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山泽损》彖辞: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损便是坏事吗?阳气上升必然减损阴气的旺盛,阴气侵袭阳气也会令阳气有所收敛,满则损,对应的便是谦受益,减损不是损失,而是一个向好的转折,只有把杯子腾出来才能装进新鲜的东西。无论增益还是减损,只要是在合适的范围之内便不用担心忧虑,心态正了才可化险为夷。
阴曰阳如果说这样的风水劫没有破解之法,那肯定是很严重了,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异人,可以帮老罗一家化险为夷。可是,我连暗劫是怎么回事都不懂,纵是真异人又能如何?他们都说我是异人,我异在何处?铉真也说我开了天目,可若是只能洞察世事,只能看到灾难发生,却束手无策,要这天目有何用?
现在是桃儿出了意外,是的,我真希望桃儿只是意外,我真希望桃儿的意外和他家的暗劫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是学《易经》的,我深知风水学是有科学依据的,即使我和所有人一样,愿意把风水看成是迷信,但我能说服自己去听之任之吗?如果罗家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我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这个风水劫怎么会没有破解之法呢?世上的事有结便会有解,我相信总会有人解得了。可是,罗家的祸事已现,已经没有很多的时间容我去找这个人了。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劝罗家暂且搬离住所。
老罗一家匆匆赶到了医院,见到我,杏儿带着哭腔问:“我姐姐伤得怎么样,她不会有事吧?”
我安慰她说:“杏儿,冷静点,你姐姐会没事的。”
她到底会怎样我心里也没有底,只能言不由衷地劝杏儿。老罗抽着烟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
又过了半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杏儿第一个冲过去,拉住大夫问:“我姐姐醒了没有?”
大夫摘下口罩说:“病人脑部受到撞击,颅内损伤,通过CT看不是很严重,需不需要手术治疗还要观察,还有小腿骨折,已经做过手术了。”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桃儿被推进了病房,老君问我:“刚才救桃儿的那两个人呢?”
向义和春河已经悄悄走了。我马上给梁小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向他借两万钱的事,并且告诉他,我已经写了借条,如果有人拿着条子去他那拿钱,希望他能给他们。小地很痛快地答应了。
老罗一家都在医院里,我独自回到了老罗家,照阴曰阳说的重新用罗盘对他的院子测量。我围着上次那个点,在方圆三米的位置,按八卦的方位走了一遍罗盘,再也没有发生上次的异象。暗劫的位置可以确定了,可是这个暗劫到底是什么呢?
晚上,杏儿和母亲去医院陪桃儿,老罗一个人在家喝闷酒,我从楼上下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我说:“罗师父,你家的风水找先生看过是吗?”
“是。”
“那位先生怎么说?”
“你也懂风水吗?”
“略知一二。”我想了想决定不和他谦虚了,把易经协会的副会长证拿给他看说,“不瞒罗师父,我对风水堪舆不敢说有多深的造诣,但是到目前从未失过手,你找的风水先生让你补宅院的阳气对不对?
这在风水学上说是没错的,但补阳气是对阴气重的宅院说的,如果一所宅院本不缺阳气,那乱补就反受其害了。你家的风水以前缺不缺阳气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用补,因为这幢房子处在暗劫上,到底是阴劫还是阳劫还不清楚。我正在想办法找出这个暗劫的破解之法,在我没找出之前,我想你们家应该暂时避一避。”
老罗拿着我的证书在手里把玩着,抬眼看了看我说:“你能说明白些个吗?”
“这个暗劫克主非常厉害,我现在不敢说桃儿出的意外和这个有关,但小心点总是好的对不对?”
“桃儿的意外和风水有关?”老罗摇头不迭说,“不会吧,我们家这几年一直很顺,要是风水不好,有灾也早该有了,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了,常在峨眉山攀来爬去的,跌打摔碰是很常有的事。”
民间有很多人和老罗一样,平时是信风水的,可出了状况又抱有侥幸心理,不愿往坏处想。我理解他,谁遇上了麻烦都会朝好的方面想。可是,俗话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不信也是有的,只是你看不到罢了,何必要用沉痛的代价去验证呢?
我字真语切地继续劝他:“罗师父,你要相信我,这个院子真的有问题。风水学的大忌就是一以贯之,以前的顺利和亨通不等于风水就没有问题,只是小疮没形成脓包,有隐痛你没发觉而已。就像年轻时可以扛两百斤的重担,但伤了的身体要到老时才能发现一样。
你运旺的时候,即使家里风水不好也可以压得住,但你的旺相过去了,阴邪之气就压不住了,不好的风水就会淫威显现,跑出来伤害你和家人。罗师父,我知道你没有请我看风水,按常理我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我看你们一家这么善良好客,这么幸福快乐,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以为老罗既然相信风水,必然很好做工作,没想到还要我这样费尽口舌,饶是这样,他仍然不肯照我说的做。
老罗说:“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是你要我家怎么个避法呢?”
“搬出去,暂时另找个地方住。”
“搬家?不行!”老罗把头摇成拨浪鼓,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相信我的话?”
“这房子我们住了好多年了,高明的风水先生也请过几个,从没有人说有暗劫。我女儿只是出点小意外,你一个娃儿就跑来要我们搬家,邻居们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不能搬!”老罗固执己见。
我见一时说服不了他,只得悻悻上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杏儿从医院回来,收拾书包要去学校,我急忙把她拉到我房间里,我想让她劝劝老罗。
我先问了一下桃儿的情况,杏儿说:“已经苏醒了,大夫说暂时不用做手术,做保守治疗。”
我沉吟一下,对杏儿讲起了风水学的有关知识,我列举了很多身边发生的实例,用事实告诉她风水是怎么一回事。杏儿聪颖过人,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问:“哥,你是说我们家的风水出了问题?还是阳气不足是吗?”
那些游走江湖的二把刀风水师真是误人,懂不懂就敢瞎信口开河,专蒙一些信风水又不懂风水的人,乱指点一通,蒙了钱拔腿走人,全不管对主家有无益处。
我见杏儿还没懂我的意思,只得直言相告:“杏儿,你家的宅院是坐在了暗劫上,这不是补不补阳气的问题。劫在风水学上是主凶煞的,明劫易破,暗劫难除,况且一般的风水师,也就是你们说的风水先生,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说的补阳气什么的,不过是一相情愿,你想,他连阳劫阴劫都不知道,乱补有什么用?就像一个病人,你知道他阴阳失调,可是不知道是阳衰还是阴衰,乱给他吃补药,岂不是危险!你家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我也暂时破解不了。所以,我想你劝劝你爸爸,先搬出去,我会尽快找到破解之法的。”
杏儿认真地听我说完,半信半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姐姐出事和我家的风水有关是吗?”
“我还不敢确定是,但是暗劫的存在是事实,我以为暗劫的发动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本没打算告诉你们的,我想等我找到了破解的办法再讲。可是你姐姐出了这事后,我担心会发生更凶险的灾祸,所以,只能请你们先避一避了。”我诚恳地说。
杏儿年纪尚小,对风水学知之更少,只是听大人们那样说,她以为风水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却不知道风水主凶主吉如此厉害,听我要她们离家避凶,笑了:“哥,这话要是从五六十岁的人口中说出来,我还能信,你才比我大几岁呀,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讲风水,很搞笑的哦。不听你摆龙门阵了,我快迟到了,拜拜。”说完抓起书包扬长而去。
我心急如焚,老罗一家却无动于衷。我在心里合计了下,也罢,既然他们不相信我,我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尽人事顺天意,我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我的目光落到了桃儿的书架上,书架上有一张桃儿的照片,穿了一身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羽毛球拍,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青春、阳光、美丽,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杏儿也是,她们都像花儿一样。如果杏儿再有什么不测,她还会有桃儿这样的好运气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知难而退,我已尽到人事是不假,但我还没有完全尽到心意,我要再努力一次,想到这儿,我下楼再去找老罗。
我刚要开口,老罗抢在前面说:“小周,你昨天说的话我认真想了想,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不可能搬家,那样的话会被邻居们笑死。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万年寺进香,顺便找永衍和尚帮我念经消灾。”
我苦笑了笑,只得由他去了。
带着不被人理解的苦恼,我出了罗家去散步,顺着街道边走边想暗劫的事,我想钱通海也许有破解此劫的秘诀,可惜的是他行踪不定,我一时找不到他。不知走了多远,一抬头,前面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竹林呈半圆形围住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池塘,池塘边上有一户人家,这地方环境幽静,虽是离街道不远,却也隔着尘嚣,进是人间,退是仙境,真是一块好地方。
我看到一位老者正在竹篱笆围起的小院里练太极拳,老者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随着招式的变化,衣袂飘逸,像极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我看他做了收势动作后,才轻轻走进院子,离得近了,我看清了他,竟然是老君。他见到我,非常高兴,冲我一拱手:“兄弟,这么早,不是说好歇息一天再上山的吗?”
我又惊又喜说:“误打误撞,没想到竟然走到你家了。”
老君说:“这叫心有灵犀,说明我们两个有缘,怎么样,今天进山吗?”
“现在有比上山寻人更重要的事。”我把老罗家的情况向他详细说了一遍。
老君吃惊地问:“真有这么严重吗?”
“是,凶象已现,如果不躲避一下,我不敢保证还会出现什么状况。”我忧心忡忡地说。
“既是这样,这件事你交给我就行了。”老君说。
《易经》对人类有一个最重要的提示,就是进退。我们讲强者衡强,实是一种残忍的鼓动,还有一句叫弱肉强食,也是一种很残忍的教唆。大秦帝国在始皇帝的统治下,横扫天下,强霸无敌,曾经是多么的不可一世,但是就是因为曲解了“强”的含义,只经历了三世十五年,便重新又让天下归于大乱。这是富不过三代最好的注释。
强者对弱者的占领,强者会想当然地以为是征服是毁灭,但对弱者来说却是另一种占领和侵蚀。强者进而不退就慢慢转化成了弱者的进攻和占领,这两个角色永远是互换的,而不可能强者衡强,弱者衡弱。
可惜的是古代的刀枪都没有柔软性,不能弯曲迂回,只是一味刺杀,永往直前,直到折断。
强不是一味地进攻和开拓,弱不是退缩与毁灭。强是阳极,弱是阴极,凡事到了极点便要变化,只有两极互补中和才能达到阴阳平衡、知进守退的最高境界。
老罗的人生字典里就只有进而没有退。
他从万年寺回来,立刻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对老君的劝说,只用一句“邪不胜正”来抵挡,他认为正就是强,邪就是弱,他没有退缩的理由。
邪有几时是要战胜正的?只是腐蚀只是进入只是改变而已。它不战胜你,但它可以消磨掉你的锐气和强势,这就够了。邪气可以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一个弱不禁风病入膏肓的病人,这就够了。
老君说:“老罗,搬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吧。我一个人,房子够宽敞的了。”
“不去,你莫信一个外乡娃儿的话。”
“他不只是一个娃儿,他是一个异世高人,他能看懂我们,我们看不懂他。这件事,信他的不会有错。”
“老君,你陪他进了一次山,就转性了,不再是原来的你了,连一个娃儿的话你都信。哪有这么玄乎的事,什么暗劫明劫的,闻所未闻,耸人听闻!”
老君把在山上的所见所闻讲给老罗听,老罗像听一段传说。“老君,你老了。你知道的,人老了,再加上疲劳的话,会产生幻觉。”
老君被呛得脸色苍白,把我叫过来:“兄弟,你当着他的面测一下这个宅子的风水。”
我作最后的努力,拿出罗盘,放在暗劫的方位上,演示给老君和老罗看,老罗摇摇头说:“我不懂罗盘。”
他们看不懂罗盘,即使能看懂,也看不出七十二龙的变化。我指着第六层的位置说:“这是二十四山的位置,二十四山藏七十二龙,意思就是将地平三百六十度均分为七十二份,每龙占五度,每个山头下有三龙,称为七十二龙。每卦有九龙,从甲子起,按顺时针方向顺行一圈,八干四维正中三度是空格,叫做‘空亡龙’。
空亡龙的设置是根据龙行于地的客观现象而确定的。罗盘二十四山上应天,下应地,包含了天地两大体系。四维八干属于天系统,所反映的是天系统的规律;十二地支是地系统,所反映的是地系统的规律。地是承载天的,所以地支中藏有干,即地支藏干,也就是说地支中已经包含了天干之气在内;天是覆地的,天干中不可能含有地之气。
天之气属阳,其质轻,上浮于上,不可能下沉于地,天气是不入地的。龙行地下,理应用十二地支来表示其气的属性和运行规律。风水术的基本原则是‘乘生气’,四维八干没有龙气,也就没有‘生气’可乘,乃空亡之地。
你们看到的是明盘,明盘位很正,这是吉的,但是我看到的是空,这个地方有一个非常凶的劫存在,我能看到,但我现在没有破解的办法,所以,只能请你们一家暂时一避,我会尽快找到解法的。”
我讲这些专业术语是没用的,隔行如隔山隔水,可是我若不讲,老罗会以为我也是幻觉。
我讲完了,老罗丢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桃儿不过出了点小意外,不值得这样大做文章。算了,小周,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的房费免了。”
他俨然把我当成了江湖骗子,费尽心机只为省下几天的房费。那我还有何话说?
我对老君说:“老君,我去你那儿住好吗?”
老君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兄弟,老罗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搬家有他的苦衷,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别搬走,你在这住着,说不定能压住邪气。
我只得应了。
晚上,我让杏儿陪我去了一趟医院,我要问问桃儿出事的经过。
桃儿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正注视着注射器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滴进血管里,见我们进来,她的目光移到我脸上,只稍作停顿马上又移开,轻声对杏儿说:“杏儿,给我梳梳头。”
杏儿听话地坐到床头,捧起她的一头秀发,轻轻梳理起来。
“我叫周天一,是你家的房客。”我主动自我介绍说。
“听杏儿说是你的朋友救了我,替我谢谢他们。”桃儿说,目光依然停留在注射器上。
“我会的,”我问,“桃儿,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桃儿波澜不惊地又扫了我一眼,说:“可以。”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春天晚上的微风轻轻拂过,柔软但可以吹动心旌。
“你出事的那一刻,你感觉到什么异样没有?比如预感什么的。”
桃儿又把目光移到我脸上,她的语气淡淡的,但是拒人千里之外:“为什么问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和我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和你一家人的安危有关系。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感觉到病房里的空气令人压抑,有些气馁,我干吗要这样自寻没趣呢!
“姐,他对风水感兴趣,他说咱家里有暗劫,他的意思是你出事和咱家的风水有关系。”杏儿笑着说。
桃儿开始闭目养神。年轻人是不信风水的,她会因为我的话而反感我,好在我并不需要她对我有好感。
“我知道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也犯不上多管闲事,可是既然我认识了你们一家,又住到你们家里,我觉得这就是缘分。如果我身边的人因为我的不作为出了事故,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风水学不是玄学,不是迷信,是有科学道理的。信不信是你们的事,讲不讲是我的事。明天我要进山了,可能会在山上待很久,但是一旦我找到了解决暗劫的办法,会马上下山。我希望这段时间里,你们一家能暂时躲避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出说服你们的理由。风水这东西,用语言去诠释始终是苍白的,可我真的不愿意你们亲身去验证。”我心平气和地说。
桃儿惜字如金:“谢谢。”
“我姐姐是无神论者。”杏儿大约是怕我尴尬,解释了一句。
我笑笑,笑而无味。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虽讨了个没趣,但并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于是转身走了出去。外面月光皎洁,树影婆娑,是另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我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上,偶尔驰过的汽车灯光晃眼,让我眼前有了几秒钟的黑暗,垂下眼睑,却似乎透过眼皮看到一个青年男子被飞驰的汽车卷起,抛到空中,然后消失在暗夜里。我摇摇头,想摇掉这突如其来的幻觉。我是幻觉吗?从一开始我就在不停地产生幻觉?此刻,我很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不要倾诉,只要醉生梦死。
我找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两个小菜,一瓶绵竹,坐在临窗的桌边,一面举杯痛饮,一面想起了一位遥远年代里的诗人——李白,想起了他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嗟叹,也想起了他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伤感。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李白虽是隔了遥遥时空,却有同样的心境,只是我写不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
“无神论者!”我耳边闪回杏儿的话,我也是无神论者,但无神并不等于不信神。神是一种精神,精气足神便在,气血衰便生鬼,此神非彼神也。
一杯酒下肚,我的伤怀情绪飘向了大都,好像看到玉儿正坐在对面,冲我温婉地笑,一愣神的工夫,我才记起玉儿早已离开了大都,也许此时她正和我一样,孤单对月忧伤饮酒。我招手叫来老板,又要了一个杯子,倒满酒放在对面,轻轻碰了一下:“玉儿,我想你!”
如果明月有心,希望能把我的歉疚和思念带给玉儿。
直到一瓶绵竹见底,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应,我端起玉儿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踉跄着回去,一路想的都是不知从何处看到过的一句话“相忘于江湖”。这孙子真能造句,和李白一样,隔空送了我一句再恰当不过的话。我和玉儿,也许真要在江湖上越走越远,然后慢慢相忘。
回到房间,和衣躺在床上,刚要睡着,杏儿急急地敲门:“周天一,你给我出来!我要你马上滚出我家!”
该来的总是要来,如来法力无边,也挡不住孙猴儿上闹天庭下翻东海,这都是命数。如果我造化够的话,提前掌握了破解暗劫的方法,那就不用费太多周折就帮罗家躲过了这一劫;如果老罗能听进我的话,即刻搬出去的话,也会化险为夷。可惜人生从来不是用如果二字来定位的,是用遗憾,是用后悔,是用痛苦。
我听到杏儿哽咽的声音,一个箭步拉开门,杏儿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脸上的泪痕未干,她是一路哭着从医院跑回来的。
“你走,你走,不要住在我家了!”杏儿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我的胸膛哭着说。
我捉住杏儿的手说:“杏儿,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杏儿挣脱我,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脸的茫然:“杏儿,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哥,在两小时前,被汽车撞了……都是你诅咒的,你是个魔鬼!”杏儿说着又猛地站起来用脚踢我。
杏儿的话让我一阵大骇,两小时前,我看到了他被撞飞的一幕,是的,我看到了,可是我以为那是幻觉。难道我真的开了天目,可以感应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我说:“你哥被汽车撞得飞了起来,抛到空中,然后又掉到了路旁的绿化带上,对不对?”
这回轮到了杏儿骇异地瞪大了眼睛,眼泪在她眼里凝滞:“你、你怎么知道?果然是你下了诅咒害我哥,你这个魔鬼!”
我证实了我的感应是真的,这种证实让我心痛。我想,老罗一家应该也验证了我的话是真的,只是验证的代价竟然是如此的沉重。
“杏儿,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姐姐我哥哥都是你害的,你没住我们家我们一家太太平平的,你一来就弄什么暗劫,你故意要害我们全家!”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罗也上楼来,脸色非常难看,他拉住有些失控的杏儿,看着我,长叹一声:“小周,让你说准了。唉,都怪我没听你的话,没想到松儿离家这么远,也逃不脱祸害……小周,周兄弟,希望你能理解杏儿和她哥姐的感情。”
“我没事的,罗松的伤势怎么样?”我问。
“是松儿的老师打来的电话,他们只说松儿出了车祸。周兄弟,你神机妙算,现在你能算算他到底怎么样了吗?”
我点点头,让他摇了一卦。卦成《困》变卦《盅》,仇神克用神,元神势衰,用神无主,忌神动而化空,且喜的是仇神发动化用神持世,再加上主卦是六合卦,用神虽受克但不致伤命,可是若要转危为安,须得调理元神,用元神来扶助用神方可使其脱离灾难。
我说:“从卦上看,罗松命不该绝,但他的伤势非常重,可以说是命悬一线,要想醒过来,必须得靠父母去协助医生才可以,如若不然……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老罗眼圈一红,攥住我的手说:“真的吗?只要松儿还有救我就谢天谢地了!哦,你算得不错,学校让我连夜赶过去,周兄弟,我误解你了。我马上动身赶过去,麻烦你和老君说一下,帮我把家搬他那里去,还有……请周兄弟不计前嫌,一定要破了我家的这个暗劫……我真怕家里人再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清晨,没等我去找老君,老君先来了,他是陪我进山的。我把罗松的事告诉了他,他也大骇:“这事来得这样快?还好,孩子的命能保住,亡羊补牢也不晚,那今天先帮老罗把家搬了吧。”
我让杏儿收拾一下日常用的东西,找了辆车送到了老君家,告诉她,在我没破暗劫之前,她家里任何人都不要再迈进家门一步。
晚上,我再次去医院看望桃儿。桃儿恢复得不错,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看到我,没有了先前的冷淡,让杏儿给我倒了一杯水,说:“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个暗劫的事,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世上是真的存在鬼神的吗?你能解释一下吗?”
让一个人改变固有的观念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是这种用语言根本就无法说清的东西。比如同样的房子,有的人住是没问题的,可另外的人住就会出事,有的人以前住是没问题的,可后来会出事,还有一种是反复出事,但过了若干年又突然转好了。这里面牵扯到阴阳不断地转换,人的气场不断地转换,周边的风水不断地变化等原因。
可是普通人是不会感应到这种不断的转换和变化的,感应不到就不能顺势而为,就会对变化束手无策或是疲于应付,所以《易经》才会说“知命懂命才能改变命运”。中国的古话说“居安思危”,还有一句话说“未雨绸缪”,都是这个意思。
我想了一下说:“鬼神存在与否我不敢下断语,学《易经》的人是从不会对任何事物下断言的,因为《易经》讲的就是变易、变化,万事万物都是不断运动变化的,此一时是这样,彼一时就会变成那样,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住了许多年的房子会突然变成凶宅的原因。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身体强壮,很少生病,可是突然有一天无疾而终了,这是为什么呢?就是他的体内本有暗疾,可是他表面的健康给他造成了假象,使他认为自己是健康的,暗疾在某种诱因的促使下突然发作,他就会猝不及防被打倒。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天下事和人体是一样的道理。”
桃儿低头沉思,半晌才说:“有点道理,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古时候那些朝代的君主都信《易经》信鬼神,有御用的相师术士,为什么还会亡国呢?”
我笑笑:“这个问题很尖锐,但是用《易经》来解释又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一个变与不变的问题。相师术士再怎么先知先觉,他的能力比起事物的变化能量来说,还是太渺小了。
拿清朝来说,康有为、谭嗣同等人推行戊戌变法就是变,可慈禧抱残守缺就是不变。世界都在变,可清政府一叶障目就是不变,国外的坚船利炮都造出来了,清政府还是一成不变的刀枪箭弩,僵化不变之躯怎能抵得过时刻改变不断运动的蓬勃力量?人变我不变,如果还不灭亡才是怪事呢。”
“识实务者为英雄,这实务就是变,对吗?”桃儿眼前一亮说。
“对的,只有随着变化而变化,顺应发展而发展,才会变被动为主动,成为一个成功者。”我说。
“《易经》原来有这样深刻的道理,我以前认为《易经》就是一本教人卜卦的书,看来我也是一叶障目了。周天一,我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周老师吧?你以后教我学《易经》好吗?”桃儿认真地说。
我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瞧了一眼杏儿,故意说:“我是个魔鬼,如果教你了,你可就变成了小魔鬼了。”
杏儿脸一红,说:“天一哥,对不起,我那是太着急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我哈哈大笑说:“你又急了吧,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才不和你计较呢,要是计较的话我早滚出你家了。杏儿,你的拳头太厉害了,我胸口这儿现在还痛呢。”
“我给你做顿好吃的补偿你还不行吗?还大男人呢,真小气!”杏儿小声说。
桃儿也笑了,说:“周老师,等我伤好了,亲自做一顿拜师宴,正式认你做老师,你不会不收女弟子吧?”
“让你说准了,我不收徒弟,不光女弟子,男弟子也不收,我现在的水平还做不了别人的老师,不过我可以把自己学《易经》的心得体会告诉你。”
“你就是个魔鬼——小气鬼!”杏儿撅着小嘴说。
我们全笑了,暗劫投下的阴影好像也在笑声里烟消云散。笑过之后,我又陷入了沉思,这暗劫的破解之法到底在哪里呢?
我闭上眼睛,透过眼睑,努力想开启天目,试图看清暗劫的秘密,看到破解暗劫的法门。可是此时,我的异能之门好像又突然关闭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一阵困乏。
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进山寻找了空。想到了空,我心里一动,或许只有了空大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才掌握了破解暗劫的不传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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