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年末,回顾2024年的影视作品,从年初的《热辣滚烫》一举拿下春节档票房冠军,到年末杀出的黑马《好东西》票房、口碑双丰收,当然,期间还包括涌现出的一部部表现出色的女性题材影视作品,例如《出走的决心》、《泳者之心》、《山花烂漫时》……
我们看到女性主义题材在影视剧市场上展现出更加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今年在豆瓣上过9分,且有一定知名度的国产影视剧,只有四部:《出走的决心》《好东西》《山花烂漫时》和《里斯本丸沉没》。
其中三部均是剧情片,且均是女性题材。因此,有人将2024年称为“女性主义影视元年”。
今天,我们以《好东西》为例来感受女性叙事的魅力……
《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在邵艺辉没有拍《好东西》之前,搜索“女性友谊”、“上海”、“院线电影”这些关键词,出来的仍是郭敬明的《小时代》。
无论你是否看过《小时代》,相信你都对郭导的品味有所耳闻,他描绘的是一群穿着各种奢侈品在上海街头扯头花的“伪人”女主角们的爱恨情仇。
所以,当核桃在电影院看到《好东西》的时候,真的想发自内心地说一句:“太好了!是女导演、是真正的女性友谊,我们有救了!”
《好东西》讲述了一位带着女儿的单亲妈妈王铁梅和她们的年轻女邻居小叶在上海发生的故事,电影泪点与笑点齐飞。导演邵艺辉哪怕是拍一个锋利、沉闷的故事,也在用幽默去消解焦虑,同时不制造焦虑。
看完《好东西》,走出影院的那一刻,核桃只觉得轻松愉快,很少会用到“轻盈”去形容一部影片的质感。
铁梅的女儿茉莉(左)、单亲职场妈妈王铁梅(中)、乐队主唱小叶(右)
电影的高明之处在于没有去挑起男女对立,而是用一种自然的方式去讲述当代男女的意识在进步,在接地气的、生活化的场景中与观众探讨单亲妈妈、女强人、恋爱脑、原生家庭、性、月经、自我认同、同性恋等等这些话题。
这些话题似乎很小,小到可以被随意埋没到生活中,但是又是多少人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是多少人的无法言说。
导演邵艺辉就这样以轻盈灵动的女性叙事视角和幽默智慧的表达,将这些问题掰开来讨论,把那些你想说的、不好说的都替你说了……
举例来说,电影的一大看点就是——女性友谊。
邵艺辉说,一段正常的女性关系并没有影视剧里渲染得那么夸张。它可以是成熟与松弛的。
例如,天台对谈这场戏堪称整部电影的高潮:一向给人满满安全感、仿佛无所不能的王铁梅在遭到网络暴力的持续攻击后,开始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怀疑——
铁梅:“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能搞砸。”
小叶:“可是为什么什么都要做好呢?”
铁梅:“我以为你会说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叶:“你可别再好了,怎么才算好呢?裁判是谁?为什么不能搞砸?能砸到哪里去呢?”
如果你感觉世俗的标准困住了你,那我们就不要玩旧的游戏规则了,我们去建立一个新的游戏吧,在这场游戏里,没有什么好怕的,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好吧,或许,死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同样地,铁梅对小叶的那句“对不起”,也十分打动人:
小叶在一个有家庭暴力的家庭长大,有人说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是一生的潮湿,它不断刺痛着长大后的自己,所以在面对争执时,小叶总是先道歉的那一个:
她跟茉莉和铁梅道歉,希望她们不要再争吵;
她跟渣男对象道歉,希望他不要离开自己;
她希望把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来解决问题,她希望通过道歉来挽留对方,她敏感又脆弱,但那些真正伤害小叶的人却从来没有给她说一声“对不起”。
直到铁梅“看穿”了小叶不羁行为的背后,是对爱、对自我、对被认同的渴求。
她一边听着小叶的往事,一边脱口而出一声抱歉。
小叶说不用,你又不是我妈,不必逼自己承担这么多……
铁梅说:总要有人对你说句对不起。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别人为我们的痛苦承担责任,而是希望得到一种承认,一种温柔的回应。
它不是一个冷冰冰的道歉,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一种对深藏在心底的痛苦的细致看见。
小叶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亲生母亲的那句对不起,但是她的委屈和难过至少被朋友铁梅察觉到了,这就足以让创口的血肉疯长……
我们为什么需要女性叙事?
灯塔出品的《2024中国电影观众变化趋势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10月,女性购票占比58%,25岁及以上观众占比79%,女性以及95后观众逐渐成为市场主力。
毫无疑问,女电影人,正在迎接观众给予的美好时代。
在女性题材高歌猛进之际,这届网友们又创造出一个新词:老登电影。
最近几天,该词汇在豆瓣、微博、小红书的热度是一天赛过一天。
有网友表示:我说豆瓣top250怎么看不进去,原来问题在这。
其中,上榜的有:
从科波拉的《教父》三部曲,到莱昂内的《美国往事》,再到吕克·贝松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等影史经典,都没能躲过审判。
讲述“男人与马”“男人与他的娇妻”的西部片、战争片、拳击片、爱情片统统成为重灾区,比如《搏击俱乐部》《美丽人生》《闻香识女人》。
那么究竟什么是“老登电影”?
有网友总结出“登味儿”电影的两大标志:
⭕有毒的男子气概
指的是由暴力、性别、地位和侵略性界定的男子气概,包括但不限于:过度抑制自己的情绪、维持某种坚强的形象、滥用暴力或侮辱性行为以巩固某种统治地位。
⭕女性角色作为附庸或者工具人存在
“男本位”叙事,女性没有自己独立的叙事线,仅仅是服务于男性角色而存在的工具人,且常被作为性化的符号或者花瓶而存在;或者是将女性置于“被拯救”的位置。
提出“老登电影”的人简直是个天才!(这里的“老登”并非贬义。)“登味儿”这个词似乎解释了一些观众在观看这类电影时,不知从何而起的别扭感、不适感。
毋庸置疑,具有“登味儿”并不是评判一部电影好坏的唯一标准,一部电影的好和它的“登”并不互斥,可以同时存在。
而这种对电影类型的新定义也并不是为了猎巫,而是在每个时代的文化浪潮里,总有人要负责提出新观点,讲出新东西,扭转惯性,促成变化。
电影《教父》
至于冒犯性当然是有的,毕竟小妞电影的“chick”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词,那么对应衍生的词汇自然也无需客气,无论什么量级的革命都不是请客吃饭。
至于觉得不舒服,那可能是因为单方面的话语霸权在长久的稳固后被撼动,世界转变的方向与你熟悉的舒适区正好相反,但这并不是世界的错。
当然,“老登电影”这个词的出现,是在向我们发出诘问:男性叙事和女性叙事的角度不同在哪里?“男性凝视”和“女性凝视”的区别在哪里?
《燃烧女子的肖像》就非常适合用来讨论这个问题,这部电影中全程探讨的就是看与被看的关系,画家在观看模特模特也反过来观看着画家,在这场凝视中两个人的权利是对等的,没有主体与客体的关系。
本片的导演在采访中也提到,她想要颠覆所谓缪斯的概念,不存在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灵感缪斯,两个人是平等的合作者,才能一起创作出优秀的艺术作品。
片中对两个人关系的塑造也极为内敛,对裸露和性的设计都极其的克制,与此相对的一部由男导演指导的,同样同时涉及了女同和绘画的电影——《阿黛尔的生活》常常被用来和这部电影相对比。
在阿黛尔的生活中导演就时时刻刻在强调这种缪斯的概念,并且作为缪斯的那个角色提供灵感的方式就是通过大量的裸露和性爱。
当然这两部电影,核桃都非常喜欢,但这不妨碍我们以此为例来探讨男女性叙事视角的区别。
在女性叙事中,更加强调平等、包容、博爱,它摒弃了强压到弱的逻辑,而是强调对弱者的关怀、对霸权的反抗。
在女性叙事中,不再悲惨化单亲妈妈,也不再只用“伟大”二字掩盖她的苦难,而是关注她作为人本身而非某种社会角色的、真实的需求和感受……
男凝形式下的电影框架使真实女性处于一种失声状态,就像辩手@席瑞所说的,经验与经验之间是有隔离的,男性无法做到对女性真正的感同身受。
所以,我们期待更多女导演能上桌,希望看到更多优质的女性题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