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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法国导演瑟琳·席安玛的46岁生日。我们与大家分享两篇关于她两部作品的影评,让我们一同走进席安玛的电影世界,感受她独特的艺术魅力。
首先,让我们聚焦于《小妈妈》。这部电影以其简洁而深刻的叙事,探讨了女性之间的亲密关系和家族传承。席安玛通过一个小女孩Nelly的视角,展现了一个关于失去、寻找和理解的故事。在这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席安玛如何巧妙地使用光影、色彩和剪辑,将一个私密而精巧的故事变得充满魔力。《小妈妈》不仅是对女性生存境遇的深刻描述,也是对女性精神交流核心的探索。影片中的绳索意象,象征着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展现了家族中女性传承的力量。席安玛的这部作品,以其温柔的魔法世界和对女性故事的深刻洞察,赢得了观众的共鸣。
接下来,我们转向《燃烧女子的肖像》。这部电影通过玛丽安和埃洛伊斯之间的关系,探讨了旁观与注视的转换,以及身份的转换对情感关系的影响。影片中的希腊神话元素,为这段爱情故事增添了一层深刻的文化背景。《燃烧女子的肖像》以其现实和时代枷锁的突出表现,展现了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影片的结尾,通过跨时空的注视,展现了一种平静而友善的道别,以及个体情感宣泄的自由。席安玛在这部电影中,以其独特的艺术手法,展现了女性在社会和文化压力下的挣扎与反抗。
在瑟琳·席安玛的生日之际,我们通过这两篇影评,不仅回顾了她的电影作品,也深入探讨了她对女性故事的深刻理解和表达。席安玛的电影,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情感力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理解和感受女性世界的窗口。由席安玛担任编剧的《阳台上的女人们》今年在戛纳电影节进行了首映,本片导演正是《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女主诺米·梅兰特。让我们期待她未来更多的精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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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妈妈
Petite Maman
导演: 瑟琳·席安玛
编剧: 瑟琳·席安玛
主演: Joséphine Sanz / Gabrielle Sanz / Stéphane Varupenne / Nina Meurisse / Margo Abascal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片长: 7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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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2021年3月5日首发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作者:朱马查
被AI取代的电影推销员,nexus-42,服役4年。(豆瓣@朱马查)
《小妈妈》和《你好,李焕英》放在一起比较其实是有一点疯狂。但这正好是在《你好,李焕英》即将成为中国影史票房第二的当口,上映的热潮和全民讨论的劲头还没过去,柏林放出了席安玛的《小妈妈》。
导演瑟琳·席安玛
在这个故事中,8岁的女孩Nelly和妈妈Marion一起去养老院带回外婆的遗物,一家人回到外婆的旧宅,也是妈妈儿时的家。过度悲伤的Marion在一个早上离开了家,留下Nelly和父亲收尾旧宅的整理工作,在Nelly的心中有很多对于母亲的疑问,却无法和父亲交流,她甚至不知道妈妈还会不会再回来,直到有一天她在林中的树屋旁见到了和自己年龄相仿,容貌酷似的女孩Marion。
可以看到,面对相似的故事,一位导演靠的是毫无保留的真诚与情感力量,通过通俗简单的叙事以及视觉方式最大化地触及大众的深层情感,另一位导演通过考究的光影、色彩以及剪辑艺术将其变得私密精巧而充满魔力,去征服口味刁钻的所谓“电影节精英”,这是女性叙事的一体两面,它们一起作为一则实例,展示了曾经被边缘化而如今越来越强势的女性故事内部不可忽视的活力。
《小妈妈》剧照
《小妈妈》几乎整部影片都十分安静,一种刚好可以安睡做梦的私密气氛。一开始是顺接告别祖母的悲伤感情,再到母女之间温柔的点滴分享,到母亲突然离开女儿默默承受与期盼,感情静谧无声又明确透明地流动。
我们与角色之间没有任何的壁垒,Nelly遇到林中的Marion之后,席安玛用衣着服饰,房屋装潢等方式明确区分两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区分两个时空,以高效而平等的姿态讲述这个故事,没有什么悬念,没有对角色的迷惑,我们和早熟聪慧的Nelly同步,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和她一起与这个Marion建立感情,享受亲密。
我们和她一同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见到已经不可能见到的人。当Nelly见到外婆的背影,她的第一反应是跑开,但和席安玛其他的女主角一样,她拥有一种不可阻挡的生气与勇敢,她再一次回到林中去找Marion。我们总是与她同步,我们在体会那种欣喜与忐忑,再次回到那座一样的房子里,见到拄着拐杖的外婆,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玩填字游戏,这时候周遭的一切声音更加安静下来,我们对这里的处境了如指掌,但我们体会到的感情是十分复杂和翻涌。
《小妈妈》剧照
只需一片树林,一座房子,一个书屋,席安玛构建这个温柔的魔法世界的方式简洁至极,剪辑以及调度在其中被放大出来。当Nelly和Marion从一片葱茏中跑出来,当镜头凝视着外婆老宅旁树木笼罩的藩篱,当两个小女孩划桨穿越金字塔的缝隙,我们清晰地看到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向我们敞开,而它们只是静静地一直在那里,如此简单又十分具有象征意义,此刻它们在席安玛的镜头逼近下散发着魔力,像爱丽丝的兔子洞,或者是彩虹的另一端。
《燃烧女子的肖像》作为席安玛此前最为影迷接受的作品,全片流露出一种明确的奋力抗争的态度,从身份政治的角度大力回应女性面对男性社会的凝视的问题。《小妈妈》的表达则更为有机和自然,私密流动的情感取代了政治和社会学的态度表达,但其中对于女性生存的境遇的描述仍然充满了席安玛的笔触。
《燃烧女子的肖像》剧照
秘密和倾听是《小妈妈》的中心,在席安玛看来,她是女性社会的中心,是女性精神交流的一切核心。
母亲离开的前一夜,她告诉Nelly自己儿时害怕床脚的黑影,她能看见那是一只黑豹。开场两场戏迅速建立起母女之间的亲密无间之后,第三场戏母亲和父亲在厨房里的气氛一对比就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冰冷。
在女儿和父亲的交流中,我们也看出父亲并不是倾听的一方,Nelly非常犀利地说出,父亲从不告诉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会说的只是收到什么圣诞礼物之类的实际的东西,在Nelly的一再要求下,他才小声说自己害怕的是父亲。我们并不知道父亲的不倾听,不进行精神交流是不是母亲悲伤的来源,但其实明显的是,恐怕他也是父权社会僵硬的男性刻板教育的受害者,他们丧失了精神交流和想象,与女性的世界总是相隔阂(说句题外话,要对比《你好,李焕英》中对于父亲的几乎全然工具人化的处理,也十分微妙,两部相似的故事中,也都有意或无意将父亲在家庭亲密关系中的尴尬位置呈现了出来)。
2020年10月,席安玛在赛尔吉村小树林《小妈妈》片场,与村长Jean-Paul Jeandon在一起。
另一个不得不说的设置巧妙的意象中心,则是绳索。Nelly之所以走近森林能够遇到Marion,是因为她在院子里玩母亲儿时的玩具,绳索断裂,绳索另一端的小球滚入森林不见了。
当Nelly第一次在Marion家中看到外婆的背影吓得回家,之后第二次再去找Marion时就带上了一捆绳子和她一起搭树屋。这一次是她主动想要找回和母亲以及外婆的联结,勾连起母亲的过去,这条绳索便是穿梭两个时空的魔法钥匙。《小妈妈》也不仅局限在Nelly和Marion的母女关系,它同时关照外婆-母亲-女儿这样的家族中的女性传承(由此母亲的手术、从外婆那里得到的遗传疾病也可做此解读),她们犹如在一条绳索上依次出现的几个绳结。
当Marion意识到Nelly确实是自己的女儿时,问道,“所以你是我的未来吗”,Nelly的回答是,“我跟随你的路而来”,两个容貌酷似的女孩的形象在后半段越来越重叠,母亲和女儿的童年并置到了一起,好像并无时间的先后,无所谓区分谁是未来,谁跟随谁,她们的命运平行而无限地轮回着,是一条莫比乌斯环。
《燃烧女子的肖像》剧照
这种并置和平等在片尾两位女孩一同划船穿过湖面达到了情绪的高潮,背景音乐第一次出现,越来越昂扬,她们齐头并进划着桨穿越一座金字塔(古老、传统、亘古不变的象征)的裂缝,其实也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席安玛的“宣言”。
燃烧女子的肖像
身份的转换——旁观与注视
文 | 蛰聿
编辑 | bastard
*本文2020年10月27日首发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全片,玛丽安经历了两次补足画像的过程。第一次,画中人不在场,玛丽安只能作为一个观察者,凭借印象描摹埃洛伊斯的肖像。第二次,画中人在场,此时的玛丽安与埃洛伊斯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不再限于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而升级为注视者与被注视者。随着身份的转换,两人的关系也在希腊神话俄耳浦斯“回头”霎那的预示下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旁观的无效
正如他传创作中容易遭受的“非直接性”质疑,在非即时、时间延后的绘画创作中,作品的最终诞生将不可避免地受到主观影响并产生变形。肖像描摹更是如此。无论是第一位为埃洛伊斯作画的画家,还是以朋友身份暗中观察埃洛伊斯面貌特征的玛丽安,当他们无法对埃洛伊斯进行直接描摹、而只能作为被排斥者或是观察者时,他们此时的创作,都是无效的。这层创作的无效性反映到玛丽安与埃洛伊斯的情感关系中,则表现为情感的无回应状态。玛丽安发出热切目光的动机本意上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的作品。于是,当埃洛伊斯在玛丽安弹奏起“不快乐但是充满生机”的曲子向玛丽安投注以热切的目光时,当埃洛伊斯在厨房对玛丽安表白“体会到您对我而言不可或缺”时,玛丽安都处于不能回应的状态。旁观创作的无效性反映为情感的凝滞、堵塞与欺瞒。
注视的暧昧
而在玛丽安的第二次创作中,画中人终于在场,玛丽安的身份也随之转换,从旁观者/观察者转变为注视者/被注视者。当旁观者的假面被揭下之后,玛丽安、索菲和观众都得以接触更真实的埃洛伊斯。影片开头,那个隐藏在斗篷下不得见真实面容、或是被面纱掩住只余机警眼神、又或是在前画师画像上无头的埃洛伊斯,终于随着玛丽安注视目光的推进而更直接地展露眼前。
相较于之前大火的《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燃烧女子的肖像》的现实和时代枷锁更加突出。埃洛伊斯的母亲在嫁作人妇之前先借一幅肖像进入庄园。而埃洛伊斯也即将承受这样的命运,此前她的姐姐为了逃避这样的婚姻已经自己坠崖而亡。在这种情况下,埃洛伊斯对命运的愤怒以及说话时略显生硬逼人的姿态也就情有可原,玛丽安与埃洛伊斯在彼此目光交接中、在相互吸引中产生却终将没有结果的爱情也就显得更为动人。而当索菲对着开败了的花将绣满了生机的帕子完成时,便预示着玛丽安与埃洛伊斯的爱情即将走向现实的终点,也将走向记忆的永恒。
回视的阻断
俄耳浦斯的神话几乎贯穿全文,并和玛丽安与埃洛伊斯两人之间的爱情形成照应。当俄耳浦斯在听到妻子的埋怨而回头时,他失去了他的妻子。而当玛丽安在埃洛伊斯的呼唤下回视时,她也只能将身着白色婚纱的埃洛伊斯永远地留在了门内。
而当玛丽安在画廊中,穿过重重人群走向画廊另一端、看见画像中身穿白色婚纱、牵着孩子的埃洛伊斯时,她们的视线又实现了相交。只是这场本来可能产生暧昧的注视因为画框的限制而产生时空的隔阂与阻断,玛丽安即使与埃洛伊斯产生了视线上的相交,她依旧不可避免地又成为了旁观者。这场跨时空的注视更像是在画廊的另一端、玛丽安画下的俄耳浦斯与妻子的道别。没有回视时撕心裂肺的诀别,有的则是平静的道别,这也就表示为何画像中的埃洛伊斯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别是平静与友善的。
而结尾处,回视的发出主体不再是玛丽安,而应当是埃洛伊斯。只是回视的可能性被阻断于管弦乐带给埃洛伊斯的情感冲击中。于是这场被时代桎梏的爱情终将在埃洛伊斯的“无回视”之中走向无疾而终。观众与玛丽安共同发出了单向度的注视,在镜头的逐渐推进中共同感受着埃洛伊斯对逝去爱情的宣泄与思念,共同体会到孤独处境中个体情感宣泄的自由,却是无法再体会到注视/对视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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