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你会听到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趿着鞋，沓沓沓地向洗手间走过去，简单洗漱后，又沓沓沓地走向客厅，咕咚咚地喝上一大杯白开水，又咕噜噜地抽过几口水烟筒，就开始忙碌了。
厨房的工作并不是只有煮早餐，还要煮鸡食，煮足够供一家人一天用的五六壶开水，最后还要煮烫水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烫水菜成了娘家早餐的标配，无论是配备了煎鱼或肉粥，烫水菜都必不可少。每天晚上，爸妈会提前把青菜从地里摘回来，清洗干净，放在筛子里晾好，以备第二天早上用。
偶尔搞一下烫水菜也许是尝鲜，但天天做烫水菜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要有菜。爸爸是种菜好手，年轻时在珠三角地区帮香港老板专业种菜多年，回家后这种技艺继续发扬光大，特别是种出来的心菜，又大又嫩又甜脆，让人赞不绝口。其次要有时间。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样心急也吃不了烫水菜。你要等，等刚捞出来热腾腾的青菜一点一点凉下来，这期间爸爸已经用开水烫好砧板和切刀，备好碟子，又转身去添上几根煮粥的柴火，沓沓沓地又回到大厅喝水，咕噜噜地抽水烟筒，用力咳嗽，又沓沓地转身去厨房把煮好的白粥勺出来……忙完这些，就到了给烫水菜挤水的阶段。
做烫水菜其实是个技术活，煮的时间老火了则软，煮的时间太短则硬，都影响口感。爸爸经过我们的“叼嘴”反馈和反复实践，已经稳妥地拿捏着火候，煮出来的菜软硬适中。每天起床，看到桌上那一大团青油油的还冒着热气的烫水菜，我们已经胃口大开，此时再淋上花生油，用筷子拌开，油香伴着菜香，配上冒着热气的白粥，一天的元气从此开始了。
家里的第二个特色早餐无疑是爸爸牌猪杂粥了。
爸爸煮的猪杂粥可不一般。首先是货真价实的“杂”，连猪肚子猪小肚这些难买的都有。其次，下的肉不是一般的多，勺子所到之处皆是肉，仿佛大块大块的肉才是主角，鲜香的白米只是装饰。
这是“猪杂饭”了。我夸张地说。爸爸以为我们好久没吃过肉了，让我们要吃好一点。有点肉肉的妹妹说，他忘记了我们现在缺的不是肉，只是缺一点钱。唉，你爸什么都贪多！妈妈带着笑摇头叹气。
爸爸说：我们小时候喝粥吃怕了，哪里还想喝粥！五六十年代还没分单干，那时分的粥是一大桶水加一抓米，人影都照得清清楚楚，每天走路时肚子都是哐啷哐啷响，看见粥就怕！你们可好了，赶上好时代了，还是喜欢喝粥。
爸爸不爱喝粥原来有这样的故事！但这个走过大半辈子脾气倔强从不轻易向任何人或事妥协的父亲，此时却愿意拖着老寒腿每天早起为我们任劳任怨煮早餐。坐在餐桌旁，品尝着爸爸用心准备的早餐，或烫水菜配白粥，或“猪杂饭”，这早餐，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呀！
爸爸的早餐，已不仅仅是一顿饭那么简单，它是家的味道，是爱的传递，是我们心中最温暖的记忆之一。每当在外奔波疲惫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些熟悉的场景：爸爸趿着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以及那一桌热气腾腾、满载爱意的早餐。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因为我知道，无论走多远，家永远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爸爸的早餐永远是我们心灵的港湾。
作者简介
刊发于2024年11月05日《茂名晚报》14版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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