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托把自然带入绘画以后,透视法的发现给画家们提供了更好地描绘自然的技法,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中世纪画家不懂透视法,反而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画面,让它成为一个充实而丰富的画面,有时也是完美的,比如,13世纪《圣母安息》的浮雕,以及14世纪西蒙.马丁尼的画。《圣母领报》《基督诞生》《牧羊人》,尼古拉.皮萨诺,1260年,比萨洗礼堂布道台大理石浮。几个圣经故事汇聚在一个画面之中也并不突兀。然而新的技法却让如何摆布人物成了问题,它需要像镜子一样反映现实,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鲜明的背景上画上均匀分布的人物。大型宗教祭坛画就更是这样,既要考虑教堂的建筑结构,还要把宗教故事“真实地记录下来”。
因此画家们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15世纪后半叶的佛罗伦萨画家安东尼奥.波拉尤洛Antonio Pollaiuolo,为了使画面具有精确的美感,他在构图上下功夫,把画面布置得几乎对称,为了避免过分的对称,他又让前排的行刑者弯腰整理弓箭,而且刻意地让他俩一个正面一个背面,两旁射箭的行刑者也是这个思路,一个是正面形象,一个是侧面形象。虽然这种对称显得不自然,但无可否认这是一种不乏可爱的尝试,然而我们还是得说,这种尝试好像并未成功。他运用透视法画了托斯卡纳的风光做背景,但近景的山丘和背景却没什么联系。如果把背景画成中世纪惯用的金色,事情也并未得到解决,因为这么真实的形象已经很难放进金色背景中而不违和了。
圣塞巴斯蒂安殉教,波拉尤洛,约1475年,祭坛画,木板油画,伦敦国家美术馆安德烈亚.曼泰尼亚Andrea Mantegna(1431-1506)在意大利北部的帕多瓦教堂,画了一系列关于圣詹姆斯的壁画,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教堂被炸,大部分壁画都被毁掉了。其中一幅《圣詹姆斯在赴刑场的路上》,曼泰尼亚不仅像乔托那样设想了事情发生在现实中会是什么样子,而且还突破了乔托的内容真实,试图达到环境真实。为了达到他设想的环境真实,他还特意研究了古代遗迹——圣詹姆斯被押出来的这个城门是罗马的一座凯旋门,士兵身上穿的是古罗马的盔甲,所有这些细节都有助于还原当时的场景,而他的一个很新颖的尝试——视角,让这幅壁画具有超前的感受,使我们很难相信这只是十五世纪中期的作品。曼泰尼亚对威尼斯画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圣詹姆斯在赴刑场的路上,曼泰尼亚,约1455年,湿壁画,已毁,原在Church of the Eremitani,Padua
艺术走到这一步就很难退回去,艺术家们只能不停地实验。皮耶罗.德拉.弗兰切斯卡(约1416-1492年)在另一个方向进行了尝试——光线。君士坦丁大帝之梦,约1460年,湿壁画局部,圣佛朗西斯科教堂,阿雷佐(意大利中部城市)画面前面的两个士兵,因为光线黯淡,和被光线照射的营帐形成鲜明对比,视觉上会觉得他俩和坐在台阶上的侍卫隔了一段距离。由于光线的运用,我们也觉得营帐是圆的,明暗对比下营造出了夜晚的氛围。在15世纪后几十年,皮耶罗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画家,他的《基督降生》清新自然又不失庄重典雅,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得到佛罗伦萨的接纳,可能就是因为“他最为克制、最缺乏戏剧性,最不浪漫,但是从很多方面来说他也是最深刻的。这时,艺术流行的风格,从波提切利转移到了皮耶罗身上。与波提切利细腻的抒情相比,皮耶罗的画作有着更坚实的基础。”(埃里克.牛顿)要想看皮耶罗的画需要去阿雷佐的圣方济各教堂,在那里有一组名叫“十字架传奇”的壁画,是意大利中部最迷人的室内壁画之一。作为叙事性画作,皮耶罗并不关心要讲什么样的故事,毕竟这些故事已经广为流传,大众耳熟能详了,他把精力放在了如何组织纯粹形式化的表达上面。
基督降生,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
真十字架传奇,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