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毕业于梧桐学校。梧桐是南岔县下面的一个小山村,只有几百户人家。梧桐学校的学生都来自本村,老师多数来自县城,大部分只有高中或中专学历,只有少数几个大学毕业生。
那个年代,“读书无用论”盛行,老师不教书、学生不读书是普遍现象。我爱学习,总想多知道些事情,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想问。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级里的前几名,小学和初中期间,我担任过学习委员和课代表,上高中后又“晋升”为班长,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
那时候书很少,书包里只有几本薄薄的课本。我的学习方法是,上课认真听讲,不明白下课就追着老师问,反反复复看书做题,不达到滚瓜烂熟的程度不罢休。
由于家里没有读书人,又受大环境影响,几乎看不到课外书。有一次,忘记从哪里淘弄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欣喜若狂,挑灯夜读。还有一次,在“五七干校”上山下乡的姐姐带回一部手抄本《第二次握手》,看得我如醉如痴。
很幸运,我们遇到了一拨好老师,特别是当过我们班主任的潘荣元老师和他的夫人吕玉梅老师。他们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希望我们将来都能成才。在那样一个大环境下,他们能够沉下心来,把我们收拢在一起,不让我们放任自流,为我们营造一个学习、向上、走正道的氛围,是非常难得的。
我有一个学习圈,几个同学经常在一起做作业,讨论问题,去老师家里讨教,后来我们几个先后都考上了大学。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小小的山村学校里,又是那个年代,是非常不容易的。
高中毕业后,我先是到桦阳森林经营所上山下乡。两年后,我遇到一个机会——回梧桐火车站接父亲的班,当上了铁路工人。那个时候还没有考大学一说,但我总觉得,不能荒废时间,多学点知识总会有用。
在桦阳期间,我有一段时间被派去看地。看地,就是在庄稼成熟时,守在田间地头,防止人为偷盗和野兽祸害。我每天按时遛地,其余时间就一个人躲在窝棚里看书,唐士荣同学借给我的两本《中华活页文选》被我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有时候,我会大声读出来,这对我后来考大学时应对卷子中的古文部分很有帮助。在梧桐火车站当扳道员时,我利用闲暇时间,关在“闸楼”(扳道房)里看书做题,工作学习两不误。
1977年,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听后兴奋不已,立即报名。但是,我犯下一个致命错误,报的是理科。当时觉得学学理科,做个技术员挺好。但说老实话,我的数理化底子很薄,特别是物理和化学。弱项竞争,志愿高报,又填的是“不服从分配”,理所当然落榜。
我不服输,不顾嘲笑和讥讽,第二年接着考。这一次,改变打法,报文科。考试结果,五门365分,全县第一名。这让县城一些老师感到迷惑,也让那些吃过“小灶”的高考苗子感到不解,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四处打听。
按常理,高考状元应出自当地的名校之门、名师之手,而我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村学校念的,从未上过县城的学校。这里面有我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同时也说明,山村学校教育水平不可小视,梧桐学校老师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