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三年级开始意识到这个社会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就好像鸡蛋第一次碰到石头。
如蛋黄般极度柔软的内核,被我混乱的心事击散、捣糊。
十四岁春节,重症监护室内的我陷入无边际的黑暗之梦里。我的身后一直有红蜡烛做的巨犬在咆哮,它不断融化着,并想要吞噬我。
十年过去了,我的内核没什么变化,但我周遭的环境变了很多。
我是一颗不起眼的鸡蛋,放在手电筒下一照,就整个通透,可以隐约望见生命的迹象。
而这个社会像石头,有分明的棱角。很多时候,它无法提供鸡蛋所需的温度。
我一直照自己的意愿去过生活,就像是易碎的鸡蛋偏偏要去撞石头,破碎是无法避免的。
但也偏偏有两个人,想要尽整个身体的力量,去缝补我这颗鸡蛋。
我爸的书桌上,堆满了佛教、心理学等书籍。我妈比鲁迅还会“挤海绵”,把几乎所有能用的时间都花在我身上。缝补鸡蛋,要从心上发力。
近期我问朋友,“为什么我没做啥,就能够拥有这么多?”
这两个欲补鸡蛋的人,在我最小最小的时候,就看到我。我的名字里,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出生的地方。在最初被爱的时候,我甚至不会说话、思考。
我有这样的生活,不是因为我说的话,不是因为我做的事。玄而又玄,绝上加绝的是,一切都只因为我是我。
如果我是鸡蛋,这个社会是石头,那么上帝就是一只老母鸡。
她不仅孵蛋,还吃石头。
即使她不存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世界上还有补鸡蛋的人。他们用颤抖的心和双手,日复一日,编织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