上又轻又暖,足可抵御零下40℃的严寒,鲜艳的服色是为了在白色环境中便于辨认和找人。
极地风光
“大力神”再次起飞后便跨越德雷克海峡,向南极半岛上的马兰比奥基地进发。阿根廷得地理之便,是最早开展南极考察的国家之一,在南极建有8个常年站、4个夏季站,占各国南极站数量之首。
马兰比奥站是一个设备完善的气象考察中心,也是南极大陆唯一能够降落巨型飞机的基地。这个为纪念在南极考察中献身的空军上校马兰比奥命名的基地建在南极半岛北端的东侧,南纬64°4'6",西经56°43'02",离我国即将建在半岛西侧南设得兰群岛上的“中国南极长城站”相距不远。那时,南极半岛上已有6个国家建立了13个站。
我们乘坐的“大力神”飞机平安降落在南极基地。
3个半小时后,飞机开始下降,这时晨曦已射进机窗。我们向下张望,透过云层依稀可见海面上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和浮冰、冰山;正前方不远处,一个大岛的中央高地上有两排熊熊燃烧的火堆,想必就是引导飞机着陆的航标了。几分钟后,飞机在冻土跑道上滑行,突然机身一震,戛然停住。
我走出机舱,顿觉空气新鲜得沁人心脾。我急忙打开相机,却傻了眼。老天爷好像在故意作弄我们,一下子变得浓雾弥天,除了“大力神”庞大的身影和冒着浓烟的火堆外,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家正着急时,忽然吹来一阵清风,顷刻间云散雾消,霍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典型的极地风光:碧空万里,白云朵朵,高低起伏的丘陵和远远近近的岛屿无不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湛蓝的海洋里漂泊着大大小小的浮冰和冰山,好一个天阔地茫冰清玉洁的银色世界。
当我把目光移向另一边时,眼前展现了另一幅奇妙景色: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4排橘红色的金属房子组成一个“册”字,附近是两栋长方形仓库式的建筑物,远处有3个大圆球状的雷达站,2红1黄,鲜艳夺目,旁边一座状似高脚酒杯的白色金属架拔地而起,那是气象卫星信号接收天线,再远处在钢板铺成的小机场上停着一架雪橇式飞机。这时,我才感觉到气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阵阵和风拂面,仿佛北京的初冬季节。
基地的朋友告诉我们,此时当地气温为零下1℃,这是夏季的平均温度,冬天的平均温度为零下32℃。南极的气候变化无常,忽晴忽雾,忽风忽雪,捉摸不定,最可怕的是刮飓风,风速可达每小时80公里,一年中只有夏季飞机和轮船才能安全到达极地。
- 未完待续 -
转自 | 《环球时报》史海回眸版(2024-10-30)
并按作者原稿分上下集全文转载
作者 | 黄志良
图片 | 出处及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贾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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