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初山的咖啡桌)
引子:
作为老师,我是幸福的。
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旅行团队里,我的幸福感经常会爆棚。
因为无论是队里90后的小夫妻,还是80后的情侣,或者独行侠“路虎大哥”,当然还有我们的领队帅哥,他们见了我和我打招呼都是彬彬有礼地喊我一声——“孟老师”。
在学校学生们大多都只叫我“语文老师”,而同事们称呼的“孟老师”也只是年岁老大的同行,只有这些萍水相逢的旅友口中的“孟老师”才更贴近真我,我不是别的某人,而是姓孟的老师。
我猜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这样的旅游搭子——老师和学生。
家人、亲友同游者众,而师生能够相处和谐到可以同游的却少而又少。相识相交二十年还可以相约同走318的师生或许也就只有我们了吧!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旅行搭子除了学生的品学兼优之外,老师的德行应该也不会差。毕竟花儿艳光四射,旁边的绿叶看上去也是会闪闪发光的。
而在这次318之旅之前,我们已经有多次同游的经历。一起爬过长城,逛过雍和宫,夜登西山看过北京城的夜景,就在今年的七月底还一起去了乌兰布统大草原,吃了烤全羊,骑了马,放了烟花……
(去乌兰布统的路上)
我们在一起,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的少年游。
都能够抛开红尘日常乱洒一地的鸡毛,像孩子一样毫无机心地肆意欢笑。彼此都知道这份难得和珍贵,所以只要在一起,就是密不透风地制造快乐。
(公主湖合影)
旅行回来后,一直想写一个318系列,来纪念这次“少年游”,但每一次动笔都觉得想说得太多。因为每一天都有惊艳惊险惊喜,甚至每一眼看到的都是新风景,就觉得少写一点都是遗憾,实在难以割舍不能下笔,却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久。
昨天晚上翻看和小伙伴一路拍下的照片。发现很多细节已经开始模糊。就觉得必须写写了,再不写可能将来回忆的颜色也不鲜明了,那就写起来吧,让文字保留这次川藏线之行的新鲜感!
怎么写呢?
最初我的计划是按照日期一天一天叠加。但就像情人久别乍见那样,理智和克制都是矫情,脱口而出的才是最真实的激动。要写当然写自己最有感觉的文字。而要说最有感觉的首推当然是——俄初山的那张咖啡桌。
那就从这张云端的咖啡桌写起吧!
(一)云端有张咖啡桌
还要不要进景区?
当彬哥问我的意见时,我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稻城亚丁,选择和他和鹏鹏一起去探访附近的俄初山。
“不走寻常路”,去看不一样的风景。
这只是我们放弃景区的原因之一。更多的考量还是避免高反加重,影响后面的行程。我当然还有一点自己的鸡贼想法——景区就在那里,而且一直都在那里,我以后买机票车票随时都可以来看,而俄初山可不一定。我自己即便开车来,恐怕也不敢挑战那样的盘山路。和俄初山错过了,也许就错过了一生。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山路奇险,令人望而生畏,我的车技连做梦走这样的路都受限。
第二天早上,我们先送大晶和小成到了稻城亚丁的售票处,祝福两位女侠登山顺利。然后就开始准备放飞。
第一站去哪里?
按照计划,先去医院!
补充“如假包换”的氧气瓶,另外再买几包头疼粉。(彬哥说昨天高反头疼冲了一包喝见效很快)去参观一下藏区的医院也是我们的共同想法,旅行重在体验,可不能浪费这趟318之行。
香格里拉小镇的医院并不大。院子里种着柳树,还有鲜花。(很遗憾没有拍照)和内地不同的是它的大厅里供着一尊佛像。后来搜索此佛为药师佛。
藏区医院里一般都会供奉。
彬哥挂了号,就进去候诊。
如我们所料,他轻微缺氧,医生建议可以医院吸氧。但看彬哥也没有什么不适症状,就依着我们的要求只是开了氧气瓶和头疼粉。
拿了药出来,我们就开始向俄初山进发。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惊叹。
远处群山万壑,白云飞驰,山路迂回,大河奔流,一些小小村落就在翠绿山林的怀抱里,遗世独立,很有桃花源的风味。
以前看欧洲的一些风光影像,总是会幻想有机会前往一观。但行在川西,这样岁月静好的感觉,竟觉得没必要再去什么欧洲了。
我大中国的壮美山河更让我心生自豪感。
山花烂漫
白塔庄严
经幡飞舞
八戒自由
牦牛悠闲
采松茸的摩托车路边随意一斜
我们的车开得越来越慢,即使这样还觉得遗憾太多,很多风景来不及细看。渐渐地我们已经把车开到了白云深处,正商议把车停在哪里,支上桌子煮杯咖啡再沏一杯茶。忽然山坡上跑下来两个小孩。
应该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小妹妹。哥哥熟练地和我们推销牦牛干和菌子。
彬哥问他有没有新鲜的牛奶,准备冲杯拿铁。小男孩说有,要十五块钱一瓶。我们尝了尝,牛奶很好喝,没有异味。这时小男孩的妈妈也走出来告诉我们家里还有更新鲜的热牛奶。
远远地看着他家的简易棚子。我们决定跟着小男孩去看看。我忽然想起在新疆探访过的图瓦人家,当然也要抓住这个贴近藏民生活的学习机会。
博学的彬哥说我们一路看到的这样的简易棚子,本来是藏人为了采松茸临时搭建的,并不是日常居所,所以才都十分的简陋。
我以前在林芝的索松村是住过藏民家的,当地的藏民都十分富有,房子也很气派。但对他们搭的这个简易棚子内心还是很受撞击。
这样的棚子也能住人吗?我怀疑。
虽然做好了心理预设,但进去我还是大吃一惊。还是放原图吧。
凌乱,拥挤,原始。
有简单的炊具,被褥,令人欣慰的是房顶的檩条上有电灯,只是不知道是有线路,还是电池照明。
我们刚刚喝过的牛奶是男孩的爷爷这样分离出来的。
下面的锅里是奶,上面的我猜应该是酥油。
入乡随俗,也不必矫情。他们自己能喝的牦牛奶,我们当然也能喝。又和他们要了两瓶。小男孩却坐地涨价,不承认刚刚和我们说的是15一瓶,说刚才说的是20 块钱一瓶。小男孩的妈妈也说是20。
彬哥是律师,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行为,我也很是受教,但不想为了这根鸡毛破坏了心情,就拿钱(现金)付了款。
年轻的妈妈告诉我们说附近有湖,景色很美,她可以让老人开车带我们去玩,当然要交几百块的旅行费。我想起窝棚旁边确实停着一辆轿车,那应该是她家的交通工具。(此处海拔四千多米,没有车根本无法出行)心里不免叹息自己的智商几乎又被这棚子碾压了。
藏族兄弟姐妹的生活其实很多人比内地人要好过。国家政策支持,自己依山傍水有牛有地有山林,只要不过分懒,日子是真的不错。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年轻妈妈推荐的湖泊,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俄初山的风景已经很美。时间有限,不能奢望所有的好风景都得见,即使只和俄初山结缘,已经是人生之幸了。
拿着刚买的热牛奶离开藏民家的棚子,我们开始在路边宽阔处支起我们的桌子。
脚下是绿茵茵的草地,零星点缀着各色野花;远处是起伏连绵的群山,山上白云如涛汹涌澎湃。此情此景,快乐何如?
彬哥开始研磨咖啡,一边磨豆子,一边笑问:
“老师,来一杯美式,还是拿铁?咱可有最新鲜的牛奶啊。喝完牛奶,咱还可以沏壶茶喝。”
鹏鹏忽然喊:
“怎么桌子黑了?”
原来是炉子装反了,火苗直对着桌面热烈盛开!
幸亏发现得及时,才没有喝“柴烧咖啡”。两个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拆装,很快搞定炉灶。
“这咖啡滋味何如?”
喝着煮好的咖啡,鹏鹏问。
“对青山,以美景佐饮,快哉!”
打开随身携带的音响,来一支《天空之城》《半山听雨》,谈笑中忽然雨滴零星,什么“半山听雨”,纯粹是半山招雨。
“哎!想到过吗?我们有一天能淋上俄初山的雨?”
“这哪里是雨,我们明明是在云彩里。这只是潮湿的云。”
我们说着笑着,开始翻找带来的雨衣。
但最后还是沐浴这俄初山的礼物。
那个藏族小妹妹一直在我们身边,送给她我们带来的各种零食吃,抱着她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一生的初见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不知道她将来有没有机会走出这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是外面的卷世界能比这眼前的俄初山更好吗?我不是也不远万里来和她不期而遇吗?
女孩妈妈过来,带着她做的酸奶,还有青稞麦饼,送给我们。她抱歉地说这饼是她阿爸吃剩的,就这些了,让我们别嫌弃。
吃着她的面饼,我们顿时忘了刚才牛奶坐地涨价的不愉快。但酸奶说实话我真的无福消受。她细心地告诉我们可以酸奶泡着面饼吃,我试了试,这样酸奶发酵的滋味果然淡了,面饼也不再那么硬。
以藏族姐妹的热情佐餐,我们都吃得很是香甜。吃完了我还到下面的草地走了一圈。
想着走到崖边,看看山谷里的大河,和对面的大山近距离,相看两不厌,但走了很久,距离还是很远。
那就远远地认真地看吧!一面之缘,也已经胜却人间无数。
小女孩的爸爸骑着摩托车过来,也坐在一起和我们聊天,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茶沏上。
慢慢品。
我们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遥远的人间。
我幸福地竟有些悲伤。
想起了浮士德和撒旦打赌,最终他终于说,时间啊!请为我停留吧!
想起了王羲之在《兰亭集序》里的句子: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眼前的俄初山,俄初山里的我们,只有这刹那间的交错。
“如果达达他们在,就圆满了。”
鹏鹏说,他们终归年轻。理想远大。我也想着如果内蒙同游的少年们都在那该是人生至乐吧!但我又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大好河山入眼,二三知己在侧,也已经堪称快乐之最了。
喝着茶,聊着天,翻着手机,拍着照。不知不觉暮色已至,山已见苍翠。
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万里相见,也终有分别的这一刻。
把空了的饮料瓶还有几瓶水留给一直在一边的年轻妈妈和小女孩。(她们要用这些瓶子去装牛奶)然后挥手和她们告别。
小女孩脸上阳光灿烂,笑容极美。她扬着小手说再见,手里还拿着一支棒棒糖。
下山从一个村子里穿过。彬哥忽然停下来,让副驾驶座上的鹏鹏拍照。
“拍啥?”鹏鹏问。
“就拍道边的小牛。”彬哥说,“你不觉这个氛围很好吗?”
我在后排坐着,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看到了这样一幅静止的图画:
天如琉璃,白云如丝,青山妩媚,小村静谧,路边的牦牛或行或卧,自在逍遥。这样的地老天荒远离尘嚣的意境如陶渊明的诗般纯粹悠然,惊住了我们这些“马牛”。
一时我们都忘记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