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舒雨晨
上中学的时候，课业繁忙，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最期待的不过是一年一度的秋季校运会。若说中学时代的日子像一幅素描画，校运会便是那一抹高光，让整个画面一下子鲜活起来。
校运会持续整整三天，我们不用担心上课打瞌睡被罚站，也不用烦恼解不出来的数学题。那几日的校园真正变成了乐园，欢声笑语回荡在各个角落里。
高二那年的校运会，我被朋友们拉着一起报名了绑腿跑项目。所谓的绑腿跑，其实就是强化版的“两人三足”：十个人站成一排，把两人相邻的两腿绑在一起，然后所有人一起向前跑，用时越短的组排名就越靠前。
我们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把腿绑在一起跑步，却没想到，第一天的练习就给了我迎头一棒。第一次练习，我们绑好腿、搭好肩，一起大声喊出前进的口令，满心期待地向前走去。但是刚迈出一步，一排人就如大风吹过的麦田，先后倒伏在地上，整整齐齐地趴跪了一排。我也没能幸免，膝盖和地面摩擦，划破皮的地方沁出些细密的血珠。
SHOTS
作为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我们对这个项目毫无经验，彼此之间更是毫无默契可言。于是，有人先迈左腿，有人先迈右腿，导致众人的腿脚相互打架，绊了个结结实实，摔倒一片。好在大家没有灰心丧气，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分析跌倒的原因。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喊口号，规定好各自的出腿顺序，防止再次出现绊倒的情况。
烈日炎炎，我们的汗水不停淌下，很快就浸湿了后背。我的膝盖一次次磕破，又一次次结痂。在一声声响亮的口号中，我们从最初一点点地小心挪步，到后来慢慢地走起来，再到成功地奔跑起来。练习的时候，没有人抱怨苦和累；因迈错步子，不小心摔倒的时候，也没有人指责发难，没有一个人提出放弃。当大家喊着响亮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跑过终点线之后，我们相拥在一起放声大笑。
到了比赛的日子，场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在为各自的班级加油打气，声浪仿佛要把教室的屋顶都掀起。我们班的同学也站在场外，冲我们挥手大喊着，拉起了一道横幅。我们都坚信，我们一定能成为赛场上最亮眼的那一支队伍，会成为摘得桂冠的英雄。
哨声响起，我们像练习时那样，喊着口号向前迈步。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加油声，那一刻，我们仿佛化身披坚执锐的战士，向着胜利的高地进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坚定而自信的表情。很快，我们就跑过了半程，距离终点的那道红线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了。
可当我们准备发起最后阶段的冲刺时，意外还是来临了。不知是谁先绊了一下，朝地上跪去，剩下的人也被拽着一起向地上倒去。因为跑的时候速度很快，所以摔倒的时候，力度便更大了几分。我的膝盖上没长好的痂再次破开，钻心的疼一阵阵传来。裁判还在读秒，我顾不上难过，赶紧去看其他人有没有受伤。有人的腿上磕出青紫，眉头紧皱；有的人崴了脚，汗和泪混合在一起。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太乐观。要放弃了吗？我心里打起了鼓。
还能站起来吗？还可以坚持到终点吗？队伍中有人开口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看来是要放弃比赛了吧。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这短暂的沉默竟显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一想到这些日子的努力都要化作泡影，想到我们可能要弃赛，就抑制不住地难过。
过了几秒后，不知是从谁开始，大家相继拉起了刚刚因为摔倒被甩开的手。那一刻，无声胜有声，沉默的表态震耳欲聋。即使知道拿不到名次，知道必败无疑，但我们还要完成比赛。
我们彼此搀扶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再次站上赛道，向着那不远处的红线走去。周围的呼声如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为我们鼓劲加油。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终于冲破终点线，那一刻，我忍不住落下泪来。计时的秒表按下了暂停键，积分板的最后一栏，落下了一串属于我们的数字，虽败犹荣。
SHOTS
我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竞技精神，不畏艰难，全力以赴。那时的我们，有着年少轻狂的勇气，总不肯轻言放弃。
高中毕业那天，朋友们提议再来一次绑腿跑，也算是弥补从前的遗憾。于是，我们一队人马又聚在了一起。这一次，我们的腿脚不再被束缚，却依旧喊着整齐的口号，迈着曾约定好的步伐，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起冲向了终点，也跑过了我们的青春。
那年的运动会，阳光格外刺眼，照在身上，为我们披上金色的衣裳。我们搭着彼此的肩，一瘸一拐地，笑着拥向众人拉起的那写有“必胜”二字的横幅。在似浪潮汹涌的欢呼里，跌倒的我们，也成了被众人称赞的英雄。
（本文发表于《年轻人》2024年第29期）
图丨视觉中国
排版丨唐滋焓
责编丨文小刀
一审丨刘爱萍
二审丨宋清平
三审丨陆 阳
点击下方卡片关注年轻人★加星标
点击【在看】
没有什么能抹杀你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