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的2022 | 一个爱读书建筑师的疫情第三年

乐活   文化   2023-01-21 00:01   北京  
J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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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字纪实,以对话启发。

这里是《建筑档案》对话现场!


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事务所

创建合伙人/主持建筑师


王辉



从 2018 年起,每年年初我都在“建筑档案”上以读书为线索,总结下上一年做的一组值得记录的事情:《建筑档案对话王辉丨一个爱写文章建筑师的2018》 《王辉的2019 | 一个建筑师的读书档案》 《王辉的2020 | 一个爱读书的建筑师的讲座档案》 《王辉的2021 | 一个爱读书的建筑师的8341》


2022 年末,三年疫情期结束了,但疫情并没结束。这几年表面上是躺平了,但每一天、每件事、每个人都不平静,有无数的事可以放进个人档案。总结这一年,我自己有许多和“三”相关的故事。所以这一篇有点长,分成长短不一的段落,欢迎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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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建筑理论系谱学三部曲——2022后现代期


2022 年 12 月中,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解封之后的几天内“羊了”。其实已经居家办公近一个月,几乎没有人际接触,但这病毒防不胜防。阳的第一天恰好是请金秋野老师在“现代建筑谱系学研究系列”中讲“透明性”,本来约好在他刚设计好的 751 “玄”美术馆,介绍完柯林·罗的理论后,可以理论结合实际来讲述下两种透明性在这个设计中的体现。金老师在周末还特意实地侦察了下,回来报告说馆里的人全阳了,现在全靠志愿者来维持。我们原先为慎重起见约定课前嘉宾们不一起吃饭了,之后又压缩为不请嘉宾,现在的情形只好回家上网课。而等到上课时我已经低烧,几句简单引语后只好关了摄像头。


在解封之前,好像已达成新冠根本不是什么事的全民共识,所以刚发烧时我还想着下周二轮到我上课时正好会好了。没想到临近下个周二的讲课时间,还在病程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整个社会对这个病的态度有了 180 度的转变。显然,再坚持一个三小时的讲座已不只是力不从心的问题,甚至有生命危险。我和即将要讲课的范路老师联系下,本想问问如果他已准备好,是否时间上可以和我互换下。没想到范老师家人和个人的病情比我还糟糕,所以只好在群里向大家致歉:“抱歉通知大家,由于我目前处于病程后期,嗓子不给力,难以讲三小时课。所以明晚课程暂时取消,本课程剩余的最后三讲顺延一周,下周二晚继续上课,见谅。”虽然大家都很理解,但我看了世界杯上阿根廷教练的一段话后,又继续致歉:“我看了阿根庭教练视频,说绝不投降。看了后很惭愧。”


延期到 12 月 27 日上课的前一天,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传来,我敬爱的导师关肇邺先生仙逝。悲痛之余,我想应该尽快利用上课的机会让更多的人了解关先生的学术思想。第二天的主题是“批判的地域主义”。我忽然意识到关先生其实是个批判地域主义的践行者,用四十年的孜孜努力,把清华校园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地域”。作为一个深深热爱北京的建筑师,关先生坚持不懈地研究如何将天安门广场进行人性尺度和历史尺度的还原,这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地域主义实践。除了自己独特的学术主张,关先生于 1980 年代在他开创的“建筑评论”课上对第三世界建筑师(例如杰弗里·巴瓦)的介绍,也充分体现了一个地域主义者的立场,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提起“地域主义”这个字眼。于是,在这堂课前先发了一个预告:“ 各位好,明晚的课正常进行,主题是‘批判的地域主义’。为纪念恩师关肇邺先生,我加一小段清华图书馆改扩建,欢迎大家来。”临阵磨枪,幸亏有师弟刘玉龙给了我一个清华图书馆的 ppt 文件,解决了图片问题,才能在课程的第一个小时评述了清华图书馆的设计,随后展开 Tzonis + Lefaivre、Frampton、Norberg-Schulz 和段义孚等有关“批判的地域主义”的理论。虽然这是一个临时的巧合,但讲完了以后的确感觉从“批判的地域主义”视角来追溯关先生的学术价值具有双向的意义:一方面更能完整地描摹出关先生的学术形象,另一方面也丰富了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


2019 年 10 月 7 日于清华图书馆四期,关门弟子庆祝关先生 90 大寿


在这个年末,各行各业都在痛失一些年纪大的领军长者,“阳康”后病症很难根除也给大众心理投下一片阴霾。过了新年,学期结束了,但还有两堂课没有讲。我去询问范路老师的身体状况,他说还在病程后期。我让范老师还是优先考虑身体,但他还是坚持要讲。为了把身体状态调整得更好些,也为了再有多一点的时间备课,范老师把周二的课推到周五,直到周四晚,我才敢把第二天的上课广告发出来。


范老师的课讲得行云流水,但背后承受多大的身体和心理的压力别人就很难想象了。现在,轮到我来压轴收官了。其实最后这堂课我一直是想请一位哲学家来讲 1968 年以来的法国思想史以及法兰克福学派,作为对后现代的理论背景介绍。可惜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课程大纲已规定了这节课的内容,只好自己来担纲了。今年的课是讲 20 世纪现代建筑从现代前期、现代盛期发展到后现代期,之前两个阶段都各以一本经典的书涉及的关键词来展开,第一年是佩夫斯纳的《现代建筑的先驱者》,第二年是塔夫里的《建筑与乌托邦》,第三年的后现代期计划是用列斐伏尔的《空间的生产》来总结,因为这本书完整的中文版正好在 2022 年由刘怀玉老师译出。本来想把这本书打散在我自己负责的 9 个讲座中,但每一讲都有讲不完的内容,所以一个学期下来半点列斐伏尔的影子也没见到,只好最后一课见了。这学期的课我安排其他老师每隔一周讲一次,使自己有两周的时间准备自己的课件。另外我把需要做大量阅读准备的课安排在节日长假后,例如讲亚历山大时是在“十一”长假后。本来最后一课的备课时间也是和元旦假期结合的,没想到疫情打断了节奏,原计划有三周准备课件的时间又变成了两周。12 月 30 日去清华向关先生遗体告别,之后我们师门弟子聚集到关先生办公室,大家轮流在关先生灵前说句话。轮到我了,我说:“关先生,我想起您送我的一本书我还没读,今年我一定读完。”这是 1991 年关先生去英国访学回来后送我的礼物——查尔斯王子写的《A Vision of Britain》,对后现代建筑在英国的推动有很大的影响。回家后,本来的计划是快马加鞭重温下年初读完的《空间的生产》,但还是把 2022 年最后的一天用来读这本书。2023 年元旦是关先生的头七,我们弟子们又聚了一次。我回到关先生灵前说:“关先生,我答应您的作业做完了。”这个作业虽然做完了,但我该做的作业却落下了,怎么办?我忽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讲这本书?于是第一节“迟到的列斐伏尔”之后,第二节的内容是“早到的查尔斯王储”。王储在1980 年代把破坏了古典城市的现代主义建筑比作长在高雅朋友脸上的痘痘(carbuncle),于是英国出了两个“痘痘”建筑年度奖(Carbuncle Awards和Carbuncle Cup),有点像我们的“丑陋建筑奖”。我上最后一堂课时,周榕老师正好在三联生活周刊公号上又推出一篇 10 万+ 的雄文《从 2022 十大丑陋建筑里,看到时代的情绪。这些也都被包含到这堂课里。其实这也是我这三年课程的底层逻辑:用云阅读和矩阵建构的方式来打通过往与当下、世界与中国的知识联系。

2019 年 10 月 7 日庆祝关先生九十大寿的弟子学术讨论会上发言

最后一课开始的前一个小时我刚刚回家。此时北京的下班高峰期已恢复了活力。上一周范路老师的课前我没有经验,还是驾车回家,但一上路就发现一个小时也到不了,所以引言部分只好在车里上腾讯会议。这一次本来想不晚于 5:30 离开办公室,但到了 6:00 还收不了摊。好在放弃了开车的念头,改坐地铁。7:00 整,我坐在家里书房,问课代表:“晓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三年计划最后一课的录屏

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三年终于在点击了“结束会议”后结束了。过了午夜前,我发了条朋友圈,全文拷贝下,因为再追述就不好找到那种温度感了:


一个三年的研究计划今晚胜利完成了,胜利不是指这个计划被执行了,而是我至少战胜了自己,有点小感慨。从小往大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从大往小说,生命就是以负熵为生。


2020 年春节后开始时髦居家网课,国科大要求各院系开文献阅读课,我就被临阵召上场。当时正好居正找了些人给学报写读后感系列,我正报名写佩夫斯纳的《现代设计先驱者》,于是就用这本书串联起对十九世纪伟大学术传统的梳理,其暗线是在疫情不定性条件下回眸人类智识历史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光芒。


2021 秋季学期,国科大建筑中心又找到我当理论课的首席教授,但只给几天时间编课程大纲。我灵机一动,为啥不续着昨年的线索,做个二十世纪现代建筑系谱学的三部曲。当然我也意识到自己的眼大肚小,于是借机邀到秋野、童明、林飞、懋彦、裴钊诸老师,以及芒福德译者宋俊岭、宋一然父女,共同讲了二十世纪 1945—1968 年的乌托邦时代。当讲完自己负责的最后一课 archigram 后,如释重负,因为路走了 2/3 了。


2022 年秋季是个新挑战,我要讲自己进入建筑学大门时懵懵懂懂遇到的后现代,但要靠直到今天自己都在学习的新知识和观点来挑战自我的认知极限,这对于开设计公司的小老板还是有点难度的。虽然有兰俊、裴钊、夏可君、韩林飞、许懋彦、陈瑾羲、金秋野、范路诸老师加持,我可以隔周完成一个课件,但要对付 9 讲全新的内容还是需要勇气、自律和智慧,以应对如何读书,如何筹划内容,如何把握早中晚时间,等等。通过听其他职业老师的课,我也学会了点条理化制作课件的方式,并独出心裁地把每节课的内容当做一个剧本来编,这样对自己也是个刺激。可能最难的是时间规划,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读完要读的内容,以及如何逼迫自己不能以兴趣来选择阅读内容。在这个年龄段最大的问题是必须与犯懒做斗争,因为生命并没有那种自涌现的动力了。所以这种两周备出一堂课的外在驱动力,有点儿像为衰退生命力助力的起搏器,还是带动了这三年疫情期间我自己的活力。至少不会悲观,不会闲置,不会躺平。所以因上课而耽误的时间又被做其它事时获得的动力被平衡回来了。


是要感谢这门课,感谢兰俊、一钧和课代表们,让这三年没付水东流,至少做了件对自己实在的事,也做了件对别人至少有益的事。对生命负责在于要保持生命力,国家都说了自己做自己生命的第一责任人,我觉得如何用各自合适的方式为自己的生命注入动力,各有各的道,但必须都要找个道。我以自己给自己在 55 岁结束之前要完成个三年计划的这种不靠谱想法为“栗子”,来说明生命的意义在于让不靠谱的靠谱。这不是凡尔赛,而只是人人都有的共识,分享下。


2022 秋季学期课程海报

王叔讲后现代合集 | 二十世纪现代建筑三部曲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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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一 


我至今还没实现的一个小心思,是出一本属于自己的书,这样可以作为一件文创礼品。古代为官调动时,都时髦印书作为礼物。所以说书籍是进步的阶梯,我也挺想追求进步的。2020 年底我参加了坪山图书馆举办的“明新大课堂”的活动。这是周国平馆长的理念:把图书馆办成开放的大学。所以图书馆的这个讲座品牌被设计成课程的形式,每个讲者都要讲一系列课。我基于自己的时间,只能满足最低的讲三次的要求。我把这三讲献给近年来对康德三大批判的阅读和思考,总题目是“无所不在的哲思:一个建筑师的案例”,分为“先验”、“经验”、“体验”三讲。



这个课完全是面向非专业人士,疫情期间还是如期在线下进行,并在线上直播。斗胆用“哲思”来向大众分享一个建筑师的设计心得,也需要一定的积累。作为一个从高中起就对哲学好奇的人,经过半个世纪的人生阅历,我倒是有资格来肯定“条条大道通罗马”这个古训:在某一个层面上,所有不同专业的人做的工作其实都是一样的,抛开具体的事务层面,还有一个形而上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用各种经历来体悟人生,或曰人生哲学。我更喜欢把自己的工作定位在无所不在的哲思——通过做不同的项目,接触不同的人,来理解万事万物背后共同、共享、共通、共鸣的道理。在这个意义上,建筑设计的确是项有趣的工作,因为建筑师面临的项目千差万别,能够触及世间百态,并能有发散性思维的机会;而某一天又会在纷杂的万物中理出一个自己处理问题所隐含的不变的线索,发现九九归一,所有偶然和零星的项目都有一个更高、更抽象、更本质层面上的交集,最终会遇到一个公约的常理,于是在这个惊喜的重逢中会发出一个阿基米德式的惊呼:“Eureka(我发现了)!”


2021 年 9 月底,坪山图书馆常务副馆长陆其美老师告诉我明新大课堂的讲座将集结出版,让我抓紧整理出文字。那时我正开始 2021 秋季学年的现代建筑系谱学理论课,就把整理文字的时间放在 2022 年的春节。虽然陆馆长提供了现场速记稿,没想到根本就看不懂,只能当作内容提示,每句话都要重温一遍,要想把当时随口说的话转化为书面文字,比演讲难多了。我在 2022 年春节假期只完成了第一部分的初稿。春节过后“窜访”了下苏州,没想到赶上苏州疫情,回京后被大数据抓个正着,被居家隔离 14 天。在这 14 天里,硬着头皮,又把整理稿子的工作推进了一点。改录音稿比从头再写难多了,几乎是一种折磨,对于隔离而言,更是折磨的折磨。出了隔离期,肯定又搁笔了。到了 4 月底,公司边上的中医院出了阳性病例,结果中午去吃饭的同事成了密接。我在快半夜才下班的车上接了个陌生电话,心想这个点不会来广告了,果然是景山街道打来的,通知我成为了次密接,居家等通知。我们公司几个涉及密接和次密接的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家在通州和东城的都去住了免费酒店,住朝阳的可能群众太多顾不过来,都是居家待命。在这个左等右等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的日子里,我又硬着头皮把书稿推了一步。好在 7 天的日子一晃就过,还是没等到大白上门。等自己能出门了,这书稿又放在一边了。


头半年的疫情变化跟过山车似的,先是几个大都市 diss 西安,后来发现自己更囧。到了五月份,封控成了各地的常态。我也利用这个时间段,又虐上加虐地把书稿的整理工作往前挪一步,终于在下半年开始之前,向陆馆长汇报初稿完成,并附了打印本的照片,说:“打印出来有实体感。”


然而下面的后半年,这个系列的出版计划还没落实,而我对那个初稿也再没加工过,因为下半年的理论课要开始了。


6 月 28 日在微信中向陆馆长汇报第一稿完成



 之二 


2022 年第一期的《建筑学报》刊登了我写的《小西湖街区实践的空间正义解读。这是 2021 年 11 月应东南大学韩冬青沈旸老师之邀去参加他们设计的南京小西湖街区改造研讨会后,《建筑学报》邀请我把发言当作一篇独立的文章来发表。


这篇因为不是主题文章,发表后并没有作为杂志的推送,我自己也把它忘了。直到二十大开幕前,各省级卫视在热播《我和我的新时代》系列微纪录片,共 34 集,每集聚焦一个平凡的中国人,以他们的视角讲述亲身故事,透过他们的所见所闻折射时代光芒。北京电视台拍摄的《胡同里的故事》是这个系列微纪录片的第 3 集,以一位一直住在雨儿胡同 20 号院的“老北京”的视角,讲述近几年在东城区委区政府推动下胡同更新后的幸福生活,从他的角度观察北京如何贯彻落实总书记视察北京时提出的“把老城区改造提升同保护历史遗迹、保存历史文脉统一起来”的重要指示。我们做的雨儿胡同 20 号院设计疫情前都完成了,蔡书记“四不两直”都来视察过,现在又被作为优秀案例来宣传。而另一面呢?设计合约和设计费的落实方式实在没法写。这是我想起这篇文章中提到的如何让正义的设计能正义地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具体观点请点击:


小西湖街区实践的“空间正义”解读(《建筑学报》2022年01期)


改造后的雨儿胡同 20 号院

《我和我的新时代》——雨儿胡同20号院的故事


沈老师对我讲的“空间正义”概念很感兴趣,正好他在帮《建筑师》杂志组一个有关城市更新的专辑,要我也贡献一篇文章。我就提了个《谁的城市更新》的题目,给沈老师的提案是:


当今,从马克思发现的商品的二重性中看,交换价值超越了使用价值,尤其是当下针对要服务的消费客体,交换价值越来越被拟像化,使物质生产转向“景观生产”。半个世纪前,居伊·德波预言了社会生活会成为景观无限积累的“景观社会”,当时中国还处于物质短缺时代。在那代人还处于老龄化阶段时,年轻一代已经实现了“景观社会”。网红打卡现在成了任务书的强条,因为任务书是为了生产商品而制定的。由于“城市更新”中的历史元素有天然的符号性,所以它成了空间再生产中的抢手货,因为可以塑造一种被编码的“真实”。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用拟像和仿真定义的“消费社会”时代,空间再生产的对象是生产本身,它不仅是让人类不停息地生产,毫无顾忌地消耗自然,更是用几何级数来消耗人类。“城市更新”往往打着发展文化的幌子,过度消费了历史与文化。城市更新的对象是一种可增值的资源,但使用不当就会成为经济剥削和文化统治的工具,反而加大空间的不公平性。面对这种问题, URBANUS 都市实践在从事城市更新项目时,还是有一种自觉,在理论站位上以“空间正义”为基石,思考什么是城市更新中的人文向度。


近期,我慢慢地用罗尔斯的正义论、苏贾的空间正义概念来总结自己的设计实践,也开始发表系列文章。所以计划写这个内容,与之前的研究一脉相承,不觉得有难度。沈老师 1 月邀稿,要求 6 月中旬截稿,时间看上去很充裕。到了 4 月 10 日,沈老师冷不丁来了条微信:“王叔,已进入 4 月了,我再来敦促下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只字未动。我反将沈老师一军:“文字控制在多少字?”他回了句:“ 1 至 1.5 。”我有点懵,不敢肯定这个单位是“千”还是“万”。沈老师回答:“《建筑师》杂志是可以长一些的,当然你也不一定就是写到 1 万字,随你,应该不会特别短,没问题。”


我是一个没学会怎么控制字数的不专业写手。等 6 月 11 日给沈老师初稿时,字数达到了 1.6 万。沈老师倒是没在意,到了编辑部,则要求要瘦身。其实这要求很合理,太长的文字在杂志里不合适。再往下是瘦身的过程,和锻炼减肥一样,肯定比胡吃海塞艰难。当我向李鸽主编汇报:“周末从 14000 字减到 9500 ,这个文字量能接受吗?”李主编回复:“还是要保证文章主线脉络清晰,这个规模尚可。”我理解“尚可”二字是人家客气,于是又苦磨杀猪刀几天,再减肥近千字。


到了年底,忽然想起还没看到这期杂志,于是问编辑部易娜,回复说:“城市更新那期专栏当时有两篇文章有点问题,又去改了,推迟了到 2023 年第一期发,已经在排版了”。



 之三 


2022 年 3 月初,哥伦比亚大学建筑规划与保护研究生院要举办传统的 Fitch 学术报告会。今年的年会是和 MoMA 联合主办,主题是讨论中国未来的遗产保护工作。他们除了邀请到几位正在 MoMA 办中国建筑展的中国建筑师外,也邀请我来讲五龙庙的设计。会议之后还要把发言整理为文字发表。


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


我提交的题目是“Towards a Critical Heritage Involvement: the Five Dragon Temple Environmental Upgrading”(走向批判性的遗产介入:以五龙庙环境提升为例)。我依然借助康德先天综合判断的概念,从感性、知性、理性三个递进的层次,来分析五龙庙设计的逻辑。用英文讲和写哲学化认知的确是个挑战,但发言时间和文字空间有限,反倒促进了我思考如何用浅显的文字把深奥的道理说明白。所以,会议之后的文字工作还是挺有挑战的。我按期交了初稿,这才知道相比于其他人,我的拖延症还是轻的。


由于老用微信,我只是偶尔查邮箱,几乎不查短信。也是在偶然的一个时间点,我查到哥大负责保护项目的 Jorge Otero-Palios 教授的邀请信。有趣的是,在我交完初稿后,我的电邮忽然收不到任何国外大学的邮件。所以这篇文章也石沉大海。直到年底,有位哥大中国留学生辗转地与我联系,原来是负责出版的编辑联系不上我。终于通过这个线索,这篇文章又起死回生。外国编辑很认真,写了不少意见。在一些关键理念上,往左说可以是治学严谨,往右说也是思想僵化。所以除了表述更清晰一些外,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回信过去后,对方好像也没反对,期待看到今年最终出版后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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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我的文章被发表的不算多,但有三篇文章发表的故事还是可以说说的。



 之一 


疫情让世界静止了,仿佛凝固了时间,有些事也不着急做了,但现实的时钟还是正常地走。2022 年初,坪山图书馆将迎来了开馆三周年纪念日。这个馆在坪山文化聚落中开始运营得最早,但比起聚落中另两个建筑已有不少的媒体报道,它还是零。我这才想起应该写篇文章,便去联系《时代建筑》的戴春老师。戴老师说她们杂志一般只发表近一两年的新作品,不发表过期的设计,除非有什么特别需要写的地方。这个要求倒逼出“坪山图书馆:一个公民建筑”这个话题,因为坪山文化聚落从策划、评标、改方案的整个过程,都是围绕着“公民建筑”这个在当时还非常新鲜和有批判性的话题,同时,它的运营更体现了这个话题如何从抽象的理念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故事。于是,我的文章弥补了过往在介绍坪山文化聚落项目时整体理念的缺失,同时,又在自己一系列“空间正义”的思考中加进了一个案例。


坪山图书馆

从乌托邦到异托邦:深圳坪山图书馆 | 王辉 | 时代建筑2021年第5期



 之二 


2021 年底沈阳东贸库改造的一期工程完成后,我想发表在《建筑学报》上。黄居正主编很严肃地提示不要写没劲的八股文章,并转给我一篇陆轶辰老师的深圳南山外国语学校科华学校的设计纪实作为参考。这个建议对我启发很大,因为文字即档案,但规范化的文字往往抹去了真正历史中最鲜活的内容。就世界范围的建筑媒体而言,中文文章的文字量是大的,但其有效性并不大,因为可交流的信息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人(包括我)看建筑杂志,根本用不着读文字。于是我的这篇文章一改以往的写作风格,具体怎么的改,请点击:


建筑学报 | URBANUS都市实践 | 沈阳东贸库改造 | 2022年03期



 之三 


沈阳“时代之城”的东贸库改造的确很值得理念和经验的分享,但我总是懒于提笔。有一天我在朱玲老师的微信上看到她和刘一达老师写的关于“时代公园”设计的文章已被《建筑技艺》录用,便问朱老师要不要一起做个专集。朱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主动承担起组稿人的角色,除了我们两人的文章,还邀请了做这个项目文保规划的陈伯超老师从文保角度来写,华润的沈阳公司总经理金挺从甲方角度来写。这样,《建筑技艺》2022 年 3 月刊就从建筑设计、文物保护、空间正义、园林景观、城市更新等多维角度聚焦这个作品,回看 1950 年代建成的共和国第一代仓储建筑如何在新时代获得新生。


AT建筑技艺 | 让工业遗存参与都市生活——沈阳东贸库及沈海热电厂改造设计 | 2022年3月刊


朱玲老师的女儿郑艺林从英国学成归来,又开始在清华读博。我挺希望听到年轻一代对设计的评价,也很想看到从本科接受国外教育的下一代写作的方式,就动议她们母女俩能否联合写篇评论文章。《时代建筑》正好要发表这个作品,我已在其它媒体写过不少,再在《时代建筑》写文章就没有原创性了,就推荐了她们的文章。现在一家两代人都在建筑界从业的很多,但像这样在同一文章里相遇的并不多。


不“固化”历史,而是“活化”历史:沈阳东贸库改造设计 | 郑艺林 朱玲 | 时代建筑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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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年,我参与了一些艺术展的设计,目的是与艺术界有更在地的交流,感受非建筑师的想问题视角,从跨界的角度来打破自己的思维范式。回想起来,疫情期间艺术界还是很顽强的,表面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按部就班地进行策展工作,而骨子里每一个展览的如期举办都如履薄冰。



 之一 


春节过后,我去了趟周庄,帮杨明义老师选美术馆用地。当天晚上在工业园区聚会的时候,谣传苏州出了疫情,结果第二天一早这消息就被坐实。酒店就与景区一墙之隔,但周庄已不让游人进入。我马上取道虹桥快速回京。到虹桥时傻了眼,因为头天在苏州高铁站做的核酸还没有出结果。于是有当机立断跑到市中心的中山医院,没想到正常核酸需要 12 小时才能出结果。幸亏路人又给支了个去做急诊核酸的招,但在那里做需要有上海的医保卡。正在着急的时候,有一个大夫帮助我在机器上制作了一张挂号卡,这才做上核酸,然后马上掉头回虹桥机场。在机场更是度时如年,始终没结果,直到傍晚的时候,苏州和上海的核酸结果前后脚来了,立即买了张回京的票。那一天是 PSA 海杜克展的最后一天,早知道要花那么长时间等结果,不如去城里看展。这是去年因疫情与好展览失之交臂的例子之一。


杨老师刚从北京回苏州,结果也得折身回北京,因为要筹备将在中国美术馆办的重要个展“能见大义”。这次杨老师依然请我来做展览设计。我们回京后暂时相安无事,但也担心日久生变,就约第二天一早去美术馆看场地。等我们看完场地走出美术馆时,几乎同时收到了社区来电,要求尽快回家,等待居委上门处理。这个时差的分寸掌握得很好,因为有了对场地的亲身体验,杨老师下定决心要做展览,我也有了点朦胧的想法。否则未来两周的居家隔离可能会有放弃的念头。


“能见大义”布展方案


中国美术馆的每日租金很高,展览一般都不会超过两周,其中包括了布展和撤展时间。美术馆的排期又是环环相扣,不可能顺延。所以即使只有一天的封控,都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到这个展览很幸运,闭展时正好赶上新的封控周期,如果这个波段稍微往前位移下,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这些努力包括在河北资源不能进京情形下如何找到本地的布展渠道。


展览如期开幕了。虽然赞助方昆山市人民政府因疫情不能派人来出席开幕式,但美术界还是来了许多重要的人物,这种疫情之中的聚集实属不易。展览计划 4 月底结束,但开展后深得观众好评,馆方也建议在五一期间延展。在决定是否继续展览的时候,新的疫情又有了苗头,就按计划撤展了。果然,五一期间公共场所都关闭了。


“能见大义”展厅内景


从“心帆飞扬”到“能见大义”,看见传统艺术的延生



 之二 


4 月 8 日开幕的“节奏与迭奏”是“松美术馆”易主后迎来的第一个展览。策展人汪民安老师在春节过后邀我参加展览设计。等他 3 月初选完作品后,我刚走出隔离期。看场地后,非常想做这个展览,除了展览本身的原因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所有的工地都在外地。那时正为要不要出京犯愁,因为在隔离期间,我和众建筑臧峰为 3 月初在广州开的 α「NEO 20X20」展做个 pecha kucha 小节目。但被隔离一下后有点后怕,天天看疫情动向,直到最后一天还是放弃了去现场,不过这也促成了我们的秀改成了网络版。事实不幸地证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一天一个红码乌龙,使几万人被暂时封在广州会展中心里。未来的人可能不可想象那时严格的进京政策是如何让旅人感到焦虑的。因此,一个小的展览搭建机会,完全满足了建筑师在没法建造时期的建造欲望。


NEO20 x α大会 | 臧峰+王辉

开幕后,因为忙于杨老师的展览,一直无暇请摄影师去拍照。五一节一早,问馆方是否关门了,得知还没有,赶紧约摄影师去现场。开车沿着京路走,周边是绿化带,看到不少在路边野餐的。等到了美术馆附近的温榆河,则看到更多的车停在路边,河边到处都是帐篷。公园全封闭了,这些没人管的绿化带成了真正的人民公园,哪儿也去不了的北京人真是憋坏了。


第二天,收到松美术馆闭馆的通知,我们拍照得太及时了。这个通知也非常值得放进这个档案。


“松”通知丨松美术馆今日起暂停营业


“节奏与迭奏”布展方案


 “节奏与迭奏”展厅内景


空间的“节奏与迭奏”
「松间对话」线上呈现 | 王辉:“建筑师要有抓住时代问题的本事”



 之三 


孟岩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位于华侨城创意园的 OCAT B10 展馆的落成。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的新伙伴:OCAT B10 新馆


5 月初, OCAT 深圳馆常务副馆长方立华来电,邀我参与这个馆正式开幕前预热展的设计。显然最佳人选是孟岩,可惜他手头事情实在太多,无以分身。因为这是一个雕塑展,展品必然要“参与”到空间,对于第一次要向大众亮相的建筑而言,“参与的雕塑”有破坏性的嫌疑,建筑师多少心有戚戚焉,不希望原建筑的空间还没亮相就被布展的不定性因素干扰。于是我应承了预热展的空间设计任务。对场地的亲身体验对于布展而言很重要,遗憾的是我们所有人对 B10 的空间特性都是陌生的。策展人方立华老师在深圳,鲁明军老师被封控在上海,而我在出行不便的北京。我们的讨论只能在线上,除了有地理空间的隔断,还隔着两层空间。一层是在场的空间:工程还在收尾中,对现场的空间没有共同的想象;一层是缺席的空间:展品清单还在确定中,很难把握雕塑在空间中的参与效果。


疫情给展览带来的更大的打击是经费,我们在设计过程中的每一轮方案,几乎都是以眼大肚小告终。好在疫情也在提高人的情商,我也很理解策展人每次在表扬方案之后的献疑。


“参与的雕塑”布展方案


整个展览的布展过程也是在疫情的阴霾下进行的。在深圳的严控期内,最终展览能做成也是奇迹,虽然它的开放也是静悄悄的,计划中的开幕式直到闭幕时也没有发生。我抓住了10月1日前的一个窗口期,去了一趟深圳,这也是在这一年里唯一去过的一次。助理策展人王俊艺陪我在展厅里转了一圈。这个展也是俊艺从北京搬到深圳后的第一个项目。我们边看边聊他北漂的结束,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有趣的是,为了这个展的设计,每次我和策展团队的视频会议都要用上两个小时,但现场参观只允许我有半小时时间。那天我的北京健康宝突然黄码了,在这宝贵的三十分钟里,我手里还得不断地往北京 12345 app 上传一二三四五张证明自己清白的照片。那个不甚完善的小程序不能保存,手一抖点错就得重来。12345,12345,12345,在这种无谓的节奏中,当下的时空已经不存在,自己生活在别处。由于心不在焉,走出展馆后,对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感到很恍惚,因为自己在推敲方案时脑子里就是刚才那些场景。这种既真实有很虚幻的认知,使我一下子明白了做这个事情的意义:假如以后还会追忆似水年华,回到现在这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静默时代,还能知识考古出一群人做过的事情,来证明生命的本质就是不愿躺平的负熵。


“参与的雕塑”展厅内景

这个展览这周末要结束了,但我也只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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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比较头大的事是对付完甲方和施工队后,还得在媒体和自媒体上发表作品。



 之一 


2021 年的最后几天,我意识到这一年盖好了也拍好了的几个建筑还没有个正式的方案说明,更不要说见诸于媒体了。于是开始拼命地与年底的倒计时赛跑,写出几篇推文。我又是一个不太愿意重复自己的人,一个项目在建日筑闻、有方、谷德等处发表,文字尽可能有区别。于是一件事写了至少三种角度、三种结构、三种叙事、三种面貌,最后写得我都要有三种吐法了。无论如何,感谢几家媒体的支持,东贸库项目赶在 2021 年年尾发表了。


东贸库室内


共和国第一代仓储建筑新生,沈阳东贸库改造
沈阳东贸库改造,让工业遗存参与都市生活
时代文仓 – 沈阳东贸库2#库改造


2022 年我们发表的第一个项目是“北京成府路 150 号”


改造后的成府路150号

北京成府路150号 - 海淀未来硅谷



 之二 


2022 年年底,我又遇上这样的囧境:这一年做的事不算少,上半年还可以拖着不写,下半年得写一写。但由于下半年设计之外的时间都被备课挤占了,找不到时间来写。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时间,随着年龄的增加,惰性也必然在增加。有一次我去甲方那里开会,他们的董事长比较有正能量,办公区里贴着一些老板的标语口号。我一进会议室,一句醍醐灌顶的话就迎面而来:“今天的事再晚也是早,明天的事再早也是晚。”这句话我马上学会了,带回去教育小盆友们,但轮到自己就不那么顺利了。2022 年的最后一天,我睡醒午觉后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刷刷微信,看到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KCCA)在视频号上推送的朱青生老师策展的“中国摄影四十年”开幕信息,我马上在朋友圈传了这个推送,并写道:“虽然是这个最好快点走开的年头的最后一天,也仍然要只争朝夕。庆祝朱青生老师策展的“中国摄影四十年”在‘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KCCA)开幕,明年一定要来看展。在今年的最后几小时,我也努力写篇关于 KCCA 设计的推文,以完成这一整年都没动手的作业。”子夜,走进新的一年那一刹那,我交作业了。


鼓浪屿工艺美院改造后效果

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改造设计,透露层叠的历史



 之三 


其实这一年更值得发表的作品是福州烟台山的城市更新,这个项目让我体验到面对城市作这样的复杂系统,规划师和建筑师最需要做的是让设计有“自组织”和“涌现”的功能。在修建性详规阶段我和中规院朱荣远老师共同当总规划师,在建筑设计阶段有很多建筑师助力,并由我来当负责协调的总建筑师,此外我们又具体设计了收官的池后弄地块。一个跨越 7 年的项目,最终在 9 月 30 日全部开街,凝聚了许多人的泪水、汗水和心血。开街前一周,我取道杭州来福州。之所以要去杭州,是为了看在国美国际设计博物馆举办的“从胡捷玛斯到未来图景:苏俄设计历史展”。去看这个展盼望了很久,总想找个去江南出差的机会顺路去看,但总是被疫情搅黄。好在这个展也在不断地延期,于是我不断追问总馆馆长杭间老师,最后杭老师告诉我 9 月 22 日是最后一天,23 日撤展。看了这消息我回复:“杭老师,我 22 日来杭州看展,一定要实现念念不忘的心愿。但愿不会有戏剧性的变化。” 最终还是有戏剧性的变化,我没当成当天在展览馆的最后一名观众,展览又延期到十一后了。当然,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的心愿实现了,展览又会有更多的观众来看。当晚,我到达烟台山入住后,已是近子夜了,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去巡场。走到爱国路的一个店门口时,发现一群年轻人还聚在门口,我以为是突击装修的店家队伍,但在人群里忽然有人叫我:“王叔!”定睛望去,原来是万科的设计人员还在盯工地。


烟台山池后弄地块鸟瞰

小红书输入“福州烟台山”马上获得的结果


疫情每天都在变,我没有等到开业,开业时也不能来。为此,我下载了小红书,没想到小红书代替了我的眼睛,也代替了我的笔来发表这个作品。烟台山这最后一期的开放,在小红书上被游人用各种热情洋溢的方式记载了下来。10 月 28 日,我去成都参加三联生活周刊举办的“城市光谱”发布活动,当晚参加贾冬婷老师新书《人的城市》发布会,以“在地与游牧——数字时代的城市好奇心”为主题。我分享的题目是“数字化都市生活中反向的人文视角”,讲如何用小红书这样的大众 app 来检查设计师给城市生活带来了什么。所以烟台山这个项目虽然还没有经过我的手进行媒体包装,大众早已打开了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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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进民退的大形势下,我们这样的民营事务所的生存空间越来越有限。即便如此,只要顽强生存,就不乏找到生存的土壤。在疫情期间,我依然带领自己的团队去寻找自己要做、自己爱做、自己能做的项目。在疫情三年间,我们团队的专业方向也越来越聚焦在两个点上:第一,策动甲方在每个项目里植入植物温室,用室内绿化带来生活活力;第二,在更新项目里完善我们对遗产活化利用的知识、技术和艺术体系。2023 有一些项目要开工,甚至有可能建成。列举三个可能的项目,不多介绍细节。



 之一 


新冠疫情爆发后,2020 年 3 月 2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调研清华大学新冠肺炎防控科研攻关工作时指出,公共卫生安全是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需要各国携手应对。2020 年 4 月 2 日,王石、郁亮代表万科员工向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捐赠 2 亿万科股票,建立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清华大学也立即着手学院大楼的选址工作,最后选定改建现有的近春园宾馆。这是我们上大学时盖成的一座新建筑,从那时起历届毕业生聚餐都要在那里的餐厅抢座。由于项目是在三山五园保护区,有相当大的改造难度。我们和结构大师王立军团队在竞标后获得设计权,并在 2022 年内完成了改建设计工作。




 之二 


从第一次和运城结缘到现在已快十年了,但还是最近两年才听说稷山县马村有两个国保级文物:青龙寺壁画宋金墓砖雕。第一次去参观就深深感到这个“一村两国保”不为外人所知太可惜了。2022 年做的一件有意义的工作是完成了“一村两国保”旅游服务中心的设计,希望借助它今年开始就会有许多人知道这两处国保单位了。




 之三 


盛家厍是苏州吴江水乡上的一颗明珠,又是目前快速城市化中唯一一块保留下来的原始水道。虽然周边的房子已经几乎被清干净了。两年前,华润置地吴江城投邀请我们做个更新规划。我们的包容性有机更新理念第一次汇报就被当地政府领导认同,并在去年在一块条件成熟的用地上盖出了一个小展示区。然而周边和上位规划的调整又差一点让之前的工作夭折。好在甲方体谅北京人出京不易,7 月底亲自组团来京商量如何让项目转机。疫情期间发展出来的线上交流模式虽然非常有效,但最有效的沟通还是面对面。我们终于在头脑风暴中有了新的思路,并且很快获得了政府的认可。祝愿这个项目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循序渐进地逐一实现。



这一年做了不少纯业务范畴之外的事,之所以能够做成,也有赖于团队的中坚层成长起来了,以及因疫情减少了外出时间。这样我早上能够晚一点上班,有时间读书或跑步。


URBANUS 都市实践北京公司有一个值得一书的传统,每年新来的同事都要做棵预算不超过 300 元的圣诞树。今年因几乎全员中招,大有 mission impossible 之势。要不要如期做完?12 月 18 日是周日,晚上照例开居家办公全员会议,了解下大家的状况,并决定下周是否继续居家。掐指一算,到 23 日,应该大多数小盆友都能阳康,只要有毅力,一天之内没有做不成的事。果然,经过 22 日的努力,23 日下班时如愿在公司举办了线下点灯仪式,其余全体员工在线上收看。我在朋友圈里写道:

疫情三年是靠什么度过的?唯有意志力。任何好事都不是必然的,只有努力去做才有可能是必然的。今天,“圣诞精神”成了公司迎接新一年的新精神风貌。


2022 年 URBANUS 都市实践北京公司圣诞树


往年 URBANUS 都市实践北京公司圣诞树(左右滑动)

本文图片由王辉老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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