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敬:儒雅超然翰墨情

文摘   2024-11-13 17:3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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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  实

儒雅超然翰墨情

■ 张和敬


安徽书法界有位方家曾以《书法教育家中的书法家》为题,评价过张翰先生,大意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同时具备既是书法教育家,又是书法家这两个身份呢,应该达到:本人的书法作品能写出行家的水平;要能把自己的理念观点表达出来,传播出去;要能著书立说,把实践上升为理论,形成系统的成果和学说。从这个角度来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可以算得上,而安徽艺术学院教师、著名书法家,曾任安徽省书协副主席、名誉主席的张翰先生,对这样的双重身份,当之无愧。



01

张翰(1935——2016年),名汉超,别署蕉荫长老、若遗老汉、集虚斋主、白菊堂主等。安徽萧县人,这里是著名的书画之乡,是孕育和培养书画人才的一片热土。他幼入私塾,即养成了好读书爱写字的习惯。曾蒙纸于龙王庙中楷书碑上,反复摹写;中学时期,更加偏爱书画,受到著名画家萧龙士先、书法、篆刻家冯雨村先生的悉心指导,接受了书法、国画、篆刻等传统的严格熏习。后考入安徽艺术学院美术系深造,对书画进行了正规而又系统地学习。1961年毕业后留校任教,终生从事书法绘画,重点是书法方面的教育工作。

他学书始入篆隶,后习楷行,余以草书,又以篆刻为好。 他一生对艺术孜孜以求。曾认真研习学校图书馆及他自己收藏的钟鼎拓片、甲骨刻辞、以及汉碑、唐楷、魏碑本等等名碑佳帖。篆书攻《石鼓》,旁涉《楚帛》,隶书从《张迁》,兼及《石门》。于楷书,习唐而踞魏晋之风雅,行书取法宋而借鉴晋唐之高格。于草书,师法黄庭坚,而追张旭怀素,更彪炳于《平复》之简朴。至于篆刻,初摹白石,继学赵之谦、黄小松,终以吴昌硕之浑厚,及秦汉古制为归。可见其对书法的习练是多么系统、坚实、严谨、深邃。

张翰先生在中青年时期,于草书,用功颇深,笔势飞扬,线条圆转多样,潇洒自如,且成就卓著。被誉为安徽草书三大家之一。受到很多“粉丝”的由衷追捧。但他对草书的书写风格,与多数人疾风骤雨,甚至貌似癫狂的形态不同,而是偏于舒缓,显示出优雅的美感。真是字如其人。

其晚年的书法,多为行、楷,且转入“清净”,有平静如水的静态之美,因之更显高古,更加炉火纯青。且据笔者外行的眼光观察,多少带有一些隶、魏的痕迹,这大概是他各种书体烂熟于心,转化为“自家气象”的必然结果吧。

张翰先生还曾从萧龙士大师学过花鸟画,凡梅花、兰草、荷花、牡丹、老鹰等等题材,均能挥笔而就。画风古朴雅致,追求文人画的格调,后从事书法教育之后,便转向以书法教学与研究为主了。若是沿着原来的路子发展,也许“龙城画派”、“江淮大写意画派”又多了一位花鸟画大家。

张翰的书法作品,在1980年上海《书法》杂志“全国书法征稿评比” 中获奖,被收入“百幅优秀作品集”,先后参加过“全国第一届书法篆刻作品展”“全国部分中青年书法家作品邀请展”“河南国际书法展”,以及国内外的一些展事。1985年,参加“当代篆刻邀请展”,同年作为特邀作者参加日本第一届“篆社全国展”。《人民中国》《中国书画报》曾对他做过专题报道。

“梅花香自苦寒来”,获得如此成就,无不是其刻苦锤炼、精心研习、筚路蓝缕、殚精竭虑,不懈奋斗的结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不待言,盛夏酷暑,为防蚊虫叮咬,他不惜长衣裹体,足隐水坛,有时竟至通宵达旦。艰苦程度,可见一斑。

张翰老师系中国书协会员,中华书法教育研究会学术委员。曾任安徽省书协副主席、名誉主席。安徽篆刻研究会副会长、安徽省书法教育研究会理事长、安徽书法函授学院院长。



02

张翰1959年考入安徽艺术专科学校,毕业后留校,直到2016年因病在工作室不幸去世,五十余年都在从事书法教育工作,孜孜不倦。无论学校的名称和体制如何改变,他都始终在这所学校,在这个岗位上,从事书法教学;无论是美术系、群美、舞美、工艺美术系,以及综合文化专业的书法教学,虽然门类繁杂,各有侧重,他都兢兢业业教书育人,一丝不苟地传道受业解惑。

他不仅是书法技法的讲授者,又是书法创作的引导者,也是书法理论的导师。他的学识渊博,在学校有口皆碑,他出版的著作《书海轻舟》,很多学生及书法爱好者,都从他的这本著作中,得到过启发、指引和理论滋养。

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讲课、指导、与人交谈,从来都是平心静气、慢声细语,儒雅谦和,让人感到很亲切。

三尺讲台,半个世纪,他教出了一届届学子,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不少人成长为了艺术家。现在省会合肥和很多地市的知名画家、书法家很多都是他的学生。但他谦虚低调,从不张扬,从不炫耀。

他不仅立足本职工作,兢兢业业教书育人,在学校培养出很多学生,还积极参与安徽各类书法、篆刻艺术群众团体组织的拓荒与创办工作;他邀请同仁兴办各种形式、不同层次的书法教育,如开办书法讲习班、创建“安徽书法业余学校”,亲自上课讲授,还于1985年创办了“安徽书法函授学院”,担任院长,他一如既往,不仅认真严谨,对二千多名有志于书法的学员,倾囊相授。为提高教学质量,他还直接参与管理和教材的审定,以及许多繁琐的事务工作。为提升教学效果,他创办了《心画》教学双月刊,还亲自编写《书法十讲》《书法综述》《书法教程》等讲义,可谓呕心沥血,学员遍布省内外。他还著有《书法通解》、《闲话书道》等著作。不管份内份外,他总是以振兴书法事业为己任,激励和培养了一大批书法爱好者,有的则已经成长为著名的书法家。  

他经常应邀到各类学校举办书法讲座,包括到老年大学讲课,且关心少年儿童的书法教育,以提高其素质。总之,他作为安徽省书法教育研究会的理事长,一直持之以恒地积极献身于社会书法教育事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私淑者,虔诚地向张老师学艺,功成名就后,有的还坚称是张老师的学生,不忘师恩,这是值得称道的。



03

作为书法艺术的亲身实践者,他对书法的技法、书写者的修养,不断进行理论总结,比如有人问,书法是什么?他指出,书法是人把自己的生命活力转变成同本体意向和意念相一致的精神灵物。它是人根据客观现实进行心灵积极活动的产品。再如有关楷书,他指出,由于楷书的端严规范,要求书家必须把不同的情感状态限制在“坐”的前提下抒发,尽管波涛汹涌的情怀也要宣之以涟漪的微波。因此,楷书的神采表露,是经过“提纯浓缩”之后的结晶。没有精致的笔法,深厚的功底,这神采是难以显现得恰到好处的。只有把心血浇注在赤诚的火焰上,才能焕发出夺目的灵光。这是其《书法通解》一书中有关楷书特点的一段话。说得何等精辟、透彻、到位和精当。但这不过是其博大理论中的一束火花。

作为书法教学第一线的传道授业解惑者,他一直对书法的本质等问题进行着理论思考,早期就提出过“书法的本体是人”这一书法创作和审美中的重要问题,并专门撰文加以论述,指出“艺术是人的艺术,书法是人的书法,书法创作和书法研究,都是要把书法当作人的感情活动的结果来看待”。对于书法创作,他崇尚自然本色,主张作书应追求“朴”与“真”。“朴”即力求笔法单纯,结构和谐;“真”指作品要能体现出作书时刹那间真情实感的真切流露,尽量摒弃功利心态和俗念,表现实实在在的自我本真,他指出,真、草、隶、篆不过是文字的名号,王、颜、苏、赵不过是门户的标签......除去层层假说之后,书法不就是巍巍堂堂的纸上笔墨吗?这是何等的彻悟。

作为安徽省书协的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张翰先生又从理性和全局的角度,思考过安徽书法的整体艺术风貌,率先提出了“江淮书风”的概念。1999年,是安徽书法界值得铭记的一年,这一年,为纪念新中国成立50周年,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牵头,举办了庆祝建国50周年大型书画展,精选了500件展品参展,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同时推出了一本分量较重的《安徽当代书法集》,作为时任安徽省作协副主席的张翰,亲笔撰写了《江淮书风引》一文,作为前言。

这一命题,在其后的十余年,确实也引起过安徽书法界的讨论,但笔者从局外观察,却并未获得应有的强烈反响。但张翰先生发人所未发,率先提出江淮书风的概念,却有筚路蓝缕之功。他指明了安徽书法走向全国打什么旗帜的问题。画家、美术评论家王永敬先生,在纪念张翰先生的文章中,就非常笃定地说,“这很可能继续成为未来研究安徽书法的基础理论。在不远的将来,研究安徽书法,就不能不提到江淮书风,研究江淮书风,就不能不研究张翰先生,这是可以预见的。”笔者当然乐见、并期待这样的结果。

正如文章开头所说,张翰老师五十年如一日,培养了大批书法教育人才和书法人才,并把书法教育从校园拓展到社会,他自己几十年孜孜不倦,临池创作,形成了自己的书法特色。是一位名副其实、成就卓著的书法家、书法教育家,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安徽的书法教育事业。值得崇敬和缅怀。



04

可惜天不假年,张翰先生不幸突然去世,留下了许多遗憾。

张翰先生去世的第二年,安徽艺术职业学院、安徽省书法家协会、安徽省佛教协会于201786日至12日,在合肥亚明艺术馆,举办了《若遗之境——张翰书法作品展》,共展出他生前的墨宝90多幅,前来观看者络绎不绝,人气爆棚。开幕式后,50多位艺术家、评论家,及张翰先生同事好友专门进行了研讨活动,深切缅怀他的业绩,从各个角度,对张先生精湛的书法技艺、丰厚的学养内涵,及对事业的高度负责、对艺术的不懈追求,作了高度评价。

前两个组织筹办这次展览顺利成章,安徽佛教协会缘何参与其间?原来,张翰老师与之有一段有趣的缘分。

1980年代,在萧龙士老人的引荐下,他结识了安徽省佛教界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省佛教协会会长妙安法师。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此后他正式皈依成为居士,妙安亲赐其法名“自超”,从此结为师徒。张翰先生尊称妙安为老师,妙安则说:“你书法方面还是我的老师哦,我们既是师徒,也是朋友啊。”就这样,两人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几十年中,源于对中华佛教文化的热爱,及对妙安老的尊崇,张翰先生为安徽佛教事业的壮大和发展,默默奉献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至今,合肥明教寺、开福寺、西庐寺、巢湖相隐寺等寺庙,都有张翰先生书写的匾额、楹联,及抄录的佛教经文等藏品。之后,他又与九华山慧居寺主持觉后长老成为至交,曾数次登九华山,得阅佛家典籍。他的佛缘起于书缘,又将佛学的某些精神内蕴,用以指导书艺,以艺载道。故其后期的书法作品,仿佛也带着禅意。

此次作品展,笔者也荣幸地应邀参加。一是因为与张翰先生是同乡,二是因为其次子张耘天自艺校毕业后,即进入省监察厅工作,后与省纪委合并,一直与我一起共事达七八年之久。所以我曾不止一次地到张老师家中拜访,也到过他的画室,其家中陈设非常简朴,然而室雅何须大,每次与张老师交谈,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文尔雅、知识渊博,让人如沐春风。后来我调离了省纪委,但与他们父子一直联系不断,尤其是与张耘天一直交往至今。曾多次听耘天讲,小时候他多次跟随父亲去看望萧龙士老先生,在合肥宿州路与红星路交口、省文史馆职工宿舍,萧老的家中,每次都会见到萧老在逼仄的小房子里,挥毫作画,或给学生讲解绘画的技法技巧,“不教一日闲过”。

与张翰老师交往,印象最深的有三件事。一是2010年前后,我在这几年当中连续出了几本书,其中《传奇人物写真》《清风斋拾遗》,都是请张老师题写的书名,每次请张耘天带话去,时间不长,就会拿到他用心题写的墨宝,而且总是说,“不要耽误他出书”,每当此时都令我十分感动。至今,我的工作室门楣上“清风斋”三字,正是张老师的笔迹,见者无不表示赞赏和钦佩。二是我退居二线后,曾与张耘天等五六位在纪委工作过的老同事(当时多数还在职),到泾县查济去探访画家村及张老师的画室,感受到了浓厚的文化氛围。随后,接待者热情地陪同我们到泾县的某宣纸厂,并在令人颇感新奇的作坊内,让我们亲自捞宣纸,于是我们在师傅们的指导下,“装模作样”地每人捞了一张,由张耘天统一带回合肥,就在我们差不多忘记此事之际,惊喜来了:张翰老师用我们的“劳动成果”,给每人写了一幅字,给我的一幅是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怎不令人大喜过望。我留存至今,十分珍视。三是,大约又两年后,我的一位朋友,其公子在合肥经开区一家国有企业当老总,想用张老师的字装饰一下会议室及有关房间,我就卖了个面子,向他求取墨宝,并转告他说,该公司有接待室、会议室,可供写字,吃住均可安排到就近的酒店,张老师对此都婉拒了,过了不长一段时间,他就让张耘天把写好的五六张精美的书法作品送了来,听耘天说,张老师是不顾腰痛和不适,仍抓紧时间写下的,我曾三番五次地询问报酬,或称润笔需要多少,但始终未得到回答,最终分文未取,我对书画市场的行情丝毫不了解,但这次连起码的劳动报酬也高低送不掉,使我和我的朋友至今深感歉疚。

这些墨宝,至今常常在我脑际,像“过电影”一样不时显现,它如同一面镜子,让那些书界的不正之风,如楷书未就,直奔狂草;自高身份,故弄玄虚;动辄索银,充满铜臭等,无处遁形。这些作风,与张翰先生的品格相比,真是判若云泥。

张翰老师虽已仙逝,但风范长存。他那高挑的身材,清癯的面庞,仙风道骨般的超然气象,翩然、谦和的儒雅之风,这一印象在我脑海中留存至今,十分清晰。面对其遗像,我心中突然闪现出“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诗句来。

但我一时写不出足以表达此时此刻心情的诗,谨以此文悼念尊敬的张翰先生。

(内文插图由作者提供

张和敬,籍贯安徽萧县。从教师到公务员;从皖北到皖中皖西皖南,从事过组织监察纪检经济党建对台统战。搞机关文字较长时间,也有数本书出版。系安徽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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