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风吹动的绿荫下,在轻轻飘过的白云里,在小猫走过的草丛里......那些忽然在心底泛起的幸福与喜悦,是不是就是你曾经来看过我的明证?数一数,已经26年没有喊过你“爸爸”了,几乎都已经快忘记你的语气、你的表情,你温热的大手掌了......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看着满世界熙熙攘攘的气氛,忽然间,就有些想你了。在另一个时空里,在我所无法感知的世界里,你一定也一样地会想念我吧?如果你看得到我,是否会以我为骄傲呢?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却在某一天写完文章,用心擦地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让我特别特别安心的事:那就是我发现,你一直以另外的方式,无处不在地陪伴着我,影响着我,而我每一天的“幸福生活”里,几乎都是在沿袭着你的所有特长——和你一样,我成了一名真正的老师,做教育是我一生的挚爱。和你一样,每个夜深人静的寂静里,我都在用心书写着内心的点滴美好,回报这个世界;和你一样,我敏感又细腻,腼腆又深情,更习惯将所有的温暖付诸笔端,流淌在文字里;和你一样,我善良又正直,温和又脆弱,宁愿与人远远地心灵交流,不擅长现实的交往;和你一样,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擦地,因为你曾说“地干净了,家就干净了”;和你一样,我没事就在洗衣服,那时,每个周末,你都会把全家的衣服一一洗净,满屋清香;和你一样,每个清晨,我在黎明中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与清风相会,向天空微笑,一个人又寂寞又美好,便如同充电一样,有了面对一整个白天喧嚣的能量......爸爸,你还记得吗?那些美好的清晨,我和你一路说说笑笑,聊天聊地,天天散步走那么远、那么远,道路两旁的树伟岸笔直,两旁田野的绿总是充满生机,我猜那些美好的时光,一定也是你心底的幸福记忆吧?我也是的。到现在,我都特别喜欢走路、散步,仿佛在重温一种熟悉的幸福与安然,现在想来,那些有你陪伴的时光,都已经成为一种回忆的怀抱,只要曾经是与你一起拥有的时光,便已经是温暖。有这样一份温暖在,即使已成回忆,即使我已经成为大人,但是我的心便在这份爱的怀抱里,永远保有一份孩子的柔软与安全。
你的爱,早已成为一张无形的网,兜住了我所有的勇气与希望,给我力量滤去了所有的艰难与伤痛,让我成为了一个拥有温暖内心的大人。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有些懊恼,在那些意气风发、天隔一方的日子里,我没能更懂事一些,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陪你......
常常,拿出你的书信,一边享受着作为你的女儿,那份被无原则宠爱的幸福感,一边也会有些为你疼惜,这世间这样一份父母对儿女的思念,要怎样的回报,才会稍稍削减呢?
在那些清风朗月、天高云阔的日子里,天各一方牵挂满怀,你的教诲、关心、期盼、着急常常就在一张纸上匆匆而至。
“我差不多每天都到传达室看有无你的来信,老师们一见我就问:‘女儿还没来信’?”
“今天市人大在视察学校,当我陪同领导们去饭店时,校工给了我你的来信。本不当马上看,但我又迫不急待,所以在饭桌上拆开就看,也顾不得招待客人。看了你的第一页信,我也流了泪,客人问我怎么了,我说感冒得厉害!”
“这封信,本应由你妈写,但我俩争论了半天,因我性急,还得我写。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写,只是礼让罢了。”
“收到你的信,是你姐从学校一路欢笑送到咱家的。吃饭时不经意多放了一双筷子,全家人心里经常有你,正像你经常想念全家人一样。”
“你妈又要我加一句:‘要注意身体,今年气候反常,穿好衣服,无事不要外出,不要随意增减衣服!’我说:‘好啦,你想说啥自己去写,你又不是文盲,不要打搅我了。’于是,我这才正式给你写信。”
“接到信就写信,信口开河,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句话:只愿你要开心,要高兴,蹦蹦跳跳地于放假那一天回到家中,我们盼着那一天,等着那一天,回来时,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是你一直在等候的小女儿。你就是那个从来都心急火燎、气急败坏,却只要看见我就只剩满脸笑的“严不起来的慈父”,从始至终,你都在守护着我,等待着我。
二十六年了,你不用再苦苦的等我,而我也已经深深地把你放在了我心里,你不用再着急了吧?
那次你在梦里跟我说,只要忙完就会来看我,你有来过吗?
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永远的保护伞、守护神,我的“阿拉丁神灯”,我的愿望就是你的使命,允许我、支持我自顾自在活出自己的姿态......却从来没有要求我,既使那样的想念我、渴望见到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
甚至,当你身体已经很不好时,那几天睁眼、闭眼都会看见我回来了,却依然没有喊我回家看看你......
人们常说,生离死别是一种很大的伤痛,父母与子女之间尤其常会如此。然而,对于我而言,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守护神,你是我的爸爸,可是从你离开,到你走近这二十六年,每每想起你,心底里总是满满的幸福与安稳,竟然从没有过离别的伤痛甚至些许的遗憾。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我清晰地知道,那是你对我全然的守护——你走的那个凌晨,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声音:守护在你床前的我,看着你生病痛苦的样子,在心里回答:这样的对话结束后,监测你身体的仪器发出了提示音,然后医生赶来后,宣布你已经离开......甚至在你走后,在梦里专门来告诉我,你一切都很好,在离我最近的天堂每天忙碌,忙完了就会来看我。现在想来,那时的我,那么不懂事,不了解一位父亲的思念,更没有用心去孝敬,几乎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为你做过......然而,你却用你所能做到的一切方法,让我安心,给我佑护,甚至在你走后的岁月里,一样地可以在拥有你爱的温暖里,幸运而骄傲的长大,从无遗憾。却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忽然就很想念你。我想对你说:爸爸,对不起,我没有来得及更多地陪陪你,和你聊天,和你散步,听你讲过去的故事,吃你为我做的每一次用心的午餐......