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湖南永州道县,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但影响可能深远的“中国水战争”。博弈的双方,一是溪水流经之地的当地村民,他们这些水要优先保障干旱农田的灌溉;另一方,是湖南道县的水务水利部门,他们则认为这些水应当用于保障附近一个乡镇的生活饮用水。
水利水务局为了提升自家的“战力”,邀请了公安干警帮忙,让警方帮助恐吓和威胁村民。而村民也不甘示弱,邀请了湖南及全国的生态环保志愿者,赴现场观战研讨。2024年11月23日,湖南道县水利局强行施工的现场,被村民阻止叫停之后,双方据说准备坐到谈判桌前交锋,或许,这场“湖南水战争”的走势,至今扑朔迷离。保卫水资源的村民会被政府伤害吗?一心想要合法取水的水利局会因此丧失公权力的威风吗?
有人说,未来三十年的社会运势,是“九紫离火大运”。一方面发展的机会很多,人人都可称王称霸。很多人又会如火一般,突然冒发,焚毁他人的梦想,焚烧自己的身心,导致社会上出现一场又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和事故。与“天下文明”有关的美化、传播、快速流通、激情交互、泡沫、附丽型的行业,会有更好的发达机遇,而老老实实做实业做本业做基业的人,才会被外在的各种风情美景所吸引,而不自觉地弃守与逃脱。还有一个趋势也是极明朗的,那就是每个人由原先的小宇宙,变成了一团一团的小火球。整个社会到处都是亮晶晶的,人人都举着小火把或者把自己点燃为小蜡烛,到处都可以看到小火气的爆发,一副生机勃勃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大宇宙之气象。当每个人都意识到,可以自己当家作主,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益的时候,这每个人的公益能力,就会由个人而漫向家庭,由家庭而漫向村野,由村野而漫向形形色色的社区的公共空间。社区之大,可以大到整个宇宙,社区之小,可以小到只是某个学习小组;社区之独特,可以是一些小共识的快速耦合;社会之普遍,可以是人人争相夺利的各种薅羊毛战队。行动自由、经济自由加表达传播自由,让每个人,都在向生态公共权益保护者的位态上移动。今天的社会,每个人都是生态环境志愿者,也由此,每个人都不必成为长期化职业化固定化的生态环保志愿者。中国的湖南,那可是一个奇迹之地。回首过去三十年,应当是中国生态环保志愿者抛头露面最多的地方。全国其他任何地方,可以以任何理由压湖南一头,但在关注公益尤其是关注生态环境方面,没有一个地方能够与湖南相媲美。当然,也有人惋惜地说,湖南这几年可能有些衰落的,原因无他,不是湖南生态环保志愿者的关注力和战斗力在削弱,而是社会上值得他们争相入场的案例似乎越来越少。社会似乎正在和平,生态破坏的方式正在隐秘,公众的觉察度与支持力也随之下降。生态环保志愿者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身上集结了太多时代的呼声与公众的期待。好在湖南,“总是敢为天下先”的,湖南最近爆发出来的一场“夺水战争”,就又重新触发了湖南生态环境保护志愿者的共同注意力。一批一批的志愿者正向湖南道县集结,他们已不满足于只是在遥远的地方通过微弱的信息传送表达个人的关切。湖南的这场水战争说起来也极简单,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法》,第二十一条有这样的话说:“开发、利用水资源,应当首先满足城乡居民生活用水,并兼顾农业、工业、生态环境用水以及航运等需要。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开发、利用水资源,应当充分考虑生态环境用水需要。”这样的说法,让道县水利局抓住了“先发优势”,因此,他们认为,把水源引向自来水厂,浇灌一些群众的“生活用水需求”,理应成为最大的公共利益,所有的人都应当支持,所有的水都应当被引走,所有的通路都应当无条件畅达。而村民却相信,生活用水重要,农业生产用水也很重要。取水口所依托的水溪流,水量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加诸最近几年天气失常,一会儿极旱一会儿暴雨,导致小溪的水流量根本难以预测,不用说生产用水生活用水,生态用水都可得朝不保夕。而双方另外的一个争执点,是这些水,到底是属于谁的。《水法》可能与《土地管理法》略有相通,《土地管理说》声称土地一些属于全民所有也就是国家所有,另一些则属于集体所有也就是村民所有。在开发利用土地时,国家必须以公共利益为由,先把村民集体土地征用过来,变性为全民所有土地,才可能堂而皇之地高价卖给商业开发商,而农民却没有这样的权力,最多只能把土地租用给开发商,租期还不能超过四十年。同样的,《水法》第三条也提出了“集体经济组织所有”的概念,它是这样说的:“水资源属于国家所有。水资源的所有权由国务院代表国家行使。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水塘和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修建管理的水库中的水,归各该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使用。”这时候,另一个争执点显然就尖锐起来了,这村里山间流淌的小溪之水,到底是属于国家的,还是属于村民的?如果是属于国家的,那么,村民该如何取用?如果是属于村民的,国家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合法征收?当然,村民在与政府争夺的过程中,也研读了很多法律,更检索了这个项目的所有“合法性文件”。在村民的咄咄逼人之态势下,道县水利部门与生态环境部门,也做了很多功能性的补救。这些补救的措施填补了原来合法性的许可空白,但却也让水利局的行动变得益加的不可信,难以服众。目前最大的争执点,是取水量的问题。村民其实最后妥协了,也愿意为了支持邻近乡镇的居民饮用水,做些应有的人道天道法道之贡献,因此,村民愿意依据“环评报告”,允许水利部门从小溪里取5.58%的水量;村民甚至是宽宏大量的,他们愿意取水量可以翻倍到10%,而不是常规时只取5%。但神奇的是,水利部门自身又在反悔,说,这些水量根本不足以保障居民的用水需求,必须上涨到50%左右。村民这下就急眼了,这不仅涉及政府的基本威信问题,同样也涉及这小溪能否供应这么多水量的问题。双方的争执目前仍旧没有明确的和解与融汇点,估计这样的争锋还需要延续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一些村民被道县公安部门叫过去询问,有的被询问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由此看来,道县县委县政府也担忧,内部的水争夺交汇点,一旦演变了全球知名的“水战争现场”,可能会让当地政府有些下不下台。而村民的要求也极其简单,大家都科学、合法、合理合情地取水用水,或许就都能找到通情达理之处。很多“地球资源学家”,在很早以前就警告中,今后的世界可能不再会发生普遍性大规模的“世界大战”,但一定会频繁发生局部的战争,同时,与资源争夺有关的冲突会越来越多。有人甚至悲观地预言,随着地球生态破坏越来越剧烈,地球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人均用水量越来越升涨,地球上今后的主要战争,将可能是“水战争”。人们为了争夺水源,可以动用国家暴力机器互相杀戮。人们争夺水源本是为了好好地生活,而战争,却让这一切,完全蒙上了浓重的阴影。血与泪的悲歌,冰与火的考验,在水资源利用方面,酣畅淋漓地又暴露出了人性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